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小夏老师 ...
-
这次住院林蔚然被校长押着外都检查了一遍，又拉着主治医生反复确认情况，医生是个有耐心的中年男人，温声细语地解释是皮外伤不会留下后遗症，只是校长每讲一句话他手就应激反应一般挠一次头。
林蔚然看不过去，觉得自己花着白菜的价钱享受了医生的VIP服务内心总有些过不去，好几次想出声提醒校长自己没事都被对方念咒的问话方式给震惊了。
话太密了，根本插不进去。
林蔚然默然，只能安静收拾床铺，顺带着把校长带过来的早餐给吃了。
等林蔚然咽下最后一口粥的时候校长的嘴总算是歇下来了。
“咱们直接回学校吗校长？”
校长没有回答，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一部手机，林蔚然视线盯着公文包炸皮的翻盖思考着它的使用年头。
少说也得有三十年了。
“出院办好了，我回学校，你回家一趟，你着手机都响了一个晚上了，赶紧回过去别有什么事。”
校长说完转身就走了，干净利落的动作和唐僧念咒一样的话痨在这个人身上既矛盾又和谐统一。
昨天进医院匆忙没有带上手机，想来也没什么要紧事。
打开通讯录林蔚然心忽得提了起来，父母、邢文斌、陈飞、傅夏薇都打了电话过来，难道是知道了自己受伤的消息？林蔚然先将电话拨给了父母。
铃声响了很久没人接，挨个拨回去不是占线就是无法接通。
没来由心绷得更紧了，出了医院就打车去了机场。
刚下飞机林蔚然就被吹得猛呛了口风，来来往往的人在谈论台风的登录路径，抬头看了看天加快了步伐往出口走去。
到父母家的时候只有毛毛在看家，林蔚然将父母和朋友的电话都拨了一遍还是无人接听，正想出去找人的时候门咔哒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看到儿子在家林建民夫妇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林蔚然被父母围抱着狂跳一天的心总算慢慢归了位。
“打了一天你们的电话都没人接，我都快急死了。”
说出这句话林蔚然眼睛泛酸快要哭出来了，经历过生死也失去了挚爱，林蔚然变得感性起来，而立之年也觉得失去成了不能承受的重。
包括消失，包括失联。
“今天事太多了，害你担心了儿子。”林建民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搂着老婆胳膊坐到了沙发上。
“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蔚然问得小心，也有些不敢听到答案。
“卫平要出家，怎么劝都不听，怎么都那么苦啊！”
沈茹说着无声哭了起来。
林蔚然心又揪紧了，可一时也不敢再问，总害怕接下来的答案是不能承受之重。
“现在呢？”沉默良久还是问了。
沈茹这一天情绪波动太大没有精力回复，父亲代为回答：“小夏老师劝说一天了情绪总算稳定了，但也没回心转意。”
“为什么忽然要出家了，这半年不是在寺庙静修一直都好好的吗？”
自康白消失后林蔚然不愿见卫平，但因父母时长去寺庙做志愿者的关系他对无追和卫平的事情还算了解。
听到他这么问父母都不做声了，沈茹忙起身问他饿不饿要拉着老伴去厨房。
父母异常的反应让林蔚然的心直发沉，事出反常必定有原因，只怕这闪躲的背后才是压垮卫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刻，林蔚然脑海中闪过丁鑫磊苍白而消瘦的脸。
林蔚然狠狠甩了一下头，一巴掌拍在脑袋上，“瞎想什么呢！不会的！”
父母被他的反应惊得不敢动作，刚想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见林蔚然匆忙起身，“爸妈，我出去一趟。”
开车驶上主路才隐约想起父母也提到一位叫小夏老师的人，感觉这两天身边出现夏老师的频率有点高，只是此刻顾不得细问，他要找邢文斌或陈飞问问情况。
微信里就有丁鑫磊的联系方式，打个视频就可以确认的事林蔚然要舍近求远去求证，因为不敢……
到陈飞家时只有林彤在家看孩子，林蔚然支教的第二个月陈飞如愿当了爸爸，有了一个宠到心尖上的女儿。
第一次见到干女儿林蔚然抱了一下，问清陈飞的去处后再次开车去找人。
林彤只说昨天接了电话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多余的话一句没说，林蔚然直觉他肯定和邢文斌在一起，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自己。
往日热闹非凡的朋友圈这两天也一片沉寂。
温雅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的林蔚然时先愣了一下，随后是吃惊，再是开心后的担忧。
“斌哥呢？”窗外狂风大作，呼啸声如鬼魅嘶吼。
开口的一瞬间林蔚然才发现自己嗓子竟然是哑的。
温雅回头看了一眼屋内，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让林蔚然进屋。
许是开门后半天没见人进来里面的人寻了出来，“怎么不进……蔚然？”
邢文斌和温雅见到他的表情如出一辙。
林蔚然没在意他们的反应，只说：“我找你们有事”，就进了屋。
看到客厅坐着的人时林蔚然暗道人比自己想的到的还要齐，陈飞在，傅夏薇在，连顾思懿这个编外人员都在，可唯独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到此处林蔚然又红了眼睛，想要质问可又不知道质问谁？因为什么原因？沸反的情绪涨的胸口难受可终究讲不出质问的话来。
“我打你们电话都没通，怕出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房间的人彼此看了一眼，齐声道：“没事，能有什么事。”
“你跑那么远当老师，大家伙想你无聊时就碰一块坐坐”，邢文斌补了一句
林蔚然把他们刻意又夸张的表情看在眼里，也读出了几分小心翼翼。
不应该这样的。与这些朋友的相处从来都是真诚的，也是坦诚的，这般小心翼翼让林蔚然感到疏远又陌生。
这样的感觉让人难受。
“三金怎么了？”
林蔚然问出这句话后客厅里所有人的情绪和声音都被定住了，只有风在狂啸。
“是生病了吗？”
所有人还在沉默，林蔚然怕死了这种沉默继续发问。
“生病了就治啊，非洲治不好咱把人接回来治啊，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啊？”
“我让孙静怡买机票，斌哥，陈飞咱们一块去趟非洲把人给接回来。”
说完林蔚然掏出手机要给助理打电话，邢文斌站在他旁边按住了他的手臂。
傅夏薇看了客厅了一众人的表情心里不痛快的紧，觉得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了说：“已经接回来了。”
“那在这坐着干嘛？过去看看他啊，这么久没见了。”
听到人回来了林蔚然长吁了口气，当下就想扯着邢文斌和陈飞的胳膊出门。
“他……”,傅夏薇刚说了一个字就见顾思懿狂摇头暗示，傅夏薇不理，把目光转向林蔚然继续说：“见不到了，人死了，回来的只有一盒骨灰。”
死了……又一个人死了。
林蔚然觉得头痛欲裂，伴着耳鸣连身边的声音也听不真切。只是听到“传染病”，“拖太久”……这些词断断续续传来，还有陈飞一直在旁边叫他的名字。
头太疼了，林蔚然迫切想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耳的尖锐轰鸣中一直有个声音在重复，“死了，丁鑫磊死了……”
“蔚然，蔚然你冷静一下”，傅夏薇蹲在他面前一手抱着他的头一手轻拍他的后背，“你先冷静一下，我们都在的，一直都在，你不是一个人。”
随着傅夏薇的冻存林蔚然感觉头疼到恶心的感觉总算有了缓解，“好点了吗？”傅夏薇问。
林蔚然轻轻点了下头。
“那先接个电话吧，校长给你打了三通电话了，别让他着急好吗？”
林蔚然接过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甫一接通校长唐生念咒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个娃娃，啷个好久才接电话，有个捉急的事情呦，本来小夏老师今天要回来的，谁知道你们那里台风被困住了，我才知道他和你在一个城市，他说要去住酒店，有熟人住啥子酒店还花钱。娃娃，你家够不够住让咱们小夏老师先住你家，你个当大哥的，昏迷的时候还是他照顾你滴……”
此刻林蔚然才知道自己这位校长不但话痨还爱替别人做决定，自己本来都没打算拒绝，搬出人情债来讲的话林蔚然觉得自己不把小夏老师照顾好校长都不同意。
听校长絮絮叨叨一堆话之后林蔚然总算冷静下来，起身出门要走，温雅依旧站在门口的位置略带紧张地看着他说：“台风来了，你在家先住一晚吧，现在出去太危险。”
其他人还要劝的时候林蔚然只得解释：“学校有个新老师被台风困住了，现在没地方住我去接他回家住。”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知道你们开始瞒着我也是担心我头受过伤，但……什么都不知道我更难受，三金的墓园选好了吗？”
得到答案后林蔚然开门出去了。
那次婚纱店的视频电话里的疲惫和虚弱都是真的，人的生命有时何其脆弱，病毒、细菌这些看不见的东西都能杀人于无形。
不知道丁家父母可有过后悔？为了阻止儿子喜欢男人把他送到了万里之远，最后人没了念想才是真正的断了。
一阵狂风吹过，林蔚然裹紧了衣服，明明是仲夏之夜却让人感觉周身发冷。
校长推送了小夏老师的名片过来，林蔚然加好友后就让他将定位发了过来，很巧，他此刻就在荟邑名城对面的咖啡店里。
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林蔚然看到了坐在卡座上的身影，白色的T恤，水洗牛仔裤，帆布鞋，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睛。
林蔚然的心狠狠跳动起来，一把拉开门箭步走到那人对面，“康……”
像是像的，可好像哪里又不一样。夏康白不戴眼镜的，也不喜牛仔裤这样的装扮，这人分明是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模样。
感觉自己失态了林蔚然理了理自己的情绪，“你好，小夏老师吗？”
那人抬起头对他粲然一笑，林蔚然感觉自己的心又跟着颤了一颤，“你好啊林老师，我是夏玄甫，请多指教。”
林蔚然握住他伸过来的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借着握手的机会又将人好好打量一番，这人眼角没痣反倒是嘴角处有颗痣，一个人的痣位置不会变的，这人只是有点像康白而已，林蔚然在心里下了结论。
帮忙拿行李时小夏老师又对他报以微笑，康白可没这么爱笑，林蔚然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进门后小夏收起了礼貌的客气变得游刃有余，好似不是来做客的而是回家，林蔚然以为他就是这自来熟的性格倒是不介意，将他的物品放到了次卧转身就进了淋浴间。
再出来的时候只见小夏依靠在栏杆上，右手夹着一根烟，眼睛盯着浴室门的下方似在发呆。
“你抽烟？”
林蔚然有些吃惊不自觉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夏康白是不抽烟的，也不喜烟味，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个和康白有几分相似的人是不抽烟的。
“不，我不抽，你要吗？”
头还在隐隐的疼，林蔚然伸手接过了烟吸了一口。
“我的爱人心情不好时会抽。”
烟雾缭绕中听到小夏的话林蔚然转过头看他，他敛起了笑目视着前方，良久才收回视线对上了林蔚然探究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夏变了，顽皮了也洒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