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连天》杨笑公子

7、第六章

　　第六章
　　在半路上遇袭之后，严蕴御并没有在带着严碧霖他们继续前往碧玺国，而是绕道直接去齐梁国。一路上过来，凌国发出的通缉告示在各国都有张贴，通缉告示上画的是严蕴御那日易容后的模样，却没有奕影的一点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只是黄哲瀚的意思，在告诉他们凌国的实力，也是在无形之中想要说服奕影归顺于凌国。

　　马车行驶了八天之后到达了齐梁国与魏风国最有可能交战的边界城市络绎城。齐梁国是个小国，也不过就是那么寥寥数城市组成的。齐梁国与碧玺国同属梁国，后来梁国起义，便分为了几个小国，其中，齐梁国的国主齐吴春与碧玺国的国主严文博是结拜兄弟，后来两人各自为王，却也一直保持着联络。严文博娶了齐吴春的妹妹齐静静，封其为如贵妃，也正是严蕴御的母亲。

　　“我想你也多多少少知道，父皇在三十五岁的时候，母亲才生了我，如今也有五十多岁了，年轻时落下的病根也发作了。朝廷事务暂时由我的三哥严蕴裘掌管着，他忌惮于父皇对我的宠爱，所以这次魏风国派兵进攻齐梁国，他并没有告诉父皇，私自做了决定……”

　　茶馆二楼单间里，严蕴御眼神悠远的看着天空，缓缓的说着碧玺国发生的事情。不时看着楼下偶尔路过萧条街市的几个蜷缩身体的人，轻轻叹息着，战争到哪里，哪里便荒芜人际。

　　严碧霖在旁静静的坐着听着几人的话语，不言一句。严蕴御没有回碧玺国，无非就是怕回去了之后被严蕴裘控制起来，不让他参加战争。他直接来到了齐梁国，也未直接奔向皇宫寻人，可见，他也并不打算直接向齐梁国伸出援助之手。

　　“关于这一点……”黎曦旋转着手里的茶杯，任由茶叶上下浮动。“我想你该以退为进，待等到有利时机在进行反攻……”

　　严碧霖听着黎曦的话，笑了。原来严蕴御竟然是这个意思。

　　“真可爱——”严琪朔趴在另外一旁的桌子，双手支撑着下巴，含笑的看着严碧霖，他的表情很丰富，一会皱眉，一会笑，就像是有了生气的陶瓷娃娃，可哭可笑。

　　“喂——”奕影轻敲严琪朔的脑袋，却见他不曾有任何反应。他盯着严碧霖看了半天，除了觉得严碧霖比其他孩童长的更加清秀一些，并没有达到倾城的地步，为何严琪朔会觉得他那般可爱。

　　“严琪朔，你看够了没有？”严碧霖一回头便再次瞧见严琪朔那灼热的目光，短时间内他可以坦然的接受这种目光，但是八天了，他的目光依旧。

　　“没有。”严琪朔摇摇头，眼睛依旧不眨的看着严碧霖。默然询问道，“碧霖，你也是碧清山的弟子吗？”

　　“不是。”严碧霖冷冷的回答着，直接将手中盛着热茶的水扔向了严琪朔。却见严琪朔快速起身，旋转身体稳稳当当的接住了茶杯，立于他的身旁，开心的笑着道，“碧霖，原来你想请我喝茶啊。”

　　“你不是碧清山的弟子？”严蕴御惊讶的道，再看向黎曦和奕影似乎在寻求着什么答案。

　　黎曦眉头微微一蹙，轻轻摇摇头，在看看奕影，他也轻轻的摇头，都不知为何严碧霖会说自己不是碧清山的弟子。

　　“我本就不是碧清山的弟子。我是无梦道长的徒弟，不是云梦师尊的徒孙。”严碧霖狠狠的掐着旁边严琪朔的胳膊，不时的一脚踹过去。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严琪朔不再盯着看，没有想到却适得其反。

　　“打是亲，骂是爱，原来碧霖对我如此之好。”严琪朔端着茶杯笑着任由严碧霖打踹。

　　严碧霖终于对他无言，只能忍受着他那无趣的目光。

　　“无梦道长……”黎曦轻轻的念叨着这个名字，眉头轻轻一蹙，似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大家都在思考之时，只听外面一阵嘈杂和有序的声音，严碧霖急忙起身，踩着板凳探头。

　　一支整齐的军队顺着街道朝着西门而去，领头的是一位老将领，容颜沧桑，眼神散发着强大的威压，骑在马上精神抖擞。街道两旁的人都驻足观望，不时露出崇敬的神情。

　　“这是齐梁国的老将领姜武，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将领，没有想到这次竟然会是他亲自带兵。”严蕴御道，“看样子这次齐梁国真的要拼命了。”

　　“哥哥，难道我们真的不去帮忙吗？”严琪朔微咬唇，神情漠然，低垂着眼睑很悲伤，“齐梁国可是母亲的家乡，若不帮忙，齐梁国就要成为魏风国的奴隶国了，那时……”

　　“这忙当然要帮，只是现在时机还未到。”严蕴御揉揉严琪朔的头发道，漠然看着姜武远去的方向叹息着，“十二年前我们丢了穆娅，我们已经亏欠与他们，如今不管如何也得帮他们守住这片土地。”

　　“我想穆娅姐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严琪朔眼神坚定的道。

　　严蕴御淡淡的一笑，撇看旁边的眉头紧锁的严碧霖，他与她在感觉上好像啊，可他却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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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碧霖一人坐在房间窗户边上，静静的看着楼下准备撤退的最后一批百姓。脑海里思考着当今的局势。在天下被统一之前是最黑暗的时期，所有的友情亲情爱情以及仁义道德都会成为垃圾一样的存在。这是前世那个人教导她的，让她刻骨铭心，渗入骨髓。她不想一统天下，只想找到那个人的转世，踏遍整个大陆也要找到他，之后将他给她的在还回去。

　　想到这里，严碧霖的浑身充满着戾气，若有若无的散发着让人战栗的狠厉，宛若修罗场上的杀手。

　　震天欲耳的锣鼓声惊醒了愤怒中的严碧霖。魏风国果然速度，这才眨眼间便与齐梁国打上了。听着声音应该就在城外，想到这里严碧霖便独自越下窗户朝着城外飞去。

　　避开士兵的耳目，几个起落之后，严碧霖便到达了城墙附近。血腥的味道借着风的力量透过古老的锈迹斑斑的城门迎面扑来，振奋人心的战鼓声此刻成了地狱的召唤，士兵的喝声成了死前的□□。这些让许久不曾接触战场的严碧霖不禁抖了下身体，这与自己之前杀人是不同的。

　　城墙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士兵的影子，才短短开战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胜负已然分别出来。严碧霖抚摸着城墙门的古老砖石，巨大而生硬，在上面还可辨别出隐隐的血迹，唯独常年沾血才会形成。就在她一步一步走进那充满血腥的战场，即将跨过那道虚掩的城门时，一道熟悉的破空箭鸣声响彻天际，让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安静下来，就像那时全世界唯独只剩这破空声，熟悉的破空声，绝望的破空声。

　　蓝色的光芒陡然间从厚厚的城门外透射过来，带着蓝宝石般疯狂的色彩掩埋了一切。

　　严碧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厚重的城门在瞬间化为灰烬，化成粉末在空气中随风渐渐的消散不见。这一切宛若被人控制住，缓慢的在她面前进行着，就像临死前所有的时间顿住，独剩擦过耳朵的破空声，久久不曾消散。

　　在城墙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时候，风如决堤的洪水涌进城门，吹散严碧霖的头发，扬起他本不贴身的衣服。

　　就在这瞬间，整个战场不知是被那蓝色的光芒所震撼，还是发觉了他的存在，都停下了手中的武器，忘记了战场上的残酷厮杀，忘却了这停顿的后果。攻打城市的士兵也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严碧霖慢慢的穿过古老的城门洞，渐渐的走向阳光，一步一步的走向射出破空声音的方向，然而每走一步她都觉得那份绝望萦绕在她的身旁，深深的刺痛着她的心。半臂短剑毫不犹豫的架起，这次，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人。

　　不知战场之中是谁喊了一句，“杀无赦——”这一句话，宛若在平静的水池中仍入一颗石子，荡起无限涟漪。霎时间整个战场又开始响起厮杀的声音，反应慢的人已经成为刀下魂。

　　严碧霖看不见朝着他冲过来的人，眼睛里独有那站在最后面的白衣男子，他带着银色镂空面具，看不清楚他真切的面容，可她知道，那是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依旧不曾改变的轮廓。他的动作还维持在刚刚射箭的完美动作，右手握弓，左手后拉，即便转世，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在他身旁卧着一头毕方鸟休憩着，不时啄着自己的羽毛，似乎待在他的身旁很是安全，丝毫不在意战场上无意中飞出来的箭矢。

　　严碧霖双脚一点地，身体向上一跃，半臂短剑已然划过七八个人的脖颈，动作熟练而轻巧。这一招让不少士兵向后退了几步，然而在听到身后那一句‘杀其者得重金’的诱惑下，举起手中的刀剑继续前往。在战争中，有谁认为他是八岁孩子呢？他只是一个敌方人而已。

　　严碧霖的加入让整个战况发生了转变，原本气势低弱的齐梁国在看到他的举动之后士气大振，纷纷高举手中的长矛刺向敌方。

　　“碧霖——”在严碧霖的身后响起严蕴御的喊声，还有整齐的脚步声。只是，她听不到这声音，独有那白色身影才是她该找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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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击，严碧霖不知道魏风国究竟带了多少士兵而来，但是她的脚底下的尸体已经堆积成了山。她斩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踩着一具具的尸体，一步步的朝着白色身影而去。鲜血染红了她的破旧青衫衣，沾湿了她的黑色发丝，洒满她的清秀脸庞，独独手里的短臂剑光亮依旧，不残留一滴血。

　　近了，近了……严碧霖在心底嘶喊着，忍耐三百年的孤寂，也在这一刻有了答案。然而就在眨眼的瞬间她看见那白色身影转身离去。

　　“君沉毅——你给我站住——”严碧霖冲着那白色身影嘶吼着，“你这个王八蛋给我站住——”

　　白色身影像是听到他的喊声，回身望了她一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骑上毕方鸟便消失在天际。

　　“君沉毅——”严碧霖再次大声的喊道，小小的声音在整个战场中显得异常的凄厉。

　　此刻的她只想赶快的解决掉眼前这些碍眼的东西，动用全身的力气，开始疯狂的屠杀。杀红了眼，杀的所有的人都战栗的后退，杀的魏风国不得不开始撤兵，杀的天渐渐的黑下去，杀的风也渐渐的便的寒冷……

　　严碧霖不知道也记不清，在战场上厮杀的似乎还有严蕴御和奕影。她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客栈的，是怎么睡着的。一切都像极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