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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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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上次皇宫宴会,皇上很显然对我是记忆犹新,这次我又十分戏剧性的以此等模样出现在他面前,老爷子简直可以用烙印于心来形容他对我的印象。我们的这番表演收到了很热烈的反响,皇上不仅没怪罪我们的胡闹行为,反而与王爷一起奖赏了大家。得了赏赐,外加受到了来自皇上和自己阿玛的双重赞扬,明月珠兴奋地拉着同样激动万分的思蓉手舞足蹈。可我还有点惊吓过度,拿着皇上钦赐的玛瑙如意串很是郁闷,总觉得这是在做梦,一个有惊无险的噩梦。看来年纪长了一岁,果然做不得这么多疯狂事儿了……
从戏台后面卸了妆出来,远远瞧见两个人站在花架子下面,瑾莲停住了脚,小声对我说了句“我去找思蓉”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见那两个人中的一个身形晃了晃,朝着瑾莲去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我苦笑一声,摇了摇脑袋。花架子下面剩的那人此时也看到了我,背着手站在月光里正面朝向我,待我慢慢踱到他跟前后,开口说道:“这可是梦回牡丹亭的杜小姐?晚生夜夜守候于此,终得相见,实乃三生有幸。”说完一笑,眸子亮亮地凝视着我。
我也被他逗乐了,欣喜能见到他也有幽默细胞,便顺着他的意思用手半掩了面,娇滴滴道:“丽娘见过贝勒爷,大名如雷贯耳,奴家也日日盼望能见一面。此夜见及本尊,真真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比那柳生更让人心生惦念呢!”眼尖一挑,我也学着对他抛了个媚眼。
四贝勒从没见过我这样,很有兴致地看我演戏,单手柱了下巴抱胸笑着。待我说完,慢慢拉了我手仿佛还沉浸在那场游园惊梦之中,“月月,我从没见你如此。”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轻轻摇晃他手,问:“那……你可喜欢?”
他点点头,双眼微眯,笑叹一声:“喜欢,我原来不知道你唱的如此好听。只是……那样的扮相与嗓音,我只希望能够独享。你是没看到那几个贝子们的眼光……”
他目光灼灼望着我,一双眼睛里的欲望分明,那股热量通过视线传到我这,蔓延了全身,我只觉双颊热烫,羞涩地别过眼去。可他不容许我这样,将我的脸对准他的,眼里笑意盈盈。我知他要如何,心里害怕会有人看到,但这时的意境太过暧昧,我也受不住他一再的诱惑,心中一叹,慢慢闭了眼睛,感受着他传来的温热气息与那让我依恋的柔软唇片。似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的时间,辗转吸吮的唇感受到了我快要气闷的颤抖,才从略带情欲地动作中渐渐变为留恋的点吻,我也应和着他,直到一切结束,空气又回到了我的肺中,他将我轻揽入怀,喟叹一声:“哦,我的月月,真恨不得天天能看到你、带你在身边!”
我被他吻得满脸通红、气息不稳,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他身上,听到他的感言,不禁动情地反手搂上了他宽阔挺直的脊背。他将我扶正,眼神中略带请求地轻声低语:“月月,我刚才是一个建议。”
我不知他在说什么,迷茫的看着他。他笑了笑,前倾在我耳边低语:“我想每日每夜都能像这样拥你入怀,不用再顾及旁人或者找寻机会。月月,嫁给我好吗?我会马上和皇阿玛说,如果顺利,我希望你能陪我在贝勒府里过年……”
他温柔的声音充满了建议,让我难以置信一向自信果断的四贝勒竟然也会用此等语气和一个小丫头说话。可他话的内容着实让我一惊,我没想到他会向我求婚,而且还希望年前就迎我过府,所有的来的如此之快,让我措手不及。可是,真正令我惊讶的是,听到这些,我竟然在心里叫嚷了一声,陡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不舍与惶恐!
看我呆愣,他以为我是太过惊异,先是一笑,接着用探寻的语气对我说道:“我知道这些话说的太快,没有给你准备。可是,月月,我想,你与我现如今是可以到这一步了。而且,自从对你说了一切之后,我心里说不出的轻松,就此知道我终于遇到了可以和我站在一起、倾听一切且不必担心的那个人。你对我如珍宝,我希望给你幸福,而且,这幸福我完全有能力给你。”
还是如此的自信,一如他的人。我现在慌乱至极,心里一个声音叫嚣着:“瑾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看,这个如此优秀、将来会建功立业的男人正低声下气地向你求婚呢,他要给你未来、给你幸福,而且这幸福将来可是全天下女人最最想得到的东西,现在你就要得到了,并且老天爷可以向你保证——这个男人会用他的所有来爱你,自始至终,只要你笑着说出那句‘好,我答应你!’!”但是,为什么我会如此不安慌乱,全然没有半点欣喜?相反,就在与他的目光相对的一刹那,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的脑中,看不清样子,只是站在熠熠火光之中,背景像极了那晚的中秋灯会!
当一个名字慢慢浮现在我脑海中时,我一个激灵,发现面前站着的不是那个人,而是四贝勒时,竟然陡觉失望落寞了一瞬。“月月?”四贝勒声音,我又是浑身一震,受到惊吓一般看向他。
“你怎么了?”他满眼的关切,被我弄得不知所以。
我拼命地在脑袋中搜刮着词语,努力想组织成语句,可就是不行。就在我憋红了双眼、眼泪不知怎么的快要流出来的时候,那个曾经在城北别院有过一面之缘的高个子男子迈着大步过来,想是要与他议事。四贝勒还是不想放开我,可又见高个子等在那儿,便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了句“我等你答复”之后放开了我。
我像逃命似的跑了几步,喘着粗气,一颗心跳腾地厉害。等我平静下来之后,软弱无力地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抬头望着月亮,心里不住地问自己——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是高兴的吗?可怎么一点都笑不出来啊?
“哎呦,这不是疯柳瑾月吗?你竟然在哭?哪个欺负你了?我可要好好谢谢他!”刻薄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响起,除了司茹,还能有谁!她也是来宫里做客,刚才看到了,好在位子都隔得远,大家都没有理对方。
本不想理她,撇过头去继续看月亮,可司茹却叉腰站到了我面前,耀武扬威的神情一点都没有变,我忍无可忍闭闭眼,转而对正看笑话的司茹怒目而视:“别惹我,本姑娘心情烦着呢!”
“哼,是不是为了你那妹妹啊!啊,对了,我想你也知道了我和十三阿哥的事情了吧,我说什么来着,你那有娘生没娘养的妹妹怎么可能争得过我。人家是十三阿哥只是把她当成一时兴起的心血来潮,现在怎么样,还不是空伤悲?看她眼窝深陷、脸色不好的样子,我看……”
“你够了没有!”我“唰”地站起身,握着拳头厉声叫道,心里本来就烦恼,又听她在辱骂瑾莲,我终于控制不住。
显然,司茹还没从上次的事件里缓过劲来,见我如此,有些害怕慌张地退后几步,眼神也从颐指气使变成了恐惧,声音都有了几分颤抖:“你、你要干嘛!”说完竟不自觉地捂了脸。
看她这样,我只觉好笑。本来还想借机再训斥她一通,无奈心中本就烦闷异常,又思及她与十三的婚姻本就是一场设计,只得苦笑一声,摇头笑她:“司茹,哎……你可真滑稽!”
也意识到自己捂脸的双手,司茹脸一红慌忙放下手,丹凤圆睁,“你竟敢嘲笑我?你、什么意思?”
看她如此,我竟对这个从小到大的敌人有些不忍,不做解释,只是悠悠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可怜。司茹,我有些同情你了。”
她是真生气了,呲牙咧嘴要上来扯我,但我躲了开来,估摸四贝勒他们快要谈完了,便快步朝着来的方向走去,空留一脸迷茫的司茹孤零零的站在小道上。
都是不能自己为自己做主的人,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呢?想象着司茹后来将要接受的现实,不禁对这个跋扈地娇小姐心生怜悯,就再也恨不起来了——毕竟瑾莲还有我们、十三阿哥也是情非所愿;而她呢,除了一身的乖戾,就什么都没有了。
快到花架的时候,发现那两个人还在交谈,不想去打扰,便寻了花架后面的一处石凳坐了,发现几缕藤蔓垂下来正好遮挡了两边,一时兴起,就趴在藤蔓后面从缝里偷瞧两人,觉得好玩。
那不知道名字的公子还真是高啊,站在一起竟然比身材已经很修长的四贝勒还要高出半头,大概有一米九的样子了吧,我心中暗暗赞叹。夜色里此人的身影很是挺拔,回忆着那日见他的样子,发现也是个让女子心动的俊酷男子,偷偷发笑,不禁然他们的谈话飘入了我耳。
“属下把所有都安排好了,图巴答应投靠我们,暗中协助。”是那高个子富有磁性的声音。
“嗯,亮工,你挑的这个人是否真的可靠?”是四贝勒,此时他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沉稳醇厚的语气里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高个子点点头,“请贝勒爷放心。图巴虽然见利忘义,不是个可以信任之人。可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才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用此人,毕竟我们给他的报酬太过丰厚、诱人。”说完轻笑出声,低沉却自信满满。
“那就好。我不便现身,此事就交由你和胤祥去办,他那边也差不多了,就等胤禩他们上钩!”四贝勒一说完,我听他提及八贝勒,眉毛一皱,不自觉往前凑了凑,心中充满疑惑。
“贝勒爷的处境也十分危险,属下明白,您就放心吧!只是……”高个子顿了顿,“现在还差一个将消息坐实的角色。”
四贝勒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开口:“我已有人选,此次押运,老爷子全权交由骁骑营去办,要让他们改换路线,从这里下手是最有效的。”
“哦,贝勒爷难道是想从十四……”高个子没再说下去。
“不是,胤禵虽是带队都统,可要是他就太引人注目,以胤禩的机智,他们也会很快知晓是我们所为,反而反咬我们一口。还有一人,你知道吗,伊尔根觉罗家的这次也在列,他是最好的人选,不会引人注目,出事之后也可由他一人承担。”
我突然瞪大了双眼,赶忙用手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蹲坐在地上,那种恐惧感又一次爬上心头。不会吧,不会的,那个人难道是……
“伊尔根觉罗?哼,贝勒爷所言甚是,我都要忘了十四阿哥这个小跟班了!没错,毕竟人微言轻,到时候都怪到他头上,就算是八贝勒、十四阿哥想要救他,也会疲于明哲保身,不会来个玉石俱焚!”高个子话里透着凶狠,“对了,那小子……是叫宇熙的那个吧?”
不!
我完全没有了行动能力,坐在地上,冰冷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可是我已经不能动一动,紧紧捂着嘴惶恐地摇头。
没听到四贝勒的声音,我努力想看清藤蔓后面他的那张脸,可只看到他点了一下头。高个子又笑出了声音,之后笑着对四贝勒道:“好,此事一成,我们就又迈出了一步,给八爷他们以重创!到时候庆功宴一定要在我那里摆,我们不醉不归!”
四贝勒没有跟着高个子笑,只是淡声道:“那是自然。”
“爷,我刚才看您正和兆佳家的六小姐在一起,好像听到了您要许以婚约,”高个子声音里略有不满,“不知属下是否听错?毕竟,我那妹子……”
“你这越俎代庖的毛病怎么又犯了!”四贝勒十分不满,抬高声音打断他,声音里满是不可进犯之意,“亮工,要清楚你我的位置!此事现在不要再提,我要你全力以赴,年蝶儿的事情我自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之后便是长时间的静默,直到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四贝勒与那人离开。
原来,那被唤作“亮工”的正是以后闻名遐迩的年羹尧!
可是,我已经不能再发出一声、再站起身来、再挪动一步,只是坐在冰冷的地上,感觉身上的血液正慢慢的、一点点的从我身上流走。我如枯槁一般,捂着嘴,在感到肺部传来的些许疼痛之后才想起呼吸,浓重的喘息声在好久之后才慢慢渗出指缝,在这个夜里显得那么孤立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