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好赖马齿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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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夕阳西下，一帮子新侍们才得以围坐在演兵场上休息片刻，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康柏的仁慈。
“啧啧，太惨了…”罗乘摇着头走过来，在宋璟之身边坐下，“梁为真是太惨了，小胳膊小腿的，还给抽八十下。”他看一眼宋璟之，继而道：“要不是昨天早上我帮他挨了那么多下，今天他就可以直接回老家了。”
宋璟之终于抬眼看着他道：“明明是你自己鬼哭狼嚎的把张高个招来的。”
“是是是，不过张高个怎么也比‘绿将军’好啊，哈哈！”罗乘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模仿着毛毛虫的样子在宋璟之身上爬来爬去。
那毛毛虫几乎在宋璟之的身上爬了个遍，饶是他多年习武，皮肤不甚细腻，没有沾上毛毛虫足上的细小毒针，可还是中了毛毛虫分泌出来的毒汁的道，整个后背上奇痒无比，挠过之后更是肿起一片一片的疹子。好在是冬天，不出汗了也就好些。可他却是可以预见到等明天再进行这般训练时，热出一身汗之后，会是怎样一个凄惨的景象。
宋璟之拍掉罗乘的手，无奈道：“你让我歇会儿成么，我都恨不得去帮梁为挨那顿板子。”
“别急啊，咱哥俩一个都跑不了，你不也有三十板子么。”又扯了宋璟之的衣领往里探看：“让哥哥给你瞧瞧，怎么了？”
宋璟之挣脱不过，只得由罗乘去了，嘴上不忘道：“不过大五日，你也好意思当这个哥哥。”
罗乘无赖的笑道：“大一个时辰也是大。”抬头看到梁为回来，又叫一声：“小子！过来。”
宋璟之见梁为瘸着腿走近，忙挣脱了罗乘的手，整理好衣服，却还是叫梁为瞧见宋璟之脖子上的一大片红肿。
“罗哥，宋哥。”梁为先是苦着脸打过招呼，才关心道：“宋哥，你脖子上怎么了？”
罗乘躺倒在地上，抢在宋璟之之前答道：“你小心了，赶明儿康柏再赏你一只绿将军，你就知道你宋哥怎么了。”
宋璟之皱了皱眉，轻轻踹罗乘：“叫你了，吃板子去吧。”又转头对梁为道：“没事，看着吓人，这是有些痒而已。”
梁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往一边去休息了。
翌日清晨，被身后的痛痒折磨的一夜未睡的宋璟之精神有些不济。跑步时几次被一旁的训导侍卫抽到，惹得罗乘在一旁嘲笑：“自虐啊你。”宋璟之白他一眼，打起万分精神，总算支持下来。
宋璟之在院子的一角无味的啃着他们的早餐，两个荞麦馒头，罗乘坐在一旁，四下望了一圈道：“你看，你看，那群人就跟没吃过饭似地，拿这破玩意当宝贝。”
宋璟之没抬眼，却也知道罗乘说的是谁：“平头百姓家当然把馒头当宝贝吃，有好多人可是连窝窝头都吃不上。”
罗乘不屑的“切”了一声，低声骂了句：“乡巴佬。”
宋璟之微皱着眉，抬起头来，想说罗乘几句，却见梁为跑到自己面前，献宝似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绿草来递给他，宋璟之不解的伸手接过来，细细打量，才发现竟是马齿苋。
宋璟之往四周看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才低声惊问：“哪儿来的？！”那分明就是采下不多时的新鲜玩意。
罗乘从宋璟之手里抢过那草，把玩着探看，又问：“什么东西？”
梁为得意的笑笑：“是马齿苋，专治绿将军！”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递给宋璟之，那里头是已经捣烂的马齿苋：“这些已经捣烂了，你快敷上吧。”
宋璟之接过来，却仍是追问：“你说清楚这是从哪儿来的？”
梁为回头看一眼正在领馒头的徐虎，笑着道：“是虎子哥上后山上去采的。”
宋璟之顺着梁为的目光望去，看到身材壮硕的徐虎，徐虎也正巧抬头往这边看来。两人都没有什么表情，对视一眼就又错开去了。
宋璟之大约知道他，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平民子弟，是靠着一身武艺从军中选拔上来的。
“你...和他很熟吗？”宋璟之不解，他是知道梁为家世的，镇远大将军梁战边的嫡孙，如何会与这小小的兵卒如此熟稔。照理说，那些平民子弟与他们这些衙内们向来是不大好相处的。
梁为挠了挠脑袋：“虎子哥当过我的伍长。”
梁战边看不惯大多数官宦子弟的纨绔，便在子弟们年少时就送到军中去锻炼，而且是从最低等的小兵卒做起，为的就是磨炼他们的心性，锻炼他们的体魄。作为嫡孙，梁为更是十三四岁就被送进了军营，那时的他年纪太小，又没人知晓他的身份，因此常常受人欺辱，好在碰到刚刚因战功升上伍长徐虎，多得照顾，这才熬过年少时最困难的岁月，两人的感情自然也是不一般。
罗乘已经用手沾上马齿苋，有些兴奋的催促：“快试试又用没用，梁为这小子总算干了件明白事。”
宋璟之解开领口的扣子，任罗乘摆弄。
梁为也颇为期待的看着他，希望自己千辛万苦弄来的东西能够管用。
马齿苋对付毛毛虫的毒液果然是有奇效，只是刚刚擦上去，宋璟之已经觉得舒爽，不再如之前那般难熬。“果然是有用的，已经好多了，谢谢你。”
梁为听宋璟之这样说，松了一大口气，又因了宋璟之的道谢有些羞赧的笑了。
捣腾完毕，宋璟之将领口扣好，整了整衣袖，突然想起什么来，抬头对梁为道：“这草放就我这儿，若有谁问起来，万万不可说是你给我的，也别提徐虎，听见了吗？”
梁为愣了愣，刚想问为什么，宋璟之却似知道他的想法，抢先开口道：“别问为什么，照我说的做！”
集合的钟声响起，新侍们都三两口吃完手中的早餐，匆匆往外面跑去，宋璟之也站起身来，往外面走，走了几步发现梁为还愣在那，皱着眉喊他：“梁为！快点！”
康柏站在台子上，一如既往的带着邪邪的浅笑，目光凛冽的扫视着站的笔挺的新侍们，今天的训练科目仍旧是站立。
忽然，康柏眯了眯眼睛，笑意更浓的朝宋璟之这边走来。
宋璟之脸部表情绷得紧紧的，试图隐藏他的紧张。
康柏在宋璟之面前停下，笑眯眯的问：“还痒吗？”
宋璟之咽了口口水，答道：“回大人，我能克服。”
康柏颇有深意的笑笑，让宋璟之恍惚觉得绿将军又回到了身上：“我闻到了马齿苋的味道，难道你的身体还能自动分泌这玩意？那你可真是不用怕绿将军了啊。”
罗乘站在一旁内心哀嚎：“完了，老子忘记洗手了！”
果然，康柏侧了脑袋，看向罗乘：“你也能分泌那玩意儿？要不也赏你只绿将军玩玩？”
罗乘扯了嘴角笑笑：“谢大人，小的无功不受禄。”
康柏没想到罗乘这个时候还敢跟他贫，很有些挫败，摇摇头道：“我觉得你完全不怕我啊。”
罗乘想，老子凭什么怕你。可也只敢想想，嘴上仍是讨好道：“小的敬畏大人。”
康柏笑笑：“墙边，倒立，敬我一分，坚持一炷香，敬我十分，便坚持十柱香，让我看看你敬畏到什么地步吧？”
罗乘的笑容僵掉，挣扎良久，终于还是在康柏满带笑意的注视下，挪去了墙边，已经有人帮他插好了香，十个香炉，一次排开，让罗乘绝望。
康柏转过头来，看着宋璟之，状似无奈的耸了耸肩：“那小子怪孤独的，你去陪他，或者帮我找个人去陪他吧？”
宋璟之下意识的看向徐虎的背影，又极快的收回视线，不发一眼，转身向罗乘走去。
康柏满意的走回高台，坐在太师椅上，悠然道：“有两位兄弟昨夜很逍遥，为了几根草不惜破了院子里的规矩，深夜翻墙而出，今日两位兄弟很销魂啊。”
徐虎站在人群中没有动，甚至没有转动自己的目光，梁为已经与他转达过宋璟之的话，他知道宋璟之大约是不会供出他的，心中却仍是忐忑，害怕宋璟之支持不住，害怕事情败露。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好赖马齿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