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灵》藏海虫二

61、故地重游再聚首

　　翌日，未央宫正门口。

　　三人正准备启程，百里卿牵了匹红火的骏马赶了来，对牧云海道：“公子，这是君上让我给您的。此马名骅骝，乃凤臆龙鬐，可逐日追风，是君上最珍爱的宝马。”

　　“谢谢。”牧云海一脸平静地牵过马。

　　“君上说，他还有要事，就不为诸位送行了。祝各位一路顺利，得偿所愿。”百里卿道。

　　“好。”牧云海道。

　　三人出发。

　　不远处城楼上方，轩辕楚容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远行的背影，悠悠道：“少孤为客早，多难识君迟。掩泣空相向，风尘何所期。”

　　几日后，三人抵达洞庭。陌影城在怀皖的带领下，打理得越发有声有色。接近城门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协调有力、组织得当。

　　“不错嘛！”花陌黎在马背上夸赞道。

　　“那是！你以为我这段时间在洞庭是白住的！”唐影逸毫不客气地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

　　抵达陌影城门楼。洞庭之山平日鲜少有人来，里面的妖族也很少出去，加上为了防范河络再次入侵，平日里陌影城门是紧闭的。

　　“你们等等，我去喊阿皖开门。”唐影逸完全把自己当半个洞庭主人。

　　正要下马，陌影城城门突然缓缓开了。只见怀皖携五位长老和不计其数的小妖怪单膝跪地，齐道：“恭迎恩公！”

　　三人在众妖的簇拥下入城，无不开心激动。距离洞庭一战已经大半年多过去了，当年的小妖们纷纷长大了不少，却还是一如既往地顽皮闹腾。不一会，三人脑袋上、脖子上、怀里都钻满了各种小兔子啊、小狐狸啊、小彩蝶啊，嘻嘻哈哈、热闹非凡。

　　“你们几个！太不像话了，快从恩公身上下来。”树爷爷道。

　　“不！”小妖们才不听。

　　“再不下来的，今晚回去把唐公子教的立身十戒超一百遍！”树爷爷道。

　　小妖听罢，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跳下地，自己跟着队伍往前走。

　　“影逸，你可以啊，你好意思给别人教立身十戒，你自己能做到吗？”花陌黎笑到抽筋。

　　“我，哈哈……”唐影逸不好意思一笑，道：“这不是阿皖学着咱们两族，也开办学堂、启蒙教化，我就给他送了些书过来，顺便给小妖们上了两堂课。”

　　不一会儿来到当时众人躲藏的山洞口。怀皖道：“师父，花公子，就是这里了，进去吧。”

　　“怀皖，你都妖王了，怎么不住在建成的宫殿，反而住在这个山洞？”花陌黎道。

　　“是啊，我也劝阿皖，可他就是不听，非要住这里。”唐影逸道。

　　“我平日里白天在双清殿，晚上回这里住。”怀皖道，“本想带师父和花公子去双清殿用膳的，可是大家非要像打胜仗那晚一样，在洞外围着篝火跳舞烤肉，索性就直接带师父和花公子来我的山洞了。”

　　双清殿，妖族的议室宫殿。怀皖为了纪念在竹苑的日子，用牧云海居住的双清楼命名了双清殿。

　　待唐影逸向怀皖说明三人来意，怀皖二话不说就答应同往，只是需要几日时间，将洞庭一应事物安排好方可出发。

　　花陌黎、唐影逸对洞庭这个二人成仙的地方都有很深的感情，巴不得多逗留几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晚上，花陌黎、唐影逸架不住众妖的热情，毫无意外地醉过去。牧云海、怀皖将不省人事的二人送回山洞之后，缓缓走向密林。

　　“开始吧。”牧云海道。

　　“师父！”怀皖跪了下来，情绪激动。

　　“怎么了？”牧云海不解。

　　“弟子这次不能听师父的，请师父谅解。”怀皖道。

　　“你这又是何苦……”牧云海叹了口气，道。

　　“师父！弟子的命是师父救的，这么多年都是在师父的庇佑和照顾下长大成人，如今不能看着师父孤身犯险。师父！就把元神留在弟子身上吧！师父已经靠一己之身养着那九个元神，我身上的这个元神，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再让他去损耗师父的身体！”怀皖道。

　　“可你身上有这个元神，一旦东窗事发，重熠召唤了此元神，你自己的精魂便永世禁锢于此，生机渺茫。”牧云海道。

　　“师父，你保护了我们这么多年，若不是在徽音国那晚师父决定要取走我身上的魔族护法元神，我便永远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可是师父，你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不要什么都自己扛了。你有我，你还有花公子……”怀皖道。

　　“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把他卷进来。”牧云海打断怀皖，道。

　　“那就让我与师父共存亡！”怀皖坚定道。

　　“怀皖，你不用报我当年救命之恩。我当年救你，救怀北怀伊，救你们所有人，不过是为了帮重熠护住寄居在你们身上的元神罢了。”牧云海扶起跪在地上的怀皖，耐心劝道。

　　“即便如此，可师父心性如何，这么多年，弟子就是再蠢，也都看在眼里。师父，影逸哥哥教过我一句话，说，明明心软的人，却嘴太硬，是会遭雷劈的……”

　　牧云海听罢，苦笑一声，道：“你啊，跟那个鸟人不学点儿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之，除非师父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不会让师父取走元神的。师父，养一个元神需要耗费多少心血啊！这些年师父为了不让魔尊的元神灰飞烟灭，每三个月都要去一次酆都；如今，为了保护那九个元神，师父硬生生地把他们吸入体内供养。师父，这么长期耗损下去，弟子担心……”

　　“无妨。”牧云海道。

　　“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怀皖道。

　　“你说。”牧云海道。

　　“师父并非魔族，为何要再三相帮魔尊？”怀皖道。

　　“我欠重熠太多了。这十个元神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于情于理，我都该救。”牧云海道。

　　“可师父如此相帮魔族，神族长老那边？……”怀皖道。

　　牧云海叹了口气，道：“当年没杀他，是因为不忍。如今他强我太多，已是想杀也杀不死了。事到如今，广成子有过，重熠有过，我父母有过，我也有过。”

　　“师父，恕弟子大胆，可弟子不解，为何师父不告诉花公子，让他知道如今的神族已经不是当年的神族了？我相信，以花公子的智慧和豁达，他会明白的。”怀皖道。

　　“明白又能如何？不明白又能如何？他有力量去对抗吗？回头再一个不留神被长老杀了，或者以这浑小子的个性，直接撂挑子不修炼不成神了，那岂非害了他？如果真有一天让他知道，那也是等他修炼成上神之后。只有那样，长老才动不了他。”牧云海道。

　　“可那要等多久啊？师父你的身体可以扛到那个时候吗？”怀皖担心道。

　　牧云海不答。须臾后，缓缓道：“你既已决定，那就这样吧。此行凶险，一旦非常时刻，重熠若唤醒了你体内的元神，一入魔道便再无回头路，你真的想好了吗？”

　　“弟子绝不后悔！”怀皖道。

　　几日后四人启程南下。

　　洞庭没有多余马匹，所有的小马精都在修炼，无法出洞庭，故而四个人只有三匹马。花陌黎自告奋勇要跟他家哥哥共骑一匹马，唐影逸当仁不让说阿皖这么娇小他跟我共骑一匹就可以了就不劳烦花少主让马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争执不下，牧云海在马背上，一把将花陌黎拎了起来放自己马上，道：“问题解决。”

　　唐影逸在身后气得直跺脚。

　　时至初冬，洞庭密林的树叶纷纷飘落，融入土地滋养着来年春天的万物复苏。

　　四人来到陌影城门口，不约而同地回望。这座他们亲手打下来、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城池，在初冬的寒风中虽显得如此单薄矮小，但在四人心中却分量很重。

　　如果说竹苑是四人相识之地，那这里便是四人相知之所。如今竹苑已经没了，这陌影城就更令人倍加珍惜。

　　“哥哥，等此行结束，我陪哥哥回竹苑，我们把它重新建起来吧？”花陌黎道。

　　“好。”牧云海道。

　　花陌黎幸福地在马上坐着，双手顺着放在牧云海握住缰绳的手上，感觉不太对，道：“哥哥，你的左手怎么比右手冷那么多？”

　　唐影逸听言，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牧云海，只听牧云海淡定地、不要脸地说：“那你帮我暖暖。”

　　“嗯，好。”花陌黎乖乖道。

　　七日之后，四人来到西南的鹄族湿地。鹧鸪翎虽统一鹄族二百余年，但鹄族原本尚未筑城，也是一直散居，近十几年才开始建国立法，而且据说其制度与徽音国的有不少相似之处。

　　果然，到了鹄族地界，赫然三个大字：鹤宇国。

　　国界之处没有岗哨，没有卫兵，想来定是日子一切太平。毕竟，鹄族也是修仙族，修仙族之间一般是不会随意举族攻打另一族。毕竟，将来都有可能是仙友，横竖都是一家人。

　　事实上，除了河络族之外，各大修仙族两千年来均是相安无事。

　　步入鹤宇国，花陌黎感慨这西南之境果然与他们西北昆仑脚下不同，雾气缭绕、水汽氤氲、植被茂密、温暖宜人。脑袋中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轩辕楚容那句话：

　　“天陆国太冷，有朝一日，我也想南下看看。”

　　往前走来到一片湖面，湖水清澈见底，一群白鹤在湖里嬉戏。其中一只白鹤见到四人，嗖得一下飞来，变成人形，道：“参见龙使大人、花少主、唐公子、妖王。”

　　“你是？”唐影逸问。

　　“在下鹧鸪岚，唐公子不认得我啦？”来人道。

　　唐影逸仔细看去，一个妙龄少女，唇红齿白，娇俏可人，一对尖尖的耳朵，甚是灵动可爱。一双丹凤眼，顾盼流转，温柔含情。只觉此人有些面熟，却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过一个鹄族少女。

　　见唐影逸不知所措，少女咯咯咯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格外动听。原地转了一圈，突然变成了一个戎装少年，道：“唐公子还记得在下吗？”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日比武时，我治疗鹧鸪翎的时候，站在旁边的那个将领？”唐影逸猛然想到。

　　“嘻嘻，正是我。我女扮男装，随哥哥去赴宴。”鹧鸪岚道，“不知四位贵人来我鹄族，来，我带你们去见哥哥。”

　　说罢，化成一只仙鹤飞到空中，为四人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