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连天》杨笑公子

17、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难道你不想接触你身上的封印嘛？”只是一瞬，刚刚还跪在那里的洛泽已经扶住了摇摇欲晃的严碧霖。当他从独步春剑下救下她时便知道了她的身体被人封印住了，而且是极为厉害的封印，若无千年的功力不可能轻易解除这封印。

　　“那也不想借助你的力量。”严碧霖轻轻推离开洛泽，自己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只是有些孱弱的想要蜷缩身体。

　　“可这片大陆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帮你解除封印了。”洛泽向前迈了一步手依旧维持着保护她的姿势。

　　“那就不用解除了。”严碧霖努力的扯开一个笑容，想要自己这个笑容看起来更真实一样，可是怎么看都很虚假。

　　“三百年还是没有磨平你那倔强的性格吗？”洛泽叹息着眼前这个不论如何诱惑都不肯当他主子的人。

　　“那你呢？坚守了那么久为何就是不肯去辅佐该辅佐的人呢？”严碧霖冷冷的一笑。“敢问从你说三百年前开始找我为王开始，至今有多少君王诞生了呢？即便不细数，盛世国至少有十位，如今这天下，又到处都是。你为何非得拉着我不成？”

　　“因为我非要辅佐你不可呀。”洛泽淡淡的一笑，语气里带着无比的坚定。

　　“无聊。”严碧霖狠狠的道一句。

　　“随意你怎么想。”洛泽笑着，向前一步站在了离他半步远的地方。“你知道嘛？我辅佐之人必须是君王，即便逆命也要让你成为王。”

　　“逆命？”严碧霖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若是换成其他人听到这话一定感动的哭泣，说不定还会反过来给他下跪。

　　洛泽是让整个大陆上所有国家疯癫的神兽——白泽的化身，是可以让人逢凶化吉的神兽，传闻中只有当天下有圣人治理之时，才会奉书而至。然而，严碧霖至今没有搞懂，为何这个白泽与传闻中的白泽不同呢？他应该奉书至明君跟前，而不是她这种没有触碰过王位，甚至连最接近王位的宰相都没有做过的人，更何况，她还是位女子。白泽从出现在她面前开始便一直要求着要她做王，她一直不懂，也不想懂。

　　“嗯。”洛泽点头笑着，“对……此生我定然要你成为王，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我不想成为王。”严碧霖正视着洛泽。她第一次见到洛泽是在一个古老的藤林里，他静静的盘膝坐在一棵古老藤树之上，闭眼打坐，阳光倾洒在他洁白的身上，让他显得宛如天神下凡，可也的确是天兽下凡。他清澈的琥珀眼睛睁开时，宛若世间所有的事物都变得透澈，一切污浊物都不在存在。

　　洛泽依旧是含笑，没有一丝恼怒，伸出手轻轻的撩着她耳后的发丝，动作有些亲昵，却没有使严碧霖躲避。

　　“洛泽，你明白的，我不适合成为王。当年你我也是朋友一场，如今，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的确，你身上的戾气或许早晚会将你吞噬掉，让你永远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若不是无梦道长将你封印了，我怕现在这天下已经生灵涂炭了。”答非所说。

　　“呵，既然你知道，为何还非要选择我为王？”严碧霖倔强的抬着下巴看着洛泽，“我不会成为王，因为我讨厌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连自己都讨厌了，或许就连黑暗的深渊都无法在拥有属于我的地方了。”

　　“我可以替你去除那些戾气。而且你现在身上被乌鸣箭所伤的地方需要我来帮你治疗。”洛泽眼神柔和回应着她那双不曾改变的坚定眼睛。

　　“不需要。”严碧霖一甩手，便欲转身离去。

　　洛泽温和一笑，陡然间化成了白色光束绕着严碧霖转了三圈，惊得她停下了脚步。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了空旷而寂静的天空。

　　严碧霖捂着胳膊蹲了下去，左臂胳膊的衣衫在瞬间被鲜血染透。一种锥心似的疼痛在左上臂渐渐的像全身各处蔓延，一种无力的感觉开始让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的倒伏在了地上。

　　“洛……泽……你……”月光下照得她那张脸异常的苍白，没有任何血丝。

　　没有任何人的声音回应她，独有几声被她刚刚惊起的鸟儿扑着翅膀的空寂声音。

　　严碧霖没有想到洛泽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她好想把他从她体内拉扯出来，让那种锥心痛停止下来。无边无际的孤独从她的脚心板开始向上爬升了，吞噬人心的寂静让她觉得耳朵是不存在的，这种感觉像极了在黑色深渊里的感觉，魂魄游离徘徊着，寻不到向前的目标，找不到可以生存下去的勇气，哭喊无力。寂寞不可怕，寂静不可怕，黑暗不可怕，可怕是他们像虫子啃噬柱子一般，一点点的啃噬着属于人的理性，啃噬着骨髓里的那份倔强。

　　鲜血像是不值钱的东西从左上臂流淌出来，渐渐的染红了她身下的土壤，将她的衣衫染的彻底。发丝随风凌乱的将她脸部遮盖住，徒留隐约可见的影子。

　　严碧霖想要努力的支撑起身体，却无力的只能躺在地上，眼神渐渐的模糊下去，透过发丝独见月光下水波粼粼，诗情画意的像极了前世最美好的时候。就连月光剪辑出来的影子都像极了君沉毅的身影。明明恨得无力，却还这般想起了他。他的手里握着乌鸣箭站在她的跟前，这一幕又像极了前世最残酷的一幕。

　　“君沉毅，我好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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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蒙蒙的天不带一丝光亮，灰暗的让人喘不过起来。

　　“找到了没？找到他们了没？”严蕴御赶忙的问着最后一个从外面回来的堇瑟，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

　　堇瑟失望的摇摇头。

　　严蕴御颓废的坐回到了太师椅里，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哥……”严琪朔微咬唇，想要安慰严蕴御，却被黎曦拍肩示意不要去打扰他了。

　　“哎——”凤喜轻微的叹了口气，对堇瑟说了声谢谢，并且希望他们能够继续帮忙找寻严碧霖与奕影的下落。

　　在独步春射下那支箭时，李牧朝的四将风麒，雨墨，木翔和堇瑟及时赶到，将四人救下，躲避了那一箭所带来的所有伤害。可是，严碧霖与奕影却不见任何踪影。严蕴御不死心的派人去寻找，可是依旧没有一丝线索。

　　“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不如想想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吧。”一声苍老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李牧朝拄着拐杖缓缓走了进来。五十多岁的他看起来身体很健朗，更像是四十几岁的人。

　　“李大人。”众人对李牧朝行了礼。

　　“李大人。”严蕴御从太师椅里缓缓的站起来，冲着李牧朝躬了躬手，可是整个人却显得有气无力，像被人抽尽了精髓。

　　“五皇子，我理解你的心痛，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一直这样消沉下去。”李牧朝在木翔的扶持下走到了严蕴御的跟前。

　　“是。”严蕴御虚心的接受着李牧朝的话。

　　李牧朝是严文博的手下，也是受了他的嘱托保严蕴御的周全，也因此，严蕴御很容易的把他拉到了自己的盟友一方。李牧朝的势力在碧玺国数一数二，因此，严蕴裘决定不敢轻举妄动。有了李牧朝，严蕴御的路子也好走了很多。

　　“五皇子，那你接下来如何打算？”李牧朝直切主题。

　　“我想游历。”严蕴御抬眼正视这李牧朝。

　　“游历？”李牧朝眉头微微一蹙，略带不解地看着他。

　　“正是。”严蕴御微微挺直了身体，此刻的声音不再似刚才那般颓废，也宛若刚刚的他不是他，此刻的他是一位皇子，“虽然我已在朝中布置了很多暗线，但是我个人觉得我还不配当一个皇帝，我想通过历练让自己成长。”

　　“当皇帝不是历练出来的，而是当出来的。”李牧朝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子，他真的是太年轻，年轻到可以让人一掌拍死在地。

　　“李大人，关于这个我个人觉得以现在的我来说，我觉得严蕴裘比我更合适当皇帝。”严蕴御宽大的袖子一挥，神色严肃的剖析着当今的局势，“他在朝中的力量肯定要我的要多一些，更何况，他已拔掉了我的不少暗柱，这是我没能预料到的，也是我无法阻挡的。再则，他在做事情方面更干脆利落，更懂大局，也更懂得投机取巧。这次他让独步春与赤火截了我们的道，但是他却没有亲自出面，这既是在利用，也是在否认。他利用独步春他们来杀我们，却在对所有否认他的心狠手辣，让所有人看到的是我们遭遇了他国的埋伏。威信就是这样在朝中建立的。”

　　李牧朝听着严蕴御的讲解，不时的点点头，似乎很是同意他的见解。

　　“那哥哥，我也随着你一起去。”严琪朔拉扯住严蕴御的胳膊。

　　“不，朔儿，你要留下。”严蕴御义正言辞的道，说着，他对着李牧朝双膝跪了下去。

　　“五皇子，这是……”李牧朝一时间愣了，赶忙的扶住严蕴御。

　　“李大人，我请你看在我父皇的面子上教导朔儿。”严蕴御没有起身，双膝跪下，却丝毫不觉得这是丢人的事情。

　　“你怎么就知道我就会帮助你教导朔儿呢？”李牧朝将扶着严蕴御的手收了回来，双手柱在拐杖上，眼睛直视着严蕴御。

　　“若他年我为王，桤木山定然归李大人所有。”严蕴御没有直接回答李牧朝的话，反而是先抛出了条件。

　　“哥哥……”严琪朔紧紧的握着拳头，轻声喊着严蕴御，默然，眼眸里从不解变成了坚定。他的双膝也跪在了李牧朝跟前。

　　“我虽然资质愚笨，没有哥哥的聪慧，但是勤能补拙，还请李大人收了我这个徒儿。”严琪朔俯身拜在李牧朝的跟前。

　　严蕴御看着身旁跪着的弟弟，心底是惆怅也是宽慰，他长大了也懂得事理了。他之所以把他留下这里，是为了他的安全，更是为了这个国家。

　　“呵呵……你们都那么说了，老夫岂有不收之理。”李牧朝温和的笑开了，弯身虚抚起了严蕴御，“五皇子，老夫可不贪心，只求一方平静。”

　　“只有一方平静了才能让整个国家平静。”严蕴御文雅的笑着，微微躬身示意着谢意。

　　李牧朝又虚抚起依旧跪在地上的严琪朔，“从今天起，只要你在这里训练一天，那么你就是我的徒弟。既然是我的徒弟，那么在我这里就要改名了。天飒，从此你在我这里的名字是天飒，直到你出师。”

　　“是，师傅。”严琪朔点头，接受了‘天飒’这个名字。

　　“很好很好……哈哈……”李牧朝对严琪朔这恭敬的态度极为满意，不禁开怀大笑。

　　严蕴御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走的是对还是错，但是他知道在夹缝里生存的他们只有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