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北极光》葡萄魚

5、Chapter 5

　　家里请的阿姨一周来一次。今天下班回家，她说真智把以前放让她洗的衣服的衣柜锁了。我陪她进房看，发现门缝里夹着布料，那种绿色我忽然觉得很眼熟。算了，锁了就锁了，让他自己洗好了。
　　——周助日记

　　钟国光回到上海没几天，就接到了林绮打来的电话，约他出去饮茶。
　　下午，淡淡的阳光温柔地洒在花茶粉色的器皿上，茶叶在热水中微微舒展开来，泛起轻微的涟漪，时间好像不曾流逝过。

　　林绮仍旧在青学网球队担任教练，她看着国光，一如长辈的宠爱，“国光，你们那一届，永远是我的骄傲。那个奖杯永远放在队部的最高点，你永远是学弟口中的神话。怎么，这次回来，有没有兴趣做个讲座？”
　　钟国光低头拿起茶杯，“教练，你别挖苦我了。我……太失败了。”
　　林绮的眼神是看透的清澈薄凉，“你们这一届……哎，国光，这是一个谁也没办法的结果。老实说，我很遗憾。你出国了不知道，在你那一届毕业的时候，我还记得海堂抱着真智哭，大石和鞠万凑在一起喝得烂醉，那时候……我以为每一年都能看到你们几个在一起打打闹闹。”
　　“我们，都太天真。”
　　“不，是你们都太认真了。”林绮轻轻叹口气，不等钟国光反映过来就换了话题，“记得这里么？”
　　“嗯，你第一次阻止我参加比赛。”
　　“这里啊……自从龙正南跟着龙马回美国去了，林樱去法国学画之后，我就经常一个人来了。有时候，想想，会不会在这里遇到谁呢？陶城武，钱真智，周助……或者小龙……”说到最后一个字，林绮声音忽然转低下去。
　　钟国光明锐地捕捉到了，迅速问，“小龙？教练，你知道小龙是怎么回事？”

　　何春龙这个名字几乎成为了这一届青学网球部的禁忌。
　　在毕业后没多久，小龙就放弃了网球专心经营何家饭店，倒也弄得似模似样。那里依旧是青学蹭饭聚会的地方，热热闹闹，亲亲热热。
　　可是某一天，忽然像做梦似的，又或者是梦醒了。
　　毫无征兆地，何父去世了。
　　小龙没有通知任何人，抑或是他们之间太相信所谓的理所当然。当有所发觉的时候，何家已经人去楼空了。
　　何春龙从他们的眼前，彻底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国光，你们，从来没有懂过他。”林绮轻轻摇了摇头，不再想深入这个话题。
　　“教练！！”钟国光抓着扶手几乎站起来，“你不能……”
　　然后，戛然而止——你不能……不能怎样？知情不报还是刻意隐瞒。那你又用什么立场去探究事实？为了你们的“不懂”和“忽略”，再去做徒劳的辩解和弥补么。
　　钟国光半张着嘴，浓郁的茶香凝结成苦涩。他说不出任何话，动作僵在半空，进不得，退不得，“教练……”
　　林绮端起茶杯，“喝茶吧，好久没人陪我喝茶了……”

　　阳光简简单单地洒落下来，落进淡色的茶水里，形成点点碎金，像是打散了的时空的镜子，反射出年轻又傻气的模样。

　　Youth开门前的内堂，正是乱糟糟的一团。
　　Peter站在正中央的桌子上叉腰大骂，“快给我打电话给鞠万那死小子，跟他说半小时不出现在我面前的话以后都不用来了！！！”

　　骂声刚落，鞠万一只手塞着耳洞，从门外探头进来，腆着脸笑，“我说，Peter你魔音传耳的功力越来越强了。”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工资照扣！”
　　“不要啊啊啊，老大。”哭丧着脸，“我睡过了，昨天，不，今天被你折磨到临晨5点啊！”
　　Peter不为所动，“滚！你就不能上个闹钟？你这人难道长这么大就没点主动性，每次都等着别人来啊！”
　　鞠万的笑脸僵了一下，继而又恢复了弧度，“对啊，老大你怎么知道？我还真没靠自己上闹钟准时起来过。”

　　Peter拍着手，“好了好了别看热闹了，该干嘛干嘛，准备开工了！”
　　周遭的人纷纷散开来，擦桌子搬椅子，乱成一团。鞠万却兀自站在原地，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衬着他支棱着的红发，阴影是愈发浓重的黑。
　　Peter又吼，“鞠万！发什么呆！”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已经是讨好的灿烂的笑，亮晶晶的眼睛眯缝起来，嘴角上扬的角度深刻而美好，“Peter哥，我马上就做事！”

　　——鞠万，你为什么不能主动一点？你这辈子不能总是等着别人的。
　　——我不能，因为我……是鞠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