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徊》昝君漠

21、距离

　　并州。
　　从魔刀岛出来以后，原汐要回洛阳一趟，所以楚羡寒就先到了并州。
　　阳光明媚。
　　和他第一次和罗依一起来到并州的时候一样，天蓝得一塌糊涂。
　　城外的客栈依旧人烟稀少。
　　“客官，要住宿吗？”掌柜忙迎上前去。
　　楚羡寒问道：“你们客栈那个矮矮小小的店小二呢？”
　　掌柜狐疑地看着他：“公子真爱说笑，我们这么一间小客栈，哪里来的店小二呀。这店就我一个人，里里外外的事务都是我在打理的。”
　　楚羡寒想秦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当然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当下便在这客栈里住下了。
　　“我看公子远远地从外地赶来，是要参加黎家的婚宴是吧？”掌柜热情地为他倒茶。难得的客人啊。
　　“黎家？”楚羡寒心口一痛。
　　“是啊，黎二少爷要取南王世子的女儿做妻子呢，并州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
　　楚羡寒突然站了起来，问道：“他原来的妻子呢？”
　　掌柜被他吓呆了，道：“我……黎二少爷……原来的妻子？……没听说过啊……”
　　楚羡寒发狂似的向外奔去。
　　掌柜收拾起倒下的杯子，喃喃道：“这世界真奇怪，别人结婚他发什么疯啊。”

　　林嘉……
　　楚羡寒心里实在担心，她到底怎样了？
　　他几乎不敢走进黎府。他怕等在前面的是一个噩耗。可是他必须去面对，他决心不能再让林嘉受苦。
　　黎府到处张灯结彩的，提前过来拜谒的人也有不少。楚羡寒几乎完全没有遇到什么障碍，就可以混进黎府了。
　　日月争辉的木匾依旧挂在大堂上。黎老夫人头上的定海明珠依旧在闪闪发光。黎世理就坐在大堂里，笑容满面地接待着来宾。
　　“林嘉呢？”楚羡寒走到他面前，冷冷道。
　　黎世理看见他，脸色很难看。可是当着客人的面又不好发作，道：“我们黎府没有你这号客人。”说罢就挥手让周围的随从把他赶走。
　　楚羡寒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狠狠地把他摔倒地上。黎世理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华丽的绸缎衣服被撕烂了一大截。
　　“林嘉呢？”
　　黎世理一脸愤恨地看着他，道：“大仙女果然说的没错，你就是那贱人的旧相好。装什么大义凛然的，是你来勾搭那贱人的。”
　　原来那天在庙里黎世理的突然出现是罗依安排的？楚羡寒狠狠地踩在他身上。周围的人马上围上来围攻他。
　　楚羡寒只得放开黎世理，和周围的打手周旋着。黎世理从地上爬起，恶狠狠道：“你要见她就到地府去吧，你们这对狗男女。”
　　原来，林嘉已经死了……
　　楚羡寒一旋身就把所有的人打倒了。他本不愿伤害无辜的人。
　　楚羡寒看着黎世理，脸色苍白，问道：“当年你迎娶林嘉，难道又是罗依的主意？”
　　黎世理恨恨道：“哼，那时林家的盐业败落也是梦徊谷一手造成的。至于大仙女她倒有这种意思，不过本少爷可是看她还有几分姿色才把她娶过来的。想不到那贱人居然不守妇道，心里还是念念不忘她的旧情人。”
　　楚羡寒狠狠地给了他一拳，黎世理嚎叫着捂着小腹在地上打滚。楚羡寒再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黎府，黎府上下居然一个人都不敢拦截他。

　　相思林，翠绿的树叶遮挡住夏日的阳光。
　　在光与影的斑驳中，他踏着一份痛不欲生的感伤。
　　“哎哟，二夫人真是惨啊。她在黎家的时候经常被二少爷当作狗一样打，后来她儿子病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我们家婶娘在黎家做事的时候常受二夫人的恩惠，所以她的尸骨我们还是帮忙埋葬的。大户人家真是让人心寒啊，人死了也不准埋在家冢。她的坟墓就在这相思林里，和她那个小孩一块葬着呢。”楚羡寒问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知情的樵夫。
　　林嘉，我来了。
　　可是，来了又怎样？
　　微微隆起的土堆，一块墓碑也没有，泥土上长满了青青的野草。
　　林嘉和她的儿子就长眠在里面了。
　　“现在我有个儿子，我可以活下去的。他平时很乖的，也不生病，也不哭闹，我要他长大以后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要像你一样有好的武功，像你一样对我好……”她曾经留给他一个瘦削的背影，自我安慰着。
　　可是她连作为母亲的权力也被剥夺了，她儿子死了，她死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或许死是她的解脱吧，毕竟活着是那么的痛苦。
　　楚羡寒取出怀中的丝绸囊子，里面放的是八仙的镂雕木牌子。
　　他把丝绸囊子埋在她的坟茔旁边，道：“林嘉，里面已经收集了七张，只差一个命运乖蹇的韩湘子了。”
　　欲语泪先流。
　　他没有为林嘉立墓碑。林嘉想要的或许是死后的宁静吧，即使是无名的野坟，也总比让那些认识她却伤害她的人惊扰她的灵魂好。

　　楚羡寒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天黑的时分了。
　　梦徊谷。这场浩劫，让大家都回不去了。
　　“想喝酒的话就喝吧。”
　　一个酒瓶放在了他的桌上。
　　楚羡寒侧头一看，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滚动轮子坐到他旁边，脸色憔悴，形容枯槁，正用海碗喝着酒。
　　楚羡寒心里一惊。“神行子秦三秦大哥？”
　　秦三苦笑道：“神行子，你看我现在怎么行走？”
　　楚羡寒突然想起，白天在黎府里面，看到当天应秦三的要求而偷取的东西，居然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黎府。原来秦三也遇到了麻烦，而且，一双腿就这样没有了。
　　秦三叹道：“为何最美的女子总是最毒的……”
　　楚羡寒突然想起那天临别时候的情景，道：“是罗依，她知道你去寻找梦徊谷，所以……”
　　秦三打断他的话，叹道：“看来你也发现被她骗了。她把我的行踪告诉了梦徊谷的妖女，结果她们认为既然我易容术高强，那就砍了我的腿好了，这样的废人在哪里都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楚羡寒叹道：“错了……”
　　秦三道：“是错了。不过我还是发现了她们的老巢在哪里。”说罢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羊皮卷，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标记，一幅精心绘制的地图。
　　“我知道自己是去不了的啦，可是总有人会顺便帮我报仇的，她们作恶多端，现在到了讨伐她们的时候了。”
　　楚羡寒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秦三笑笑，继续喝酒而歌道：“最易醉人红袖酒，最难消受美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