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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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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江聿梁和周宁比起来,邱叶汀算是标准的好学生成长路线。她的情况也比江聿梁、周宁这样的独生女更复杂。
邱家条件不差,但重心都放在邱叶汀弟弟身上。前几年,因为邱父的失误,家里也一度负债累累。
同是榕城出来打拼的商人,江聿梁家里当时有余力,也暗中帮了邱父一把,把资金链先周转过来了。
江聿梁出来以后,周宁要给她偷偷塞生活费,邱叶汀是第一时间帮她翻网站投简历,提出要搬来跟她一起住。
等邱叶汀把接手的资产评估公司盘活后,很快就跟江聿梁说——来活了,兼职的时间留给我。
除此以外,邱叶汀自己也在创业,起步资金都是她自己的积蓄,涉及到艺术方面,这是江聿梁本行,倒能帮上点忙,还挂名了合伙人。
而跟邱叶汀比起来,江聿梁目前的人生目标显然单薄很多:攒钱。
当然,钱真的很难挣。
人处于富足的状态时,会有一种错觉:我会永远这样。
永远轻松地拥有财富。
但事实并非如此。
江聿梁高中到大学,遇到过无数圈内二代男生侃侃而谈,自己的眼光、操作多超一流,赚个小目标就是分分钟的事。
她那时候就是听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现在如果再听到,她会很欣慰。
越是成年,生活里纯粹的乐子越少。听傻x吹牛就是其中一项。
要想赚到钱,光启动资金和试错成本,就堵住了大半的路。
幸运的是,邱叶汀的创业项目在路演时表现不错,马上就要拿到投资了。
不幸的是,对方在签署协议前反悔了。
资金缺口让邱叶汀寝食难安。
主要里面除了她自己的钱,还有周宁和江聿梁投进来的。
尤其是江聿梁,邱叶汀是看着江聿梁如何挣钱攒钱的,这让她更焦虑了。
江聿梁倒还好,搁沙发上瘫了会儿,还有心情拿着大学的作业来开玩笑。
邱叶汀叹了口气,撑着额头道:“不好笑。”
江聿梁眉头一挑:“真的?”
“那我扔了吧,反正不能卖钱——”
江聿梁这人说一不二,她转身就朝门口,邱叶汀赶紧拉住她:“哎你干嘛!不能卖钱就没用啊?!这得留着好吧!万一呢?”
话音刚落,邱叶汀一顿。
安静了片刻,江聿梁笑眯眯道:“是啊,谁说不能换钱就没用?咱们有点耐心呗。”
她的笑意在邱叶汀离开后变淡。
那个投资人江聿梁见过。
对邱邱的项目是真感兴趣,对方也不是爱反悔的人。
把画拖回房间,拉开床板,重新扔进去时,江聿梁刚好接到了周宁的电话。
周宁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没空等江聿梁说话便道:“江江,出问题了! 不知道谁跟邱邱有仇啊,好多人一听是她的项目,连电话都不接了?!”
江聿梁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先别急,我们都再等等。”
她有预感。对方不是冲着邱叶汀来的。
陈牧洲的提醒,虽然语焉不详,但江聿梁现在能勉强理解了。
能摸到邱邱这边,这是明白的警告。
挂了电话,江聿梁对着床板下的画发呆。
忽然,她踏了进去,从十来幅堆叠的画中,挑出一副压在最下面的。
这是什么时候画的来着?
高一?高二?
画技青涩,透视一塌糊涂,颜色也用的不好。
但这是当时她第一次画原创人体,还得到了老师表扬。
几笔线条勾勒出了人的背面线条。
脊背,肩胛,修长流畅的手臂肌肉。
雨点一路流淌至指尖。
江聿梁把背景涂得昏暗,画上大雨如注,现在看看,画面上跪着的人,跟她记忆里的陈牧洲倒差不多。
……就是上衣被她手动去除了。
当时还保留了一点少女的矜持,给他留了条裤子。
江聿梁撤远了两步,靠着窗台,若有所思地想。
要不烧了算了?
本来就得罪了一位不知名人士,现在还要再加个陈牧洲。
江茗女士教育过她,雪中送炭这种事,好是好,可以都做,但如果对方真功成名就坐高位了,不一定要去邀功请赏。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这种狠人心里在想什么。
可能是感谢,更可能是记恨。
思及此,江聿梁把画放回原位,从衣服兜里翻出林柏给过的名片,直接团一团扔了。
扔完江聿梁就开始在手机通讯录找人,八百年没拨的号码,还是拨了出去。
好在对方接了。
“喂,杨叔叔吗?好久不见啊,我是阿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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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叶汀晚上回来,给江聿梁带了份饭,但叫了两声人都没听见。
她放轻脚步,去江聿梁房间悄悄看了眼。
江聿梁坐在书桌前,人蹲在椅子里。
台式跟笔记本各开了不同的页面,左边是一张合影;右边是达英公司资料。
江聿梁低头拢火,点燃了一支细长的薄荷烟,烟雾袅袅升起的一瞬,模糊了眼前的画面。
她对照片上的黄友兴不感兴趣,但黄友兴身边还站了个人。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脸型方正,大众脸,其貌不扬,带着成功人士惯会放在脸上的笑意。
这张脸她到死也不会忘记。
虽然她只见过两次。
三年多前,江聿梁大学毕业时,毕业旅行提前约了她妈,两人旅行都计划好了,临行前,她爸却兴高采烈地说有时间,可以跟着一起。
他们去了一座热门海岛。
江聿梁本来就对工作狂的话半信半疑。意料之内地,她爸还是有考察的任务,连带着母亲一起,也要帮忙参考,据说是很重要的客户。
只留她在原地晒太阳发呆。
那天他们俩本来要一起坐小艇出海,但她爸临时有别的安排,并没有上船。
江聿梁站在不远处,看到艇上有合作方、合作方的女助理,以及她母亲,加上开船的当地人,一共四个人。
最后却只回来两个人。
合作方和开船的人,但最后发现,那位女助理也被热心人捞了上来,紧急处理后便恢复了意识。
可当地警察封锁现场后,江聿梁再没有见过那位合作方。
事情处理了一年,以意外结案。
那个商人的脸,她记得很清楚,他们只剩两个人返回时,她站在二楼景观台,也看到了他匆匆离开的背影。
江聿梁对签下字、认同妻子死亡的父亲失望至极。
从那天起,她不想从嘴里再叫出那个称呼。
因为他不配。
他们冷战了半年,或者说,那个人以为这是冷战,毕竟这个家只剩他们俩了,她还能翻天不成。
从小到大,这人对她的期望都很简单:做乖巧一点,淑女一些的千金。
——尤其是在那些公开场合上。
其它地方他管不到,但是在重要场合,神经得绷紧了。不会说话不开口也行,微笑就行。
这样也行,那样也行。
行个屁。
他很少着家,江聿梁难得的挚友、长辈、明灯、依靠,都只有她母亲一人。
江聿梁在拎着行李离开前,最后一件事就是把名字改了,姓随了母亲。
她原本叫梁聿,那人叫梁铭,人人都说他是给当地争光的儒商,脾气好、运气佳。
榕城梁家,风光一时。
走前她新办了张储蓄卡,把自己赚过的积蓄挪到上面,剩下所有跟梁铭有关的东西,都留在了房间里。
这两年她把每一分钱都用到极致,攒够了路费就飞一趟那个小岛,整理着所有类似事件的资料。
如果梁铭为了守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不肯追查,那就她来。
只是最核心的部分,找到那个跟母亲同游出海的合作方,这件事迟迟没有进展。
最开始她也不是没问过,梁铭那时铁了心,回避她所有追问。对方姓甚名谁,什么公司,身份几何,全部都不知道。
这也是她彻底灰心离开的原因。
江聿梁不怕麻烦,一年不够就五年,五年不够就十年。
除了时间和耐心,她什么都没有。但借着这浮木,她就能游到底。
真相通常不美,甚至面目狰狞。
可真相就是真相。
江聿梁抬了抬右手,将烟雾挥开,把烟摁进玻璃缸内,望向屏幕上的人,目光平静。
她迟早会等到这一天。
等到这张蒙着她双目的幕布,被撕开口子的一天。
但前提是,她不能连累到任何一个身边人。
*
R.C总部顶楼办公室。
“江小姐可能会遇上点麻烦。”
林助把西装递给陈牧洲时,无意般带过一句。
陈牧洲仿若未闻,低头扣好袖扣,才抬头瞥了他一眼。
“林柏,你对她很感兴趣?”
这普普通通一句话,压迫感却让人头皮发麻。
林柏很快意识到这是某种越界——陈牧洲最讨厌的。
“不是。”林柏迅速低声道:“抱歉。”
天地良心,他真没什么其他想法。
只是陈牧洲当时让他查了,给老板整理出的资料包括但不限于,博客上copy出来的n篇博文,知道了江聿梁心中的白月光叫林宇杰;知道她对本市几家餐厅的青睐程度,攒到一部分钱就会请朋友去吃;知道了江聿梁带美术课时被一个九岁混世魔王气到心梗,去游泳馆狂游六公里才缓和;知道她在动物园里给所有长颈鹿取名,其中偏爱一个叫陆花花的,每次去都会重点看陆花花。
在这圈子里待久了,很少能遇到这么鲜活的人。
如果她出点什么事……林柏觉得真有点可惜。
今晚陈牧洲要去赴曲家主办的一场商宴。
本来上次要去,但后来突然有事,又让林柏帮忙取消了。
转身离开之际,陈牧洲忽然问道:“黄友兴那边最近怎么样?”
林柏:“您放心,派人在他休养的地方看着,不会出什么事。”
陈牧洲淡声道:“身体恢复了,瘾还没恢复。别让他急着回达英。”
黄友兴的技术和脑子都了得,偏偏就败在新爱好上。
他好赌。
如果不是在澳门玩疯了,也不会误闯了宗家的地盘,不知道目睹了什么秘密,宗家那边现在盯死了他。
在澳门时,陈牧洲就捞过他一次,从宗家人手底下。
现在又替黄友兴换了条件更好的医院,几乎是等于明着作对。
曲家最近这么热切地邀请他,也是想看看陈牧洲现在的状态。
——到底怎么回事,胆子大成这样。
陈牧洲也不过刚刚坐稳了位置没两年。
宗家这一代背后的宗奕,可不是好惹的主。
*
航线横跨太平洋的私人飞机内。
空姐退下后,有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朝偏后的位置走去,恭恭敬敬地把平板递上:“查到了,您过目一下。”
正在看报纸的中年人一直没接,直到属下手都举酸了,才和蔼地笑道:“具体我就不看了。你就说,是不是我猜的那样。”
“是。梁聿,榕城梁家的独女。两年半前,她改了名字,随母姓。”
“真是她?”中年人哈哈笑起来,而后又感慨道:“江茗的女儿,热心也是正常的。这样,暂时别动她。”
“可……”年轻人脸色有些迟疑:“现在这个时间,那些人可能都——”
到了。
中年人微微皱起眉头,有些可惜。
“那没办法了。这俩小朋友——自求多福吧。”
那批打手前科累累,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同一时间。
新城城东。
曲家办的盛大宴会上,林柏也就转个头的功夫,发现只露了个脸的老板又不见了。
很好,今天又是当无情道歉机器的一天。
要不是月薪六位数,他早他妈不干了。
*
混乱的城中区南林街对面,摇摇欲坠的广告牌下。
路灯幽幽然笼罩着黑色轿车。
偶尔路过的人会回头看好几眼,这么名贵的车,在这片区可不多见。
车里的人抽了支烟,快燃尽时,开门下了车。
他把烟熄在指间,西装外套扔到了车位上,抬腿朝街对面走去。
月光很公平,光线浸透了城市每个角落。
包括传出嘈杂吵闹声、尖叫声的巷子深处。
路过的这片人都忙不迭往外跑,只有一个男人逆着人群,朝声源地走去。
快走到时,陈牧洲抬手把手表解了。
走过一段偏暗的小路后,月色倏然照入。
面前的场景跟他想象的没什么差别。
非常原始的暴力与摩擦。
但是——
主角得调换一下。
还是有点差别的。
一瞬间,陈牧洲很轻地失笑。
他想起来了。
林柏递过来的资料里,有一段内容是高中的辉煌战绩。
受母亲家里三代开武馆的影响,江聿梁的身体素质……
非常,极其优秀。
……
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