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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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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斗很奇妙。它是一件原始性质很重的事,可以说,偏向动物性更多。自然里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为了领地,为了食物,非常纯粹的较量。
在这样的原始性中,却包含着天然的智识。
力量以外,还有更多。
技术,心态,反应。在一次次失败中将痛苦转化的经验,最终都会在实战中真实地反应出来。
——绝知此事要躬行。
它跟这七个字息息相关。
陈牧洲是个中老手,打眼一扫,就看得出,江聿梁是挨过揍的人。
并且挨过不少。
实战跟实战间也有许多差别。在文明的地方,有文明的规则。
可更多地方不讲规则。
比如说4对2,江聿梁那边的朋友完全插不上手,只能躲开,抽空去叫人,努力不添麻烦就不错了。
江聿梁两手空空,对方则是有备而来,虽然不是管制武器,但要是随便挨上一棍子,基本也就没还手之力了。
而她们被堵的地方,也是狭窄的巷内,并排只能同行两个半人的宽度。
但对江聿梁来说是优势——
这里墙体的砖块凹凸不平,她跳跃能力极佳,手臂扣在边缘,踩住一点借力,便能高高跃起。
她揍人的风格很赏心悦目。
轻盈有力,速战速决。
现实中打架基本都不会太久,但江聿梁看起来尤其快,发力链条也极漂亮,知道全身的力量如何往一处使,也知道要乘胜追击。她有记鞭腿踢在对方手腕,在那打手被骨头变形的剧痛袭击大脑之前,就被江聿梁反手肘击击中太阳穴,晕到提前下场了。
棍子还被江聿梁捡了。
因为四个人里有一个最难缠的,个高人壮,拳脚还不合常理的快,急风骤雨之下,江聿梁躲闪的速度依然没有变慢,她能提前一点点,预料出对方的攻击路线。
但转身间,她的眼神无意掠过了什么,一怔,也就半秒的功夫,误了事,江聿梁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她有些懊恼地蹙眉,眼神也沉了沉。
江聿梁能感觉到脑子嗡嗡的,这打手跟座山一样,肌肉真是没白长。
拳头擦着嘴角,击中她下颌。
口腔里很快弥散着一股极淡的铁锈味。
江聿梁舌头抵了抵腮帮子,把那股血的味道压下去。
抬眸时,眼底有一簇燃烧的火苗。
江聿梁微微俯身,躲过带着风声的金属棍子,借着转方向,将身子压到了最低,直接抱住了对方的脚踝,把人拉到了地面。
她虽然重量不敌这打手,但是用全身的力气,破坏对方平衡还是没问题的。
这打手没反应过来,就被江聿梁抓住了手臂,等他下一秒脸色一变,想抽出时,已经晚了。
她非常娴熟地抓紧手臂扣在膝盖间,锁住对方颈部和胸口,稍微收了力气,往相反方向一拉——
柔术中的经典锁技。
十字固。
“啊——!”
一声惨叫划破小巷的天际。
江聿梁不耐烦。
“叫什么叫啊!我又没掰断!这么会演啊你,闭嘴!”
想想还是手起掌落,控制着力度给了这人脖颈一下,晕了以后,她抽出了手脚,坐在地上甩了甩手腕。
“还有——”
江聿梁忽然想到什么,抬头,微眯了眼:“陈总,戏好看吗?”
行走江湖,她习惯了冷眼旁观的人。
但陈牧洲这么标准的看戏姿态,她还真是没见识过。
陈牧洲本来离得也不远,这时已经走到了距她两三步的位置,微微笑了笑:“还行。”
对江聿梁来说,他算不速之客。
她抬头时,看见男人立在夜色中,明明垂眸看了过来,但像蒙了层薄雾一样,什么都看不分明。
他本来就是冲击力够强的长相,眉眼浓墨重彩,这一幕被月色随意晕染后,像世界某处幻光耀眼一闪,只停留一刹那的幻觉
但江聿梁注意的不是好不好看。
她在辨别。
辨别他是敌是友。
陈牧洲平静站在这里,眼目微垂时,让人有种错觉。
是断崖上偶尔吹过的风。
深崖不见底,漆黑一片,能够吸收光和万物。
江聿梁没说话。
她直直望进陈牧洲眼里,没再避开。
如同激烈搏斗后受伤的兽,再遇危险时,瞬间弓起的背脊,紧盯不放的眼眸,攻击性呼之欲出。
江聿梁本性其实如此。
咬住就不愿松口的人。
所有的懒然与嬉笑,都是浮在浅表的保护层。
她跟陈牧洲不熟。
跟他之间,没有任何撕开保护层的必要。
她也不喜欢。
不喜欢被外人居高临下地围观,这样狼狈的时刻。
突然,江聿梁眼眸细微的收缩。
瞳孔内倒映的人影渐近。
陈牧洲俯身。
缩近的距离让她警觉。
江聿梁身子后倾,刚想撑一把地面站起来,却被陈牧洲的动作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抬了抬手臂,动作很轻,指腹从她嘴角血迹上拂过。
虽然很快就收了回去,指间的凉意只停留了短短一瞬。
但就这一瞬间,无数念头如同天上星点,坠重而后滑落,来不及细细抓住,就在脑内闪着白光迸开。
其中处于中心,一号加粗划线的念头是——
大哥,我们熟吗。
江聿梁人都傻了,这句话已经盘旋在嘴边,就差临门一脚,就要扔到陈牧洲头上。
这时,他眉间微皱,似乎是真疑惑:“牙掉了?”
………………
她余光看见邱邱带着人快到了。
江聿梁用尽全身力气,才保持着修养,没把你要不要试试这句话甩他脸上。
最后,她选择让一切结束在敷衍的笑声中:“哈哈。”
“陈总,今天我应该没什么时间招待您了,您自便吧。”
江聿梁被邱叶汀扶起来后,脸色冷然,随意抬手指指街对面。
她都看到一辆格格不入的黑色轿车停那儿了。
说完,她也不再看陈牧洲,转身回答起民警的问题。
邱邱报警了,她们应该是要去做笔录的。
江聿梁没空理他。
她以为,至少这晚不用再看到这张脸。
没想到。
笔录做了多久就看了多久。
作为目击者。
江聿梁出来的时候,在邱邱的提醒下,不情愿地转到陈牧洲那边:“啊,谢谢。辛苦了。”
那里是监控盲区,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跑光了,就剩陈牧洲一个,他也没参与动手,就一起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邱叶汀看着不远处的门口,出声提醒道:“陈总,接你的车好像来了。”
陈牧洲收回视线,看了眼街边。
“谢谢。”
他说。
陈牧洲转身下了阶梯。
江聿梁小声嘟囔道:“有看热闹功夫不能搭把手。”
他身影一顿。
江聿梁吓了一跳:听力也太好了吧?!
好在陈牧洲并未转身,径直离开了。
“好了我们赶紧走吧——”邱叶汀拉着她急匆匆往前:“去医院看看,你这脸肿得也太可怕了,不是还准备去看黄总吗?”
江聿梁半边脸都没什么知觉,但摸一摸,确实肿得老高,她自己摸着摸着都笑了。
“哎,哪有什么。黄总一看,嚯,这么严重,说不定当场把床位借我了。”
邱叶汀眉头得死紧:“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让我告诉周宁,你不会不想去医院吧?!”
江聿梁笑眯眯:“也没有,但这就是很轻的外伤啊——”
她医保买了最低那档。
摸着也就肿了点,回家涂点药两天就好了的事,要浪费钱……
有点可惜。
江聿梁话音没落,手机就响了。
是陌生号码。
她跟邱邱示意了下,接起来:“喂,你好?”
“江小姐吗?您好。我是林柏。您是在越昆路南边吗?”
江聿梁迟疑了下:“是,怎么了?”
林柏:“好。您跟朋友稍微等我一下,谢谢。”
那头太有礼貌了,江聿梁还没想好该怎么拒绝,对面就挂了。
一小时后。
在医院诊出骨裂的江聿梁:……
邱叶汀没想到这么严重,脸色一下就变了。
刚固定好伤处的江聿梁赶紧安抚她,口齿不清道:“没事,我以前辣才叫严重嘞,半个月都好了——”
江聿梁在烦恼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
杨叔叔答应她五天后见个面。
如果对方愿意注资,邱邱这边就能渡过危机。
现在这样……
怎么见啊?
*
“梁聿?!她不是跟她爸在国外吗?怎么在国内啊?”
SF店内高定客人区,一声惊叫传出。
被围在中间的杨期然轻哼了声:“早都传出来说她家不行了,估计让她先出来放风试水吧,到时候要点我爸的投资。乞讨能讨出东西就不错了。”
杨期然是杨林独女,偶然经过书房,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梁聿。
她们在同一所高中读过书,都是高中后出国读私立的人。
那个圈子就那么大,中国人的圈子里,分成了三拨小团体,但梁聿……
不属于任何一边。
她似乎融不进任何群体,总是神色自若地来去。
高傲个什么劲。
现在还是掉下来了。
杨期然很久没见她了,但只要想起来,那张面孔就能清晰地浮现。
她喜欢的少年当时感慨说,梁聿是只要你看过就不会忘的,辨识度极高的人。
她倒想看看,这么久了,跌落云端的人,还能有辨识度吗。
“本来今天要见的,不过我爸说改日期了,过两天见她,到时候你们想看看,一起去四季喝个下午茶就是了。”
杨期然似无意般道。
*
在林柏的强烈建议下,江聿梁留在医院观察了几天。
期间,林特助几乎是每天来一次。
而且不是蜻蜓点水,是认真地来二十分钟,如果不是江聿梁半年前做过惠民免费体检,她会以为自己快挂了。
“林特助……其实您不用那么忙的。忙自己的就好了,我真的没事。”
江聿梁好容易把人劝走,门快关的时候,林柏又猝不及防地拉开:“有需要打我电话就可以了!”
江聿梁:…………
救命。现在顶尖人才都这么闲的吗。
林柏上了黑色轿车的副驾后,如实汇报了情况。
但话音刚落,他就听见陈牧洲忽然开口。
“林宇杰是谁?”
本家?
林柏第一想法是这个。但他扭头迅速观察了眼,发现陈牧洲垂眸,在翻什么熟悉的资料。
他灵光一闪,想到这名字是谁了。
这不是江聿梁在博客里,难得伤春悲秋时的主角吗?
大概率是——
学生时期的白月光?
同一时间。
邱叶汀踏进了病房门,一进去先递给江聿梁了相框。
“给,宇杰照片给你带来了。”
江聿梁迫不及待地接过去,放在怀里眷恋地蹭了蹭。
“姐姐忘了带你来了,不好意思噢!”
这张相片拍的很高清,拍出了宇杰的风姿。
是江聿梁最爱的一张。
边牧在草地上奔向她时,亮亮的眼睛,永远留在了这张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