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飞若扬》逐梦人

49、７－５ 未雨绸缪(1)

　　上是大陆类别。另一家则包括港澳台甚至新加坡的中文书籍，品种和题材有所不同。按照思飞什么都爱对着干的性格，当然是偏爱后一家了。
　　两个人进了书店。王峻峰先跑到传记和历史的书架前，他一向喜欢读这类题材，尤其是港台出版的传记和历史书。关于敏感题材的，把大陆和台湾出的对比起来看，有时候感觉就象是说的不同年代不同国家发生的两件事，的确开眼界。这个兴趣王峻峰一般不对别人提，总觉得愧对这么多年党和国家的教育—一出了国什么还都不信了，谁给你机会读到大学毕业的？可是对思飞说起来却觉得自然得很。
　　思飞果然很感兴趣：“那关于国共战争的那段历史的，最好一段史实三方各表：大陆的，台湾的，再加一个第三方，那肯定很有趣。”思飞想起来很期待。从小到大从各种媒介，课里课外得到的关于那段历史的印象，其实不过是自说自话，自吹自赞而已，实质上就是“成王败寇”。那么另外一边会怎么说？“战略转移”？又或者表达方式都一样，只不过“敌方”所指的不一样而已。
　　王峻峰就知道她得来劲儿：“你有空的话可以到我那去看。”
　　“你真的有？”思飞听了很高兴。这件事得列上日程。

　　王峻峰翻传记，思飞随便转到古代典籍的书架前，看到《孙子兵法》，心里忽然一动。想下个星期爹娘就要来了，怎么能把这份关系维持到底，不把其中一方逼疯—至少现在不—一直是件事。随便翻了些书，没找着有太大用的。美国出版的是基于父母和子女是平等的这一认知，出发点就不对。要是能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自己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半。中国就没有这方面的书，显然还不认为是个什么问题，那么只能自己摸着石头过河了。这么看《孙子兵法》说不定是个天才主意。
　　思飞拿了几本不同版本的《孙子兵法》一本本地翻，又看《三十六计》，想着怎么能结合实际。
　　王峻峰走过来看思飞又是《三十六计》又是《孙子兵法》的觉得好笑：“你打算干什么？”
　　思飞叹了口气：“你说我干什么？下个星期我父母就要来了，我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啊。”
　　今天到目前为止都很美好，可是还得回到现实中来。接下来的三个月怎么平衡，能不能平衡得了，都是大问题。“
　　这一点王峻峰真是不太明白。思飞那么善解人意又关心别人的女孩怎么会和自己家里闹那么僵？不过想到另一方面其实她其实很有想法很倔强，如果是原则性的问题绝不退让，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可是这么两种品质怎么会平衡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她父母怎么会教养出这么个女儿？真是问题一堆。
　　思飞拿了两个不同版本的《三十六计》和《孙子兵法》准备付款。看到王峻峰问询的目光，解释说：“举的实例不一样，各有千秋。”
　　“有没有关于应对家庭战争的实例？”
　　“我倒希望有。也许我以后可以把自己的经验写出来，写一个《孙子兵法--如何巧妙处理家庭矛盾》的版。”
　　“好主意。你一定要写。我来做你的第一个读者。”
　　“首先得能行得通才行啊。不然白砸了人家《孙子兵法》的牌子。”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王峻峰忍不住笑，“《孙子兵法》上千年的牌子是你一个人砸的了的吗。”
　　思飞一想也对：“有道理。上千年的信誉肯定不是吹出来的。看来我得多点信心才行。”

　　出了书店，思飞专门跑到甜品店去买了一堆中式的蛋糕和点心。看到王峻峰带了点笑的表情，她挑衅似的问：“干什么？我要是真吃成一个球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王峻峰笑着微摇了摇头。思飞这么一误解，说出来的话真是甜到他心里去。男人还是希望女人对他有依赖感和归属感，不管这依赖多么具有象征意义。
　　回到车上时间还早。思飞提议去不远的Schylkill河边散步，连带讨论一下下面几个月的安排。
　　王峻峰看她又是那种有话不知道怎么说为难的样子就心疼，就觉得不管怎样都得换回她平时的乐观幽默甚至犀利来。

　　沿着河边散步，思飞想再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直接说：“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
　　“可是真有那么严重吗--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我知道...你说得对。就这件事来说，也许是没那么严重。可是太久没有...什么都说了，不知道这个尺度该放在哪。”
　　王峻峰看看思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静待下文。
　　“我父母，尤其是我妈妈脑子里，有一套非常明确，非常具体的价值观和人生发展纲要。在她看来，人生只有一条路，而且有非常明确具体的路标。人生每走一步都得参考一下这些路标，落后了就得赶上去，超前了可以自豪一下。而在这条路上，她是个走得还不错的人。所以绝对比我知道得多，懂得多。既然我是她的责任，她就要确保我也按照一个个路标顺利的走下去，这才是生活，才能过得好。”
　　王峻峰听了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大多数中国父母都是这样的，虽然具体的想法会有不同。而大多数做子女的，不管情愿不情愿，多少自愿多少无奈，最后也都是这样做的。”
　　“可是人不是首先应该按照自己的意愿实现自己的想法而活吗？”
　　“这...别问我。”
　　“反正按照他们的设想，我一直到现在都算是顺利的在应该的时间达到预定的路标，而且还算超前了点。重点高中，重点大学，直接就出国留学还是在好学校，都挺顺利而且干得不错。按照下一个路标，我现在应该处在找丈夫的阶段。趁着现在还可以挑一挑捡一捡，处上几个再定下来一个，谈上一两年。毕业以后工作定下来就结婚，再过上一两年二人世界，该要孩子的时候也就三十了。完美人生的又一个里程碑就算实现了。”
　　思飞最后一句话讽刺的意味太强了，王峻峰还是笑了一下：“我太佩服你的黑色幽默了。”
　　思飞也笑，“承蒙厚爱。”又接着说，“反过来说，如果不冲着这些路标努力，就会一步差步步差，最后脱离轨道。而不按这条路发展的人生是不可以想像的。他们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堕入深渊呢？所以趁着这次来的机会，一定要帮我走上‘正轨’。”
　　“当然了。”
　　“可是我偏不想走他们所谓的‘正轨’...我妈不是得以为自己女儿不正常吗？”
　　王峻峰听了沉默不语。每一个人最后不都是要采取某种立场，走某一条道路吗？自己这么多年，好像也是一直在按照像思飞的父母设想的道路那么走，也在自觉不自觉地对比着一个个的路标，而并没有认真想过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走的。是还是不是？有几分自愿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