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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一章 贺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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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克和杜筱郁在种种变数中漂亮地完成任务,顺利将琴谱带到上海。1928年11月24日,中共中央机关刊物《红旗》在上海正式创刊,成为共产党人公开的舆论阵地。创刊号上报上全文刊载了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在1928年11月5日发表的《中国共产党告全国民众书》,正面阐述了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宗旨,准确揭露了国军消极抗日积极□□的险恶用心及具体罪证,论证了只有国共合作才能够将侵略者赶出中华之大地。
《红旗》一经发行,立刻在上海各界引起了热烈反响。杜筱郁捧着报纸,闻着沁鼻入心的油墨香,她虽然不清楚这里面哪一段话是从琴谱里译出来的,但她知道自己一个小女子曾为这份伟大的报纸出过力。她渐渐感觉到,只有将有限的自我融入到无限的事业中,人生才有意义。
然而自从杜筱郁从南京回来,杜邦业便不许女儿再参加到任何事务中。这样杜筱郁又恢复了之前的小姐闺阁生活,但南京之行让杜筱郁不再安于这种生活。从报纸上,从艾瑞克口中,她了解了“九一八事变”,了解到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日军便侵占了整个东北,3000多万同胞沦为铁蹄下的奴隶。杜筱郁暗自叹息,若不是逃往上海,不敢设想自己将身处何种境地;而上海这个特殊的地方由于各种力量的制衡,依旧歌舞升平,成为战争大潮中的一个孤岛,可也风雨飘摇。杜筱郁清楚,战争面前,谁都无法置身事外。每次听艾瑞克带来的最新消息,杜筱郁都无法平静,她羡慕艾瑞克能像雄鹰一样能够自由地追求理想。杜邦业渐渐觉察艾瑞克给女儿带来的危险气息,便有意无意地阻止两人往来。
杜太太虽不明就里,但看得出女儿对艾瑞克并无男女之情,倒常常劝道:“如果没有继续发展的可能就不要过多来往了,咱们是本分人家,不比外面那些疯疯癫癫的女孩儿。再说,若让艾瑞克先生生出什么误会,到时候你怎么抽身呢?”杜筱郁想想母亲的话有几分道理,便留心远者艾瑞克。艾瑞克明知杜家人的意思,却毫不在意,仍旧常来常往,有时坐坐就走,有时给杜筱郁带些时下流行的小礼物。艾瑞克的阳光开朗给杜家带来不少活泼的气息,然而老话说的没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杜筱郁隐隐知道南京的付兰儿来过信,她深深觉得艾瑞克应该有付兰儿那样一位天真无邪的红颜知己。她还幻想着,解放了,他们可以找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去郊外驰马、野餐、放风筝,但每次想象中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总是模糊的。杜筱郁正站在窗口神游着,小雁端过茶杯,说道:“小姐出神这半日,口渴了吧。”杜筱郁没有回头,只向身后招手道:“春纤,快看,那棵小树是不是丁香呀?这院子里原来没有啊,大冬天的哪来的小树苗?”小雁笑道:“小姐可是又眼花了。”杜筱郁说道:“不信你来看呀。”小雁放下茶盘,笑道:“小姐不是眼花了,方才你叫我什么?”杜筱郁回过头,愣了半天回过神来,咽了半口茶,笑道:“可是我眼花了。”
杜筱郁起身要出门的衣服,道:“小雁,走,咱们去市场。”小雁更糊涂了,问道:“去哪?小姐。”杜筱郁笑道:“去菜市场,买菜!”边说边思量着,若是春纤她一定知道我的心思。
春纤怎么能不知道呢?十多年的习惯呀。春纤一大早便买来了大白菜和一小块肉,于文泽不解,问道:“今天是过年吗?”春纤笑着摇头,解释道:“今天是太太的寿辰,每年太太过生日小姐都会要我准备材料烙馅饼,去年咱们焦头烂额的都没顾上。”说完,两个人又沉浸在无边的思念中,一切好像那么那么遥远。于文泽和春纤常常陷在这样的遥想里,正在战火中的国人是悲苦的,而身在日本的他们是酸楚的,幸而每当这时还有彼此可以相互慰藉。
于文泽笑道:“好吧,今天我就不动了,等着夫人亲手做的‘生日馅饼’以前都是吃郁儿做的。”话出口于文泽便后悔了,春纤并不十分在意,笑道:“是啊,不知道能不能做出小姐的味道来。”说着便忙开了切菜、和面。
半日,春纤忽然问道:“你,你想小姐吗?”于文泽知道春纤一直思量着方才那句话,于文泽走过来,双臂环住春纤,温柔地说道:“傻瓜,我说不想你也不信,我想她就如想过往的一切一样。春纤啊……”春纤正沉浸在温存软语中,听于文泽轻唤,便应了一声。于文泽还是缓缓地说:“今天做的是糖醋饼吗?”春纤笑了:“从没听过糖醋馅饼的。”于文泽终于忍不住笑,道:“那怎么隔这么远就闻着一股子山西老陈醋的味了?”说完松手要躲,未及正被春纤抹了一脸干面。于文泽又重新抱住春纤,说道:“不许你再问那样的傻瓜问题了,听到了没有?”春纤不语,她见证过于文泽与小姐的感情,如今又经历了他与自己的爱情。可毕竟有先有后,一主一仆,春纤每每情怯。但真切地感受到于文泽的温暖,春纤便不多想了,不论日后如何,此生亦是无憾。
中午,虽然隔着山隔着海,但两边的餐桌上的吃食出奇雷同。杜太太先端了酒杯,大家陪饮同贺。杜筱郁先夹了一张馅饼送到母亲盘中,笑道:“每年过生日总少不了女儿的‘生日馅饼’。”杜太太笑点着头叹道:“每年过生日,还有几个总少不了的人啊。”杜筱郁知道母亲说的是于文泽和春纤,心中一悲立即掩了过去,笑道:“快尝尝饼,本小姐亲自下厨,凉了不好吃了。别人家都是举杯庆祝,我们举盘恭贺!”杜邦业和太太都笑了,说道:“真是这个郁儿,越大越调皮了。亏了她,好久没这么高兴了。”
一家子端了小碟,同祝杜太太寿比南山;
于文泽和春纤互分着馅饼,遥祝平安。
情,如绵绵雨丝,斩不开,剪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