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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明置府 ...

  •   青楼老鸨敲了敲花娘的房门,等了好一会都无人应答,再敲了敲,依旧无人,她便径自推开了房门。

      几人步入花娘房里,便有淡淡的檀木香袭来,镂空的雕花窗桕中映入昏黄细碎的暮光,青白色的帷幔随风而漾,在暮色的晕染下极具风情。

      青楼老鸨对着被帷幔遮住的雕花床温声喊了一句,“花娘,你且出来一下。”

      花娘似被惊醒一般,轻轻应答,莺语声浅,颇有江南女子的韵味。

      窈窕身影缓缓走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美人面,女子面容姣丽,红唇雪肌,一双丹凤眼勾人心魄,确是当得头牌二字。

      花娘看了一眼来人,身影微滞了滞,便垂下了眸子,她上前低身行礼,“妈妈。”

      青楼老鸨:“怎么现在还睡着,是不是哪不舒服?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看看。”

      花娘:“不要紧的,今日只是嗜睡罢了,妈妈无须担心。”

      青楼老鸨:“哎哟,有什么事一定要与我说,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还要不要活了。”老鸨话说的好听极了,言语间尽是关心,然而真正关心的只是她这颗摇钱树罢了。

      “这位是楚大人,咱们明置府的县令,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你如实回答便是。”

      花娘听后又对着楚云衡行了一礼,轻声细语道:“大人有什么事尽管问,花娘定知无不言。”

      楚云衡点了点头,环顾了屋内一圈,便被细微的声响所惊动,他发现窗户似是开了一条小缝,风吹进来引得木窗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视线下移窗檐处似乎沾了一层浅浅的泥土,他正想上前看个仔细,身后花娘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不知大人想问些什么?”

      楚云衡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姑娘房内的木窗可是坏了?”

      花娘:“是,前些日子刮了大风,有些不牢固了。”

      老鸨:“那我得找个工匠来。”

      紧接着楚云衡便被桌案上的一番景象吸引了视线,他盯着桌上的两杯酒,轻声问道:“姑娘是个喜欢喝酒的人?”

      花娘浅浅的笑了,“一个在风月场的女子,有些愁绪也只能在酒里了,附庸风雅罢了。”

      楚云衡垂了垂眸,复而问道:“昨夜林清何时来你房里?同你说了些什么?”

      花娘面色似舒展了一些,她正色道:“林清公子是我的常客,按照他话里的意思,他该是很喜欢我的,他常常来我这,昨天也是照例来看我,我记着他是酉时来的,同往常没什么两样,我陪他喝了几杯酒温存了一会,只是,不久他便说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也没拦他,便让他走了。”

      楚云衡勾唇笑了笑,这话百密而无一疏,他觉得这个花娘是个聪明的人,但是沉不住气,从她拦着他那一刻起,他便已经知道这个花娘说的话不可信了,这女子圆滑却又欠些火候。

      花娘见楚云衡半天没有言语,便大胆了些,她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随即推到楚云衡面前,“大人喝点茶吧。”

      楚云衡看向她推过来的杯盏,随即眸色一凛,他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继而又移开,盯着面前的茶水,说了句“多谢。”

      楚云衡:“能让仵作进来看看吗?”

      花娘身影微顿,面容上的笑有一瞬的僵硬,随即正色道:“自然。”

      卢挽月进门对着屋里的东西都一一查验,而花娘则紧盯着卢挽月的身影,似乎怕她查出些什么,而一旁的楚云衡自是没错过这些情绪。

      待到卢挽月拿起桌上的杯子查验过后,她微微皱了皱眉,楚云衡见状便说道:“这是这位姑娘刚用过的,没什么问题就不必再过多查验了,你且快些查,早些回衙门。”

      卢挽月深深看了眼楚云衡便明白了,再随便看了看屋内,便禀报道:“大人,这屋内没什么问题。”

      楚云衡点了点头。

      而此时,花娘清咳了几声,身体似多有不适。

      楚云衡见状,了然于心,他温声道:“既然这样,话我也问完了,姑娘身体不适,早些休息吧,我们便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待几人从花娘房里退出,老鸨便把他们送到了门口,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奉承着,“大人若还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我定会配合大人办案的。”

      楚云衡道了声谢,“还真有个问题,想请教。”

      青楼老鸨:“哎哟大人,什么请教不请教的,您真是让我一张老脸不知道往哪放,您尽管问。”

      楚云衡:“这楼里每日的粗活都是谁来做?”

      青楼老鸨:“自然有粗使丫鬟来做,这楼里的姑娘可都身娇体贵着呢,我哪敢让她们做这些,说句不好听的,若她们身上磕了碰了,那客人见了,岂不是砸自己的招牌。”

      听了老鸨直白的话,楚云衡尽量保持礼貌的微笑,“您去忙就好。”

      青楼老鸨点点头,便回去忙招呼客人了。

      三人并肩走在长街上。

      袁世青犹疑片刻,还是出声道:“大人,这花娘嘴里没一句真话,很是古怪。”

      楚云衡:“你也看出来了。”

      袁世青看楚云衡这般平静以为他没看出其中古怪,便出口提了提,不料他全知晓,袁世青不由得用一种惊异的眼神看向楚大人,有些木讷的说:“那要不要将花娘捉了回去,细细拷问一番。”

      袁世青是酷吏,他办案多半是用刑法拷打,这些法子在他那可谓屡试不爽,没几下手里的犯人便实打实的招了,换一句话说,便是能用武力解决的事便绝不用脑子。

      楚云衡抿唇笑着,“无妨,人在这里也跑不了。”

      卢挽月:“大人方才是怕打草惊蛇?我都看过了,那个花娘房里有多处疑点,她屋内的妆台上该是有个瓷瓶的,那个瓷瓶应该是长时间放在那,所以对比旁处的灰尘就会很明显,经过卑职的判断,林清头上的伤应该就是她房里的瓷瓶所致。”

      “而且这个花娘房里的窗檐边还有有一处泥土印记,是鞋子上所沾染的,有人来过她房里,但是从来不走正门,而是走窗台。”

      楚云衡点了点头:“所以不让你说。”

      楚云衡:“方才你在酒杯里发现了什么?”

      卢挽月:“很奇怪,酒杯里有一股很独特的香味,我在林清身上也闻到过,起初我听说林清常常进入青楼,以为是那里面沾染出来的胭脂水粉,所以并没有怀疑,今天我又查验了那酒杯,发现其实这并不是什么胭脂水粉,而是一种迷香,这种迷香叫什么我一时想不起来,得回去查查,明天再告诉大人。”

      楚云衡点了点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天幕,弦月如钩,繁星点缀,清风拂过,吹在身上温凉舒缓。

      “天色不早了,你们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去衙门再议。”

      见楚云衡已有了主意,袁世青和卢挽月也不再多说,二人便拜别离开。

      .

      是夜,奉贤县府。

      楚大人的府邸里灯火长明,微风袭帘,带着些虚无缥缈的幽幻,还未进门,就已经听到怜儿在院内背食谱的声音。

      楚云衡无奈扶了扶额,若是读书也有这般用心,他也不用每天被气着,他不禁有些心疼投在夫子那的银子,算了,往好处想,也算有一门手艺傍身,他这样安慰自己。

      楚云衡行至院内,用一种他自认为还算温和的语气问道:“怜儿,夫子的功课可做完了。”

      怜儿点点头,咧嘴笑了笑,“做完了,我就知道你会问,我功课做完了才敢研究食谱的,公子你放心吧。”

      怜儿合上书本,给她家公子揉肩捶背,她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楚云衡,“公子,案子查的怎么样?”

      楚云衡叹了一口气,只说了四个字,“疑点颇多。”

      怜儿不懂查案,只知道听她家公子的语气似乎有些难办,她嘻嘻笑了两声,“没事,公子聪慧过人,就算现在没有办法,明天肯定就有办法了。”

      楚云衡欣慰的笑了笑,感慨到怜儿这个小丫头没白养。

      怜儿:“要不我去给公子做一些新菜品吧,再做一道清蒸鲈鱼,今天小六刚从河里打上来的,可新鲜了。”

      说完怜儿就屁颠屁颠的跑向了厨房,撸起袖子就开启了她最拿手的本职工作。

      楚云衡端正坐在石桌旁,盯着院内的玉兰树渐渐出神,其实他一直觉得疑惑的点是花娘,方才在春玉楼花娘给他递茶的时候,那女子手上的细茧他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习武之人才有的细茧纹路,可她一个习武之人为何会在青楼里落脚,楚云衡心中对她的真实身份隐隐起疑。

      “一个青楼女子不至于让松玉一直念念不忘吧。”

      倏然,一道低沉深厚的声音袭来,打破了夜色的沉寂,楚云衡望过去,不自觉打了个激灵,竟不知顾淮溪何时坐在了院内的屋顶上,他浑然未觉。

      眉目俊朗的青年曲膝坐在屋顶上,银白色的月光洒下来,使青年凌厉的侧脸看上去柔和了许多,顾淮溪左手懒懒的搭在膝盖上,右手拿了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他姿势随意,正望着院内。

      楚云衡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有些不适,他不动声色的移了移视线,总觉得顾淮溪的眼睛看多了能把自己给吸进去。

      才回过神来,楚云衡皱眉不语,半响才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顾淮溪弯唇笑了笑,“松玉啊。”

      楚云衡盯着他沉默片刻,欲言又止中,倒也没再说什么。

      顾淮溪从屋顶稳步下来,径直走向楚云衡旁边的石凳,与他同坐。

      “那个春玉楼的花娘是上京的人。”顾淮溪喝了一口酒,幽幽的说了一句。

      楚云衡神色闪烁了一下,似是被他一句话给点醒了,如果花娘是上京的人,那一切就能说清了,一个小小的明置府能有什么值得上京所惦记的,那就没有什么,只有他自己,花娘是在盯着自己,他用诧异的眼神看向顾淮溪,“你如何得知?”

      顾淮溪干咳一声,泰然自若道:“我说了,你给我什么好处?”

      楚云衡扫了他一眼,心里呵呵冷笑了两声,他还真是不做赔本的买卖,淡淡道:“那顾公子想要什么好处?”

      顾淮溪轻笑两声,“让我跟着你一起查案,按例发放月钱即可。”

      楚云衡面无表情,慢悠悠的道:“顾公子看着不像是缺钱的人,只怕是居心叵测,另有图谋。”

      顾淮溪轻叹一声,故作失意,“我这可是在帮你,松玉这番话,着实令人伤心。”

      楚云衡闭了闭眼,不想理会,一时无话。

      顾淮溪轻咳一声,打着商量道:“那便不要月钱?”

      楚云衡看着他依旧无言以对。

      顾淮溪锲而不舍,继续追问,“难不成我给你当顾问,还要我倒贴钱?”

      楚云衡有点佩服他的脑回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点了点头,“成交!”

      顾淮溪微微睁大了眼睛,似是被气笑了,“敢情我花钱还给自己买罪受,松玉是想讹我白白当奴才?”

      楚云衡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顾淮溪思量了片刻,颇有兴味的看了楚云衡一眼,说道:“成,顾公子有钱,松玉要多少,尽管拿去。”

      “……”

      怜儿端着菜出来,抬眼看见顾淮溪,她面露欣喜,连忙跑了过去,“顾大哥,你回来了。”

      楚云衡正好喝了一口茶,听了怜儿话,他呛了一口,轻咳了好几声,他面露疑色的看着怜儿。

      顾淮溪见他这反应,不禁勾了勾唇,“我还没地去呢,自然是要回来的。”

      怜儿:“那我再去做几个菜。”说完便讪讪的又跑回了厨房。

      楚云衡努力压着火气,他有一种养好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突然间想砍点什么,他没好气的审视着顾淮溪,“你给怜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顾淮溪表示挺无辜的,“投其所好,我只是给她寻了本珍藏的菜谱。”

      楚云衡火更大了,他觉得总有一天这小丫头为了一本菜谱能卖了自己,好歹是他养出来的,怎么就这么点出息,竟为了本菜谱……罢了,怜儿喜欢便好,楚云衡又这么安慰自己。

      几盘热菜上桌,顾淮溪扫了楚云衡一眼,问道:“怎么样,我要的好处,松玉给不给?”

      怜儿扒拉了一口饭,便小声问道:“什么好处?”

      楚云衡一记凌厉的眼神看向怜儿,“吃你的饭。”怜儿乖乖低头。

      楚云衡:“既然顾公子都开口了,自然给,你的例钱从我的俸禄里拨给你。”

      顾淮溪笑了笑,“这样更好。”

      楚云衡:“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顾淮溪愣了愣,“什么条件?”

      楚云衡:“不许!”

      楚云衡:“再叫我松玉!”

      顾淮溪怔了怔,嘴角的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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