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白月光在装攻》两点一现

5、第 5 章

　　那天晚上易清南失眠了，睁着眼直直望着天花板。屋里黑压压一片，下了半宿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雨润过的气息冷气更重，半夜气温骤降了几度，和白天比完全变了样。

　　易清南心里却燥热的不行，被子掀开踢到床尾，穿着薄绒睡衣躺着，她习惯睡左边，现在却从左边躺到右边，右边滚到左边，翻来覆去往返。

　　“啊！”

　　一巴掌按在脸上，漆黑夜里一声叫喊。

　　刚刚……她差点点就亲上去了，就差一点，她看着时愿微垂着眸望她，眼里水水的，柔得像早风拂起的水波，一颤一颤。

　　那么近的距离，可以看见她一切细微表情，听见浅浅的呼吸，数着她浓密睫毛眨了三次，还有不安分的鬓发滑落。

　　越来越近，更近一点点，风触波纹一样鼻尖抵住了鼻尖。

　　那么亲密的距离能闻见些平日不宜察觉的香味，一下强一下弱地萦绕在鼻尖，柔软的感觉让她想向下再滑落点。

　　可是……

　　食指用力猛掐住虎口，指甲抠在肉上，明显的痛感让她克制住了自己，忍了忍，欲起不起。

　　玄关处灯光不强，黄晕倾撒开来，在朦雨夜里多了些眷恋，一切慢得让人往记了曾经的伤痛和困惑。

　　不挣扎了吧，沉沦一下也没什么，亲一亲没什么的，眼前这人不会介意的，不会介意的……

　　心里的黑暗面和意识做着斗争，生理上指节力道加重，虎口刺痛感让她清醒过来。

　　急欲捕食的恶狼被关进牢笼，高空坠落一样的失重随之而来，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无耻的想法，是在作践自己还是在侮辱时愿，到底在干嘛，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散开来……

　　鼻尖快速离开，正要往后退时，时愿推开了她，动作几乎是同时发生。

　　看，她们多有默契，想法都那么趋同。

　　易清南看着时愿的背影苍白地想着。

　　她们刚认识那会儿，看起来风格迥异，可就用了小半年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她要上高二那年，十五岁左右。她父母两人都是大学教师，易爸爸是文学系教授，易妈妈是信息学院教授。两人刚巧不巧都被外派国外交流，长达一年的学术交流学习推脱不了，只能送她到爷爷奶奶那去。

　　易清南心大，在哪上学无所谓，爷爷奶奶那是离綦城不远的一个县城，别看地方不大，那的中学教学质量可以排进整个綦城前三，她去那谁都放心，主要是自己也乐意，没有易爸爸整天在耳边念叨，可不开心吗。

　　没料到最让她开心的事是后来在那里遇见了时愿，那个介绍自己是“时过境迁的时，天从人愿的愿”的人。

　　也没料到那也是让自己悲伤和难以忘怀的人。

　　七年过去了，还是没人告诉她当年时愿为什么突然离开，高考之前突然离去，像一阵海风一样，吹进自己心里又悄无声息地退去，留给自己咸咸的味道。

　　过往像影片一样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回不到过去，看不见将来的无力变成了几声叹息。

　　翌日是个阴天，易清南先回了一趟家，易父母刚吃过早餐，见她回来这么小惊讶了下，好奇她假期怎么起这么早。

　　这会儿是二月开头，綦城大学还有几天才放假，他们正忙，没跟易清南聊了几句就去上班了。

　　特意嘱咐易清南不要在家废着，去县区陪两个老人家。

　　她现在闲人一个，去昨天那个餐厅把车开走，在商场逛悠一圈，大大小小买了堆补品，看了还不够，又各给两老人挑了两套棉袄才收了心，这会儿开车过去正好赶上午饭。

　　易家可以说是书香世家，两老人也是老师，在县里教了一辈子的书，风风雨雨走了一辈子，退休了也舍不得离开这里，跟晚辈去市里，一直住在老院，平日里种花、下棋、跳广场舞，老年生活挺滋润的。

　　吃过午饭，易奶奶逮着易爷爷不让他睡，牵着衣服在身上比划，“老头子，快给我看看，是这个桃红色搭昨个儿买那双亮皮裸色小皮鞋好看，还是这个玫红搭呀？”

　　老太太七十几了，爱美得不行，比易清南这种年轻人还讲究。

　　易爷爷为难呀，都是红色区别很大吗！！

　　他吹了吹胡子，特意带上老花镜，眯着眼略微沉吟下，“…嗯…这…你向来气色好，哪个色都配。”

　　老太太一听这敷衍的话就瞪眼过来。

　　易爷爷赶忙补救，“哎呀，老了老了，说句话都要喘口大气。”

　　继续迷眼观察脸色中，接着嚷嚷，“什么桃红色玫红色分不清，不管它，不管它，你穿什么在我着都是绝色……”

　　易爷爷看书挺多，说了一大堆，老太太被哄得笑眯眯一乐一乐的。

　　易清南收拾好厨房出来听到这肉麻麻的话也见怪不怪。

　　老太太每次都会问易爷爷，哪是真想问颜色，是想听易爷爷夸她，易爷爷每次都配合，宠得很。

　　她笑着过去凑热闹 ，“奶奶哪个色都配，爷爷他呀余光中都是您呢。”

　　“没大没小的。”两老人笑着开口。

　　易爷爷拿衣服去挂好，老太太有些抱怨地说：“你这孩子越大越倔，手都……快残了还抢去厨房收拾……不乖。”

　　易清南蹭蹭她肩膀撒娇，“哎呀哎呀，没收拾什么，有洗碗机在呢。”

　　好在老太太没抓住这事念叨。

　　“今年放假怎么这么早？”

　　“嗯，公司临时调整的，前久天天加班，”她靠着老太太肩膀，“我都憔悴了好多。”

　　“你呀，当初劝你考选学师范类，不听，偏要选什么建筑类，”老太太揉揉她头发，又是心疼又是抱怨。

　　易清南阖起眼皮，装模作样打个哈欠，“奶奶你困了没？”

　　“困得很！”老太太哪里不知道她什么。

　　老人家也不是想干涉易清南的人生选择，无论哪样只要喜欢，认真热爱的东西，家人一般都尊重，孩子的路得让他们自己去走，不过当初易清南突然要选建筑，也让他们惊讶些许，现在工作作息不好，常常加班这些，老太太看了心疼，难免念叨几句。

　　后几天易清南也没全在老院里废着，秦老板给他们放假早是有条件的，为年后的项目工程做准备。

　　綦城西区那片的新项目，她是这次项目的核心人员之一。那片地环境好，环水靠山，还没开始动工就引起很多人关注。

　　傍晚那会儿，她没和老太太他们出去，自个在书房里看文件，忙项目的事。

　　这是她工作以来参与的规模最大的项目，花了很多心血投了很多感情在上面。

　　老院隔音不好，半夜工作还被老太太抓着几回。

　　不过忙起来想别的事的时间就少了。

　　听见门外老太太回来的声音，她这边也差不多了，伸了懒腰走出去。

　　“清南，清南！快出来啰。”

　　老太太叫得停大声，震得她心慌慌的，“知道啦。”

　　老房子红砖砌的两层，二楼三间房拿来住人，一楼有间卧室，是两老人住的，书房正对着客厅，不用走几步。

　　易清南揉着太阳穴慢悠悠地过去，“奶奶，你没忘给我买芒……”

　　话没说完，易清南愣住了，准确来讲是惊住了。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满脸堆着笑，笑哈哈地跟人聊得起劲，易爷爷没在，去朋友家了今晚不回来。。

　　老太太见她愣在那儿，“诶，你这孩子隔那么远干嘛？”招手叫她过去。

　　“快看看我遇见谁了。”

　　耳边一直是老太太声音，眼前却恍惚不止一人，她机械地过去。

　　“晚上好。”时愿带着微笑说。

　　还是那道熟悉的声，清润冷清带了点尾音，浅浅不易察觉。

　　可她没心思品，没清楚时愿怎么来了。

　　老太太掐了她一下，挺凶，“干嘛呀！没个笑脸，人跟你打招呼……”

　　手臂上不痛不痒的一麻，她张了张嘴。

　　老太太这几天都跟她呆在一起，新鲜劲都过完了。没一会注意力就转了，没管她，拉着时愿接着聊。

　　易清南削了几个芒果过来。

　　弄好后自己先吃起来，老太太又瞪了她一眼，用牙签弄起来一块给时愿，“小时，尝尝这家水果可甜了。”

　　又慈祥又耐心

　　易清南看着，嚼了几下，嗯，甜到牙疼。

　　“谢谢奶奶。”

　　时愿正要接住，她想也没想，忙抢过来，直接放嘴里。

　　都没料到有这一出，老太太手抖了下，牙签差点戳着她，“…唉呀…呀…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么多！你吃得完？”说着又给时愿递过去一块。

　　“奶奶！”

　　“叫什么叫，自己拿，不准抢！”

　　易清南：“……”

　　她看了眼时愿，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时愿接过芒果，想了想，又递过来，“给你吃。”

　　老太太直接拦着没让，“小时自个儿吃，给她惯着了。”嫌弃地看眼易清南。

　　“奶奶，我没惯她。”

　　时愿笑了笑，“我对芒果过敏，平时不吃的。”

　　“……啊，瞧我这记性，好像以前清南给说过。太久了给忘了。”

　　接着又转到易清南这边来，“给你就拿着呀……又发愣，怎么了，还要小时喂上嘴？”

　　时愿和老太太都望着她，一个笑得浅，一个怼得深。

　　易清南……能怎么样，吃了吧。

　　“小时这次回来还走吗？奶奶这几年可想你了。”

　　“应该不走了，打算定居下来。”

　　易清南低着头吃芒果，耳朵竖得直直的，在那听得仔细。

　　听到这里，睫毛快速颤动几下，接着又恢复平静。

　　老太太又问：“诶，那素芳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逛？”

　　“外婆……”时愿顿了顿，静止了几秒，才听见她说：“…外婆…她来不了了。”

　　易清南忙碌的手也顿了下。

　　老太太没多想，“这样啊……那明天我去看看她，好多年没……”

　　“奶奶。”

　　时愿打断了她，老太太“啊”了一声，“怎么了？”

　　“外婆她……前几年生病走了……”她声音有点小。

　　话音一落，屋内的气息一时间低下去，很沉很沉，让人吸得难受。

　　易清南刚戳起的芒果没拿稳掉在了碗里，她朝时愿这边望了过来。老太太难得安静下去，没出声，皱巴巴的眼眶红润起来。

　　“怎么就……”

　　时愿本来不愿意说这事，但老太太都问到这了，也回避不了，一时间气氛弄得伤感。

　　她想说点什么，老太太一把抹了泪，哽咽开口：“…糊涂了…那么低沉干嘛呢，素芳…一定见不得咱们这样，是吧……小时。”

　　“嗯。”

　　“小时放假了没？忙不忙呀？”

　　话题突然转了，时愿没料到老太太情绪调转得那么快。

　　“才回来没多久，要休几天假，不忙。”

　　“正好，留下来陪奶奶。”老太太润润的眼珠子一转，“我在家也没人理，你易爷爷整天跑去下棋，清南…她…一天天玩电脑。”

　　说走说着又边扯纸巾抹眼泪边瞄时愿，伤心得很。

　　时愿有些犹豫。

　　“你们年轻人玩心大，陪我这个没趣的老太婆确实是勉强了，算了…当我没说过…”

　　时愿：“……奶奶，我陪您就是了。”

　　老太太立马止住呜咽，“好孩子，比清南懂事多了。”干干的纸巾落寞地躺进了垃圾桶里。

　　易清南静静地看着老太太表演，默默地背锅。

　　一个锅一个锅接着甩过来，她越来越黑，乌黑亮丽那种，忍不住打断，“奶奶，快十点了，洗洗睡了吧。”

　　老人家休息得早，她好心提醒。

　　老太太：“小时你看，奶奶没乱说吧，清南她……”

　　“奶奶！”

　　“行行行不说了，也差不多该睡了。”老太太有点虚，打着哈欠，也没太过火，见好就收。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略有深意的眼神在两人之间琢磨了下，突然来了句。

　　“那今晚小时和清南睡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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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太太笑眯眯：最佳助攻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