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灵》藏海虫二

83、问鼎中原借东风

　　轩辕楚容正在未央宫跟百里卿等众位将军商议攻打乌恒部落的部署，牧云海不顾侍卫阻拦，咣得一声破门而入。

　　除了百里卿，见过牧云海的将军不多，这些将军在殿内都卸了佩剑，没有武器，纷纷组成人墙，挡在轩辕楚容面前。

　　轩辕楚容看牧云海这浑身是血命都不要的架势，就知道肯定出大事了，对诸将道：“都下去。百里留下。”

　　“楚容，我有一事相求。”牧云海满眼无助。

　　“云海，你说。能办的，我一定给你办。”轩辕楚容道。

　　“陌黎不见了，我在宁远城找了三天三夜，还是没有找到。我……我想能不能麻烦你——”

　　“百里，”不等牧云海说完，轩辕楚容道，“马上传宫中画师前来，令全军将士待命。”

　　“是，君上！”百里卿道。

　　“云海，来。”轩辕楚容扶着牧云海坐下，“你等下告诉画师花少主的长相，我即刻派兵去找。我麾下雄兵百万，只要他在天陆国，我就一定能找到。”

　　“楚容，谢谢你……”牧云海紧紧攥着拳头，浑身战栗。

　　十天过去了，一无所获。天陆国找不到，笙羽国找不到，徽音国找不到，琼林也找不到。牧云海每日用灵力在苍茫大陆各族之间飞奔，十天的功夫，已经两鬓斑白。

　　你在哪里。

　　你到底在哪里。

　　你为什么要跑？

　　你是不相信我吗？

　　你为什么要扔掉七星龙云戒？

　　你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

　　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东西我能抓住。

　　我保护不了父母，我保护不了重熠，我保护不了师门，我也留不住师父。

　　一个一个都离我而去。

　　如今，我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你也消失了。

　　想留的，一个都留不住。

　　我！我牧云海就是个废物！

　　仿佛无数冰刃刺骨灵魂，从身体到心底再也无法有丝毫温暖。

　　“啊！——”

　　牧云海站在宸佑殿中央，一声怒吼，一道红光直冲天际，整个天陆国都随之震动。

　　红光过后，头发全白的牧云海缓缓倒下，躺地不起。

　　不品人间酒，不知其中醉。

　　不陷世间情，不知其中泪。

　　十几天的折磨已经让花陌黎逐渐失去了痛感。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天天死去，生命在一点点流逝，灵魂在一缕缕消亡。

　　千昊川从震怒、到敬佩、到无奈。无论如何言语和疼痛的刺激，花陌黎就是一句话不说。

　　看着花陌黎日渐涣散的眼神，日趋透明的身体，千昊川终于怕了，双眼含泪，跪在了花陌黎面前。

　　“花少主，这辈子除了长老，我没跪过任何人。现如今我求你，把女娲石给我。我只是想用他救回殷离，他可是我的命啊，我求求你……”千昊川痛哭流涕，老泪纵横。

　　花陌黎微微睁眼，努力地呼吸。他感觉似乎已经马上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花少主，等我救回殷离，我就立刻去花鹰扬面前自裁，如有违誓，天地不容！”千昊川道。

　　“你……你被骗了……你……你救不回来的……”花陌黎强忍着疼痛，努力道。

　　“什么！”千昊川震惊。

　　“你……你族……无……无灵……”花陌黎道。

　　千昊川一掌打向花陌黎胸口，怒道：“你再说一遍！”

　　花陌黎口吐鲜血，冷笑着，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千昊川。

　　须臾后，千昊川放下略微发抖的手，走出了密室。

　　要魂飞魄散了吗……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痛到极致，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哥哥，云海哥哥……

　　原来，就是云，也有散的时候；就是海，也有枯的时候……

　　我再也不能陪你了……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爱过我，是不是骗我，我都要走了……

　　好想再让你抱抱我，哪怕你对我不是真心的……

　　好遗憾，还没来得及教会你爱我……

　　好委屈，努力了这么多，还是不及从小相伴你的青梅竹马……

　　好难过，坚持了这么久，还是最终成为了你的过去……

　　这苍白的、无力的、绝望的、悲怆的、撕心裂肺的爱，我尝够了……

　　好不容易长大，却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现在，可以灰飞烟灭了，真好……

　　不用有轮回，不用有来世……

　　我终于不用再走了，路到了尽头了……

　　花陌黎缓缓低下了头，呼吸越发微弱。

　　轩辕楚容看着一头银发、似要苏醒的牧云海，叹了口气，叫道：“云海。”

　　“楚容！”牧云海登时坐起，“有消息吗？”

　　轩辕楚容吩咐所有侍女下去，关上门，道：“百里，你说。”

　　百里卿恭敬道：“是，君上！牧公子，这半个月以来，我们挨家挨户、翻山越岭的搜索，仍是没有见到花公子任何踪迹，就连我们潜伏在其他部族的细作，君上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让他们开始带着人手巡查，可完全没有任何消息。所以，我可以确定，花公子不在人族。”

　　“好……”牧云海眼里的希望渐渐散去，黯淡了下来，道：“谢谢你，楚容。此恩来日当报，我先走了。”

　　“云海，你等等。”轩辕楚容道，“我有话跟你说。”

　　轩辕楚容示意百里卿退下，寝殿内就剩他们二人。

　　“你先冷静下来，我再告诉你我的推测。”轩辕楚容缓缓道。

　　“好。”牧云海从床上起身，将散乱的白发拿琉璃簪子随意一盘，道。

　　“我虽与修仙族接触不多，可你们在未央宫毕竟住了一个多月，多少也算有些了解。花少主虽有时行为乖张，可也算通晓大义，是个明白人，也是个聪明人。”轩辕楚容道。

　　“加上你二人的情分，因此，我判断，他不是躲了起来，而是——”轩辕楚容看了一看牧云海，顿了顿，接着道，“而是出事了。”

　　牧云海的心深深沉了下去，这也是他的推测，只是被轩辕楚容说破之后，似乎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破。

　　“是神族那三个老头？！”牧云海急忙道。

　　轩辕楚容摇了摇头，道：“那三个老头想对付的是你、是我，并非他。师出无名，他们也不会直接对修仙族下手，定是假借他人之手。”

　　“好。我这就去。”牧云海道。

　　与黎乐族有世仇的、毫无质疑听长老驱遣的，还能有谁？更何况，还有女娲石的诱惑。

　　“你与其有这个闲心，不如专心养好身体，认真琢磨怎么对付那三个老头，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别浪费这一身的好功夫。”轩辕楚容道。

　　“楚容，”牧云海冰冷一笑，道：“对于你而言，权力很重要、天下很重要、举族兴亡很重要。可这些对我而言，自始至终，不过是草芥罢了。若是夺了天下负了他，这天下，还有什么意义？”

　　“云海，”轩辕楚容叫住了准备动身的牧云海，道：“这是计，不值得。”

　　牧云海看着轩辕楚容，道：“值得。”

　　到了宸佑殿门口，牧云海转身，对轩辕楚容道：“谢谢。”

　　牧云海走后，轩辕楚容站在宸佑殿，仰头思考。良久后，叫来百里卿，道：

　　“点兵五十万，准备南下。”

　　“君上，敢问此次大规模发兵，是征讨哪一部落？”百里卿道。

　　“苍茫大陆要乱了。我们借着修仙族内斗的东风，先拿下颍川，作为踏足中原第一步。”轩辕楚容道。

　　“颍川由河络族镇守，兵力虽只有十万，却有仙法傍身，且骁勇善战，是修仙族中最好斗的种族。属下知君上渴望问鼎中原已久，可若要找一族开刀，为何不找一小族？”百里卿不解。

　　“此战我有一人做先锋，足以抵百万雄师。”轩辕楚容道。

　　“牧公子？”百里卿道。

　　“正是。”轩辕楚容道。

　　“遵命！”百里卿道。

　　“此战，全部配备骑兵，每名兵士配两匹马，马休人不休，虎啸营精锐尽出，即刻出发，争取早日赶到颍川。如能助云海一臂之力，帮他找到黎乐族少主，自然更好。如若不能，也要把颖川城给我啃下来。”轩辕楚容道。

　　“属下领旨！”百里卿道。

　　“此役过后，我要告诉神族，告诉修仙族，从此，攻守易形了！”轩辕楚容霸气道。

　　“遵命！”百里卿被轩辕楚容的气势所感染，英姿勃勃道。

　　说罢，百里卿转身去部署即将到来的军事行动。

　　“上将军。”轩辕楚容叫住百里卿。

　　“是！君上还有何吩咐？”百里卿道。

　　“活着回来。”轩辕楚容道。

　　百里卿抬头深深地看了眼轩辕楚容，单膝跪地，行了一礼，道：“是！”

　　当牧云海从颖川城门杀到河络王宫时，身后的河络族尸体已落成山丘一般高。他白色的发丝已经全被河络族的鲜血染红，身上也尽是鲜血。周身的红色，已经无法分辨出是他自己散发出来的，还是鲜血染的。

　　他满眼杀意，只身前行，却仿佛带着百万雄兵。

　　得知消息的千昊川，命令所有士兵回到王宫正殿，守卫皇城。

　　三万名河络守卫正在皇城门口与牧云海对峙，千昊川站在身后的台阶上，冷冷地看着。

　　“大胆魔族余孽！竟敢打到我河络皇城！”千昊川道。

　　牧云海一剑劈过去，近千名河络守卫变成两截，躺在地上嘶吼。

　　“若不想你全族陪葬，把人交出来！”牧云海愤怒道。

　　“混账！本王不知你找何人，居然来我的地盘撒野！”千昊川道，“□□手准备！”

　　话音刚落，数千只秘羽银做成的利箭朝牧云海飞去。牧云海连日奔波，加上此刻伤势过重，根本无力布下结界，只能用剑挡着密密麻麻的箭矢，可仍力有不逮。

　　看着身上没入的三只箭矢，牧云海想到了洞庭一战，花陌黎从应龙上跳下来为他布了一个结界，挡住了河络齐发的□□，随后转身一脸得意对他笑的样子，不禁心中绞痛，眼前不受控制地笼罩了一层薄雾。

　　随后，挥剑切断了三支没入身体的箭矢，又是一剑挥出，数百河络灰飞烟灭。

　　“魔族余孽！你不要太张狂了！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可以屠我全族吗？”千昊川道。

　　“交出来。”牧云海大口喘着气，道。

　　河络守军显然被牧云海的气势和力量震慑住了，面露惶恐之色，不断往后退。千昊川见状，持剑向牧云海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