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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尹檐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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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冉毕安拉人进营帐,面露欣喜。
“那我是不能来么?”江明轩进帐,和正在收拾绷带的罗越打了一个照面,罗越手里端着托盘,视线在江明轩脸上一扫而过。
“能!”
冉毕安挥手让罗越出去,自钱青飞死后,罗越面上没有了笑容与骄傲,平时桀骜的眉眼都逊了几分。
等人出去,江明轩一把夺过冉毕安手里的玉牌,看都没有看冉毕安本人一眼,“我看你生活过得倒滋润。”
“哎哟”冉毕安捂住胸口,“你看我都受伤了,等着江大夫给我治治。”
“那倒是不存在。”
冉家三子,面貌上各有千秋,冉毕安轮廓硬朗,但因年纪不大,又有几分少年气,只是长年打仗饱经风霜,少年气渐渐退却,多了几分随性的成熟感。
看起来伤得是很严重,江明轩眼光暗淡下来,他的人生所愿是一世和平,本不应该沾染这些风沙,可命运交集,他所爱之人与他过着截然相反的日子。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但听见冉毕安叛逃的时候,他始终不愿相信,更多的可能是心痛。
冉毕安看面前人的脸色突然有些慌,复杂的思念之情奔涌,像是要冲出胸腔。
还是初遇时候的模样,这么多年,他朝思夜慕,在战场上无数次坚持下去的念头,如今出现在他的面前。
“明轩。”
江明轩手里捏着玉,眼神依旧不愿意看他,“我早就提醒过你,帐里出现对立方,对你始终是一个威胁,当今局下,你那种叫顾头不顾腚。”
“教训得是。”
冉毕安趁此机会再次把人揽入怀中。
看着冉毕安肩膀上渗透出来得血迹,江明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受伤了还有这心思?”
冉毕安听见笑了,“怎么这心思?我心里疼得慌,你给我治治。”
江明轩任由他揽入怀中,尖锐得语气顿时有些软了下来。“毕安……”
“嗯——”冉毕安手在他的腰际游走。
“你的伤,怎么回事?”
……
罗越心里实在不痛快,万里无云,长空漫漫硝烟。在他看到江明轩的时候,心里更加郁闷了几分。
他把面前的包裹打开,因为资源紧凑,就连装骨灰的东西也只能是个酒坛。
痛彻心扉,他所不愿见到的,所痛恨的战争,带走了他的所爱。
副将是他一刀杀了的,钱青飞一直留着他,不敢下命令,终究成了祸患。
他感恩冉毕安包着他,为他背负一世骂名。在他挥剑自刎的时候,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剑。
他记得冉毕安那时的眉眼,训斥,并且指责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可他怎么活下去?
医门救人无数,最怕的便是这一刻。
罗越哭不出来,他看着面前的坛子,脑海里全是骨灰的主人对着自己笑的模样。
是那样傻,随口就答应了他一定要活下来。
江明轩给冉毕安换完药已是临近傍晚,出来便发现门口坐着的人。
这里不算安静,战士们难得地吃着他带来的酒肉。他看着远方的火光,一屁股坐在了面前人的旁边。
“听说你是毕安招来的神医。”
罗越恍惚许久,这才回过神来,听到这两个字有些不悦地看向身旁的人。
“父亲经商之时有幸碰到过家父,罗家医术高明。”
那句“你为何落得这般境地”罗越觉得对方没有说出来。
他上下打量,发现这人是俊得有些清丽脱俗,明明俊俏得与这里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去,偏偏又到了这里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同你一样,愤恨战争,讨厌所面临得一切,”罗越顿了一下,“不是招来的,是救来的……不过,不是冉毕安救来的。”
江明轩神色一顿,似是明了,“那钱将军牺牲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我既没有本事,也没有像江老板这样的财力。冉将军不让我死,那我就找一个远一点得地方消失吧。”
“哎哟,”江明轩双手托腮,他得眼神平静,看着罗越,“那你现在是不想留,不然不会这么妄自菲薄。”
“妄自菲薄?”罗越轻笑一声,“我听说江老板是江城人,自是对冉将军这般投怀送抱,可我不是,冉将军护不了我的主,我的主现在没了,自然没有呆下去的必要。”
江明轩知道他在调侃自个儿,可他并不在意,两个人各自不言,前方士兵酒肉够了,开始载歌载舞,划拳声大得像是宣泄这些天得不痛快,江明轩过了许久才又看向罗越。
“毕安是我心中的英雄,有他守在边防,我放心。”
“……”
见罗越不语,“你不是这么想的吗?”江明轩站起来,他转身挡住罗越的目光,强迫罗越仰头看他,“这里的将士都是英雄。朝廷的兵就在路上,钱将军的死难免动摇军心……”
“毕安戴着杀副将的罪名都要守在这里,我没有办法弃他不顾,在这乱世纷飞,守卫边疆的是英雄,生也是,死也是,就算今天死的是毕安,钱将军也会坚守,这就是他们心中的信仰。”
罗越的眼神很复杂。
“现在这个时候,需要罗越大夫这样的大义之士,”语毕,江明轩转身就走。
长沙的这头,是战歌而另一头,是无数人期待与守望的和平。
终于,罗越抱起面前的罐子,不顾干净与否,紧紧地搂在怀里,泪水滴在沙里,许久,罗越终于抬头痛苦。
“傻子——”
……
龙河死后,皇帝并没有大肆地去查他的死因。
锦衣卫暗中调查,但并没有查出凶手。
但那不重要,新教头是龙河之前的手下,立马上了位。
“皇帝想用龙河的死来套住冉家,但此次谁知道出了个五皇子的事情,冉阙撇得干净,至于冉北于不顾,自然没有了捆住他的来由。”沈程瑞落下一枚棋子。
“那老爷的意思?”
“自保便是了,皇帝虽然想剥夺冉家势力,调了那么多的冉家军回城,但冉家军毕竟征战多年,他也知道,就算剥夺了兵权,民心才是最大的问题。”
“安国四分之三的人口都受过冉家军的恩惠,你看,这次为禁军运输兵器,去枪城谁讨着了个好。”
“对!去的人都说,枪城人好骨气,有生意都不赚。”
“那是你不了解,”沈程瑞撵手收子,“他们是在为冉毕安打抱不平。”
沈程瑞起身,手下想要去扶,他一手挥开了,服完药,他吞下茶水。
“龙争虎斗,在一旁看着的并不全是想看打个输赢,他们呀,只是想讨个平安罢了。朗儿怎么样了?”
“回老爷,少爷和冉世子相处甚好,只是……”
“嗯?”
“途中遇到突袭,那人好像是想要他的命,老爷打了招呼危机时候再出手,但当时情势险峻,好在那人在少爷身上没有讨个好,少爷去找了陆去户将军,查清那人,好像是……尹……尹氏……”
“前朝尹氏?”
“对!”
“……”沈程瑞面色凝重,但很快又松开了眉眼,“好……原来是这样。”
……
天黑完的时候,一众行人才落了脚。
“将军,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前线?”沈明朗坐在江平身旁,把茶水推了过去。
江平伸手端茶,喝完一口茶看了一眼大堂里的人,“大概还有两日。”
沈明朗笑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还是挺远的。”
一路随行,江平有可以观察同行的两位世子,冉北是在他眼皮子地下长大的,出来却也欢脱了几分。
但沈明朗,没人拿捏得住他是什么性子,但与皇城印象不同,此子眉眼聪慧,遇事冷静沉着,能够吃苦耐劳。
关键是一身本事却忠于藏技,要是放开了,必定大有可为。
他放下茶盏,看向沈明朗,“这是去前线,你不害怕?”
沈明朗“哎哟”一声,双手放在脑后靠在身后的墙面上,“我有什么可怕的,既然到了前线,大家都是带兵打仗,我就是将军手下的一个小兵,那么多人护着我,我怕什么。”
“哈哈,”江平,“好气魄。”
沈明朗转眼就看到了从楼上换好衣服下来的冉北。
此人皱着眉头慢悠悠地坐到了沈明朗的身旁。
沈明朗扬下巴问他,“你阿书哥哥呢?”
冉北松开眉头,眼神有些涣散,“不知道。”
沈明朗坐正帮他抚背,“叫你别在路上吃那么多东西,都说要吐了,还不听劝。”
“……”冉北把脸扭开,不想与他说话。
吃完饭之后,大家都回房间休息了。
将士们休息的房间在后院,沈明朗和冉北他们开一个房间,在二楼。
这里与枪城天气不一样。
越是靠近边北天气就越干燥,夜到了很久才来。
房里冉北已经睡下。沈明朗双手抱在胸前,站在走道里等,终于等到天黑的时候看见了那抹身影。
“尹檐其。”
来人的脚步有明显的停顿。
“哐当”一声,东西从手中掉落。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