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相伴的猫先生》木杓

42、幽冥幻境

　　夏康白仰躺在一块悬浮的大石头上，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姬无道，打算再次假寐时道长忍不住开口了：“你就不好奇现在是在哪里？”

　　夏康白翻了个身，留给姬道长一道修长的背影并附送“嗯”的一声。

　　姬道长捋顺了丸子头周围的碎发，挪步到夏康白面前继续开口：“你就不好奇你现在是死是活？”

　　夏康白没有睁眼，只是心烦的紧，是死是活还有什么重要？林蔚然都把自己忘记了，现在更是困在这处除了顽石四周如虚无的空间里让人无聊的发紧。

　　遂没有开口回答，仍是以眼皮示人，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一而再再而三被无视的姬道长忍不住要跳脚了，毕生修行几乎要毁于此刻，猛搓了几下手掌拍了拍身上清灰色的道袍一板一眼地说：“归一法师让我给你带个话……”

　　听到老师傅的名字，夏康白猛地坐起，终于有了些姬道长期待的反应，他右手摸着灰白的胡须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道长你怎么进来的？不对，是我怎么进来的？”

　　“这是个什么地方？”

　　“你能来老师傅为什么不能来？”

　　“你们一个修佛一个问道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你活着时就跟个半仙似的，现在怎么沦落到和我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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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康白连珠炮一样问了一堆问题，开始姬道长但笑不语看着他，听到后面皱起了眉头，这孩子大概是憋坏了问题太多了，于是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问题。

　　“刚才不是不想理我吗？现在我不想说了，我们修行之人也是有脾气的。”

　　讲完姬道长傲娇地扭过了身，想等着夏康白讲几句软和话来听，只是约莫过了三分钟身后没有半点声音，姬道长忍不住转过头偷偷瞧了瞧。

　　论傲娇他是比不过夏康白的，那人又躺回了石头上盯着头顶的虚空处发呆。

　　姬道长叹了口气，没了脾气，这人的好奇心着实淡了点，可心里头这点想法不讲出来又实在憋闷的难受。

　　“归一让你好生安分着点养着这缕魂魄，不然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了。”

　　“所以我算是死了吧？”

　　“也不全是，你这情况有些复杂，死掉的是那具猫身，不过也附在了你……该怎么称呼来着，嗐，你知道就行，就是附在了姓林的胸口处，所以啊，你这还算有得救。”

　　夏康白仍旧是躺着，只是脸上收起了不耐的表情，此刻正是一脸严肃。

　　“我为何没有入了轮回路？”

　　“还是你自己不愿意呗，都一百来年了这点魂魄随着这只猫死去又活来了那么多次不就是还有事没放下嘛！”

　　“有没有办法带我出去？这个地方没有白天黑夜更没有四季交替，时间像停了一样太空了，我想见蔚然。”

　　姬道长看着面前一身红衣面色煞白的人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想了一下把他刚才的问题也做了回答。

　　“此处名为幽冥幻境，即是虚无之所，进到这里是你自己进的，可出却由不得你。你既是身在虚无，也是在林蔚然的心口处，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他才能让你出来。我啊，来到这里也是因为你的意念太强，这么多年没见我老头子也想见见你的，你在此处安心待着，等到能出去的那一天我自会来接你的。”

　　夏康白坐了起来，手掌下意识在石头上揉搓了一会，目光转向了姬道长眼神里带了几分热切。

　　“没有日升日落交替，没有寒冷和酷暑，也感受不到饥饿，在这里我真和死了没有分别，我现在就想出去，你能来肯定是有办法的对不对？”

　　姬道长沿着石头绕了两圈，而后站定，双手背在了身后目光灼灼看着夏康白依旧年轻的面容。

　　“有倒是有，只是代价有点大。”

　　道长停顿了一下，夏康白从石头上起身，安静站在他身前等着听那个有点大的代价。

　　“打碎这块悬石，跳进去重新入了轮回路，这辈子就到这里了，一切清零，投胎转世你再过另外一段人生。”

　　夏康白回身看着这块漆黑如墨的石头浮在空中，看它在这入目洁白的虚无空间里发着淡淡光晕良久没有言语。

　　姬道长觉得他有些可怜，这辈子活着就是为了追寻一见钟情之人，好不容易两人心意相通又被人忘了，现在更是困在这不生不死的地方只能死等。

　　“要不你打碎这破石头出去算了，我现在就能把你接走。其实再来一辈子未尝不是好事，干嘛非要执着于一件事你说是不是？”

　　夏康白还是没有言语，再开口时才问：“归一师傅好吗？”

　　“好，怎么不好？生死经历过，凡尘皆看过，无欲也无求，看着一切都是不过尔尔。老师傅也觉得你活着太苦，我们都想劝你放下。”

　　“我知道了道长，谢谢您来一趟，请先回吧。”

　　姬道长听他这么说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这人啊，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是难是易是否值得只有自己最清楚，人生这条沟沟坎坎的路走过了必定会留下或深或浅的脚印，现在夏康白现在住在了林蔚然的心口处，经年回头望这段痴恋未必不是一段佳话。

　　看着姬道长灰色道袍渐渐没于虚无，夏康白内心的焦灼和不耐都远去了，林蔚然的忘记是有缘由的，爱就是爱的，不该对他产生怀疑--信他会记起，也信他能救自己。

　　夏康白重新躺回了墨色石头上，安心闭上了眼睛。

　　不清楚现在是今夕何夕，掉下悬崖的记忆已变的很模糊，对乔越也没有恨只是有些遗憾，夏康白忍不住想如果事情能重新来过那么从最初自己都不该和他有任何牵扯、或者面对一个疯子不去激怒是不是更好？

　　醒来之前见到林蔚然就是他梦里的那次，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把人叫醒后夏康白醒来便身处这虚空之处，只是有一次莫名感觉伤心流了很久的泪，那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吧。

　　也不知林蔚然那里是何年何月，年是否已过？好想吃林妈妈包的饺子啊--

　　夏康白闭着眼睛任思绪飘散，感觉不到饿可也会被记忆中的美味吸引，蔚然煮的东西也很好吃的，夏康白砸吧了一下嘴。

　　“康白康白。”

　　隔着无限的虚空感觉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夏康白猛地睁开了眼睛，屏息凝神期待声音再次响起。

　　“我好想你啊，我一直在看我们一起时拍的照片，你回来好不好？我这心和脑袋都空空的，我好难受，你怎么不来梦里找我了？”

　　紧接着是呜咽的声音传来，是林蔚然，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