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戍角吹初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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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已经备好，宋璟之匆匆吃几口早饭便要动身。他必须赶在下早朝之前到侍卫厅候着。
宋璟之出得门来，见姜淮立在门边，突然就莫名的觉得疏远，他朝姜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不等姜淮再开口便翻身上马。姜淮本还想说什么，见他的样子，最终只是道了一句：“珍重。”就退到一旁。
宋璟之看姜淮一眼，目光触到姜淮身上，又倏地收回来，扬鞭拍马，绝尘而去。
侍卫厅的大门并不豪华，但两里两外英武高大的守门侍卫却将那份威严与不容侵犯体现的淋漓尽致。
宋璟之上到近前，那侍卫抬起手中的佩刀拦住他，喝问：“来者何人！”
那凶狠生硬的口气让宋璟之微微有些不爽快，他皱着眉道：“在下宋璟之，来侍卫厅报道。”
那侍卫上下打量宋璟之一番，见他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又一身素色衣衫，身边连个侍候的人也没有，断定他不过是个新来的小侍卫。先前尚留着几分面子不过是因为怕他是哪个府上的小爵爷，小少爷，此刻见他一副庶民样，便再不留一丝情面，用刀拨开他，不耐烦的骂道：“滚一边呆着，还没到时候。”
宋璟之看他的那副样子，也知道无论是去了哪个新地方，都必定是老人欺辱新人的。老兵都是从新兵熬过来的，新兵蛋子的时候便是受尽打骂，点头哈腰过来的，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新兵成老兵，自然是要还回来的。
宋璟之并不知道他所受封的军职比这守着侍卫厅大门的侍卫要高出许多，他大可以训斥他们几句，让他们进去通报。宋璟之觉得也许这个时候他应该去给那侍卫塞点银子，或是笑着讨好几句，可宋璟之生来便是个高傲的性子，他不过是在严厉的家法下学会收敛一点，却做不到阿谀奉承，讨好他人。
宋璟之便就那样站在寒风中。直过了半个时辰，才有人从那侍卫厅里出来，守门的侍卫都躬身行礼，那人走到台阶下就止住了，像是在等人。
宋璟之也学着那守卫的样子微微躬了身子，那人瞧了宋璟之好一会儿，才问：“你可是宋璟之？”
宋璟之抬眼看了那人一眼，并不认识，便道：“正是在下。”
那人上前几步，再次上下打量他，沉默一会儿，说：“我是罗渊，御前右领侍，你跟我走罢。”
宋璟之这才晓得面前的人竟是御前右领侍，还在犹豫用不用跪下见礼时，罗渊已经迈步走开了，宋璟之也连忙跟了上去。
路过大门时，罗渊停下脚步，冷冷的瞧着守门的侍卫，沉声道：“若再敢有事拖延不报，小心你们的脑袋！”
宋璟之见那人挨骂，心里也有一丝痛快，微微扬了扬嘴角，跟在罗渊身后进了侍卫厅。
罗渊回过头，看见宋璟之在笑，不免觉得奇怪，问他：“笑什么？”宋璟之一惊，忙敛了笑意，微垂了头。
罗渊见他这样自己倒笑了：“你还真是跟你哥一样倔，宁愿挨冻也不肯去与那守门的说句好话。”
宋璟之抬眼看了罗渊一眼，仍是沉默不语。
罗渊皱起眉头，有些不快，提醒道：“以后若是在皇上跟前当差，定不可这样沉默，皇上问及，必要有所回应。”
罗渊提醒宋璟之不能不理睬皇上的问话，可宋璟之在侍卫厅一连待了两天，直到真真收起行囊，随扈出征，他也没有被安排去宫里当差，更别说见到皇上了。
听说出城的仪式很盛大。那是自然地，天子出征，举国同祝。宋璟之没看见那盛大的场面，他跟着罗渊作为先锋天没亮就出城了。
罗渊带了十名侍卫，沿路检查守卫的布置情况。这是惯例，离开都城十五里前，沿路还有守卫夹道相护。
宋璟之一直被罗渊叫在身边跟着，他还处在看什么都新鲜的状态，罗渊总是不失时机的教给他一些东西，但对他也严厉的很，呆在一起不过两天，宋璟之已经被骂了三次了。
宋璟之对罗渊生出一种又亲又怕的感情来，他不大与罗渊闲聊，但也隐约从罗渊的话中听出罗渊与璟堂曾是战友，或者还是关系很好的战友，这让宋璟之毫无疑义的信任、亲近罗渊。
“你去看看队伍走到哪儿了，不要站在路中间，站的远点看看旗子就行。”罗渊回过头吩咐宋璟之。
“是。”宋璟之勒了马头，没有一刻耽误的，飞奔而去。片刻，宋璟之回来报告：“回大人，大队伍过了五里亭。”
罗渊点点头没有说话，可也没骂人，看来是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宋璟之微微松了一口气。“你们三个留下巡查，若有事情即刻回报。”罗渊朝另外几个侍卫吩咐，说完便领着宋璟之几个人继续朝前去了。
二十里之处，已经有士兵在搭大帐，饭锅也支起来，一副火热的景象。
到了傍晚，大队伍才终于都安顿下来，行营就扎在离都城二十里的地方，六部送行的官员走到这里就不再往前送了，睡上一晚，就都将启程回都，而大军也才会开始真正的行军。
宋璟之一直跟在罗渊身边跑前跑后的，连午饭也没顾上吃，只胡乱塞了几口罗渊给的饼子，一直到吃过了晚饭，罗渊被皇上叫去，宋璟之才闲下来。
宋璟之知道宋殿恩也在送行的队伍里，只是他一直都跑在大队伍的前面，倒是见也没见到过他爹的影子，现在正好闲着，他便想去寻一寻。
宋璟之转了好大一圈才找到宋殿恩住的帐子，可宋殿恩却并不在帐子里面，宋璟之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他回来，很有些失望，徘徊许久，见天色已晚，终也只好回去了。
宋璟之掀开帘子，刚跨进帐篷就看到罗渊坐在上首，脸色阴沉，看见宋璟之，脸色似又沉下一些。
宋璟之上前几步，叫一声：“大人。”
罗渊声音冷硬，他问：“去哪儿了？”宋璟之犹豫了片刻，意识到自己私自跑出去大概是不被允许的，但也不好意思说是去找爹了。可就是犹豫的这片刻时间，罗渊已经再次开口，仍只是问：“哪儿去了?”
帐子里并不只有罗渊和宋璟之两个人，这是他们住的帐子，有十几个地铺，只有罗渊的床是几个大箱子拼成的，不睡觉时摆个小桌在上头，一如炕头一般。
此时罗渊坐在他的“炕头”上，几个不当值的侍卫正趴在地上收拾自己的东西，罗渊问了这第二遍，帐子里就在没有一点声音了，大家全回过头去看着他们两个。
宋璟之脸红了又红，终于低声说：“我去找我父亲。”
罗渊站起来，走近宋璟之，问：“你是在外头被大孩子欺负了，还是自己摔了一跤？跑回去找你爹？”
宋璟之低下头，他明白罗渊的意思。
罗渊道：“宋璟之，你给我记住了，你现在是五品御前带刀侍卫，不是宋家二少爷，孩子脾气给我收起来，军营里没有人会照顾你，不要等到军棍打到身上了才知道疼。”说着，罗渊朝着宋璟之身后不轻不重的踹了一脚，那正是宋璟之挨过军棍的地方。他还能感觉到疼。“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的散漫，任何时候都要呆在我能立马找到你的地方。”罗渊命令。
宋璟之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规矩，正声答应：“是！”
罗渊自己都觉得奇怪，他竟就这样放过了宋璟之，他应该揍他一顿，好让他长长记性，是因为宋璟之刚来？还是因为他是璟堂的弟弟？
不，都不是，罗渊只是因为他自己感到头疼，侍候御驾亲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这次跟随承佑帝出征的是“四王爷的”部队。陈克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可偏偏承佑就要把这个定时炸弹绑在自己身边。你告诉他这很危险，他还笑着说：“我知道，所以你要好好保护我，而且不能让我们的人受伤。”这他妈的怎么可能！可罗渊不敢露出一丝的不满，皇命大于天，既然是皇上交代的事，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他只能逼着自己一直逼到头疼。
罗渊一向是个一丝不苟的人，治军严厉是出了名的。宋璟之听老兵说，曾有一个罗渊手下的侍卫在宫中当值，大太阳底下站岗，人晕过去三次，却又连着三次爬起来，硬是把那一班岗站完了才敢回去休息。
这让宋璟之觉得，也许罗渊对他还是仁慈的。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戍角吹初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