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集》潇随安

5、第一章 弃孩

　　寒冬腊月，在崔姓王朝角落的一家小府邸中，一名男婴降临了。
　　府上的佣人们忙里忙外，为这位未来的小少爷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在远离灯火通明的正房处的西厢中，烛火暗淡，月光依旧明晰。
　　年过半百的乳母借着月光，注视着臂弯中熟睡的粉雕玉琢的女童，沉默良久，沟壑纵生的脸上终是划过两行清泪。
　　“我的小姐啊，为什么这么命苦啊……”

　　正房的屋里烧着上好的木炭，熏着安神香，淑雅的妇人坐于檀木交椅上，完全看不出刚生产完的疲态。她的身旁，正襟危坐着这座宅邸的老爷，他的眉头紧缩，俯看着地上颤颤巍巍不断磕头的乳母，好像是见到了什么污秽的脏东西。
　　木地板上铺着一层西域淘来的针织地毯，粗糙僵硬，与乳母持续碰撞的额头相触，沾染上了些许血迹。
　　“老爷，夫人，请求你们不要丢弃小姐啊！小姐，小姐她也是张家的骨肉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她机械地重复着这几句话，口中干涩，唇边开裂。
　　张府的大老爷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怒斥眼前之人：“之所以不发火，也是敬你是张府这么多年的老佣人，明知道那个｀东西｀会对以后的少爷造成什么影响，还在这装疯卖傻！还不快滚回去，别再惊扰了夫人！”
　　“可是老爷，那只是一个江湖神棍的一派之言，可是小姐，小姐是……”
　　砰！陶瓷茶盏被横扫而飞，茶水四溅，大半淋到了蜷缩着的老乳母的身上。
　　“闭嘴！明天，就去给我把那个晦气东西丢掉，如果你做不到，我自然会派其它人去做！”
　　张老爷已然没有了之前的那派正气之色，疾声狠厉地威胁着乳母。一旁的妇人的面上略过一丝不忍，微微张口，方是想说些什么，却被后屋突然传来的婴儿的啼哭声打断。她掩过面去，不再看。
　　乳母扶着墙面慢慢踱回了西厢，她用干枯的双手抚摸着熟睡的女童，轻轻哼起不知名的歌谣
　　“天黑黑，天黑黑，月亮婆婆要下雨，小姑凉，小姑凉，挎着篮儿往哪里去……”

　　“乳母，乳母，我们要往哪里去呀？”小女孩用懵懂的双眼望着面前的乳母，她紧紧地牵着乳母的衣角，有些害怕，因为她从未离家这么远过。在小女孩的记忆里，巷口的黄果树便是世界的边际了。
　　“小姐啊，我们要往集市里去，为府上置办些年货哩。不要怕，要紧紧，紧紧跟着乳母，啊。”年迈的乳母一句一顿地回应着，声音沙哑颤抖。
　　“好！”小女孩脆生生地答着，再一次抓紧乳母的衣角，她无比信任眼前这个陪伴自己长大的老人。

　　腊月底的集市，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红火一片。
　　前来置办年货的行人们摩肩擦踵，小女孩贴在乳母身后，探出半个头，对周遭的一切即害怕又好奇。
　　突然，她被前巷中叫卖糖葫芦的小贩吸引住了。她从未看过这么好看的东西，红红的，晶莹剔透的，一颗一颗圆润的小球串在一起，插在高高的支架上。
　　“乳母乳母，那是什么呀，好好看呀！”
　　“小姐呀，那是糖葫芦，是一种好吃的吃食，你在这里等着，乳母给你买回来哈。”
　　老人在小女孩的面前慢慢蹲下，她抚摸着她，一遍又一遍，眼里早已含满了混浊的泪。
　　“乳母乳母，你为什么哭了呀，是狗儿（民间习俗，小孩子没起名字的时候大人会暂时起一些贱称，据说这样好养活）惹乳母生气了吗，对不起，狗儿不要了好吗，乳母不要哭了……”
　　“不是小姐，小姐很好，小姐很好，乳母只是年纪太大，眼睛不中用了，被这白雪晃了眼。小姐，好好，好好待着，乳母去去就来，去去就来……”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哽咽，不知过了好久，她缓缓支起身子，朝巷里走去。
　　“小姐，小姐，一定要好好的啊……”

　　小女孩乖乖地待在原地，她望着乳母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早晨的太阳西斜，正午的太阳挂起，等到黄昏的太阳缓缓下山。

　　她站在原地，等啊等，等啊等……

　　一旁买炭的老翁赶着牛经过，看见了被丢在原地的小女孩，沉沉地叹了口气，捋了捋干枯涩分叉的胡子。他想起了自己的孙子，也永远在这冬天里安眠，等待。
　　“小姑凉啊，莫再等了啊，把你带到这里的人啊，早就离开了。可惜老夫无能帮你……小姑凉啊，你还是快快起步，寻一处安身之所吧，毕竟这冬天，实在太冷咯！”
　　老翁赶着牛缓缓离去。太阳已经完全从地平线消失，小女孩仍站立在原地，等待，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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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关于南山被丢，文中有提到，大致就是一算命先生说她和以后将诞生的小少爷命格相冲，这两人之间，必有一人，非死即伤。（就伏地魔和哈利那种关系）然后，在重男轻女的张府，被理所当然地丢弃。
（这种事情在中国古代，甚至我的身边都有相似地发生，真的很痛心）
但是不要怕，师父会遇见南山，好好待她哒！
前面有多苦后面有多甜！
就酱紫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