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不过江帆》常白

58、入宫

　　“宣滇南军大总督——”

　　大殿两侧文武百官列仗，侍卫严阵以待，随着叶公公的一声，两人一前一后地在众多王权贵族的注视下缓缓拾级而上。

　　隗夕着一袭五彩刺绣筒裙，戴攒珠双莺戏花的发冠，发尾编成细长辫子错综复杂地盘在脑后，蒙一层伽蓝色面纱，足挂三圈不同大小的银环，提着裙摆低头跟随大总督步入殿中。

　　“参见陛下。”总督领着隗夕作了礼。

　　“平身。”

　　“总督啊，这次你歼灭滇南边境越杜军功劳巨大，朕很高兴，想重赏你，不知你想要什么赏赐啊？”

　　高宣帝笑道，心情颇为愉悦。滇南军大总督是出了名的忠诚武将，有他在边境，即使将几万大军交给他统领，他这个当皇帝的也放心。这次的滇南旷荡山大捷，更是震慑了边境小国，为他这个新皇帝树立了绝对权威。

　　“谢陛下，保卫边境本就是臣的职责，受赏不甚惶恐。在此一役中，有一位当地的女子帮助我军大破敌军诡计，□□劳，她应在许多将领之上。”

　　“哦？”

　　高宣帝带着点笑意的眼角一撇，目光落在总督身后的女子，有几分意外。

　　“小女滇南人，名云鹊，拜见陛下，陛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隗夕委身再次行了女子礼。

　　这时殿中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位神秘的滇南女子，隗夕即使低着头，依旧感到浑身不自在。

　　“把头抬起来，让朕看看。”

　　隗夕细声细语地道了声“是”，婉婉将头微微抬起，眉头却是低低地顺着。

　　“云姑娘果真是滇南女子，眉宇间自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是吧，叶方？”

　　叶方突然被叫到，附和着笑道：“是，云姑娘不仅英气逼人，更是有勇有谋，能助滇南军大获全胜，当真是一大功臣。”

　　隗夕听着，隐藏在珈蓝面纱里的面容却没有一丝笑意，高宣帝虽然口上对她赞不绝口，打量着她的目光却是有几分审视的意思。

　　“你想要什么赏赐？”

　　隗夕不敢揣测皇帝的心思，轻声答道：“谢陛下，民女想求一些米粮糊口。”

　　众臣纷纷低低地笑了起来，连高宣帝都有些忍俊不禁。

　　“只想要这个？”

　　隗夕真诚地点了点头。

　　列于众臣中的牧令词在滇南女子抬头的一瞬间终于看清了她的一双眼睛，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弯下来的弧度，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好，朕赏你五车的大米。”高宣帝顿了顿，补充道：“你是第一回来京城吧？可有四处逛逛？”

　　隗夕未敢轻易回复，偷偷瞥了一眼大总督。

　　“回陛下，滇南军的几位将领刚在京城里安顿下来，云姑娘怕生，也不敢四处走动。”

　　“这样，”高宣帝微微点了点头，“过几日若有空闲，带她去京城看一看，让边境的百姓都领略领略京城的风景。”

　　大总督答了是，又说了自己想要的赏赐，两人便要退下。

　　不好，要出宫了，事情还没办！

　　隗夕心底有些着急，申浮说好了要让她视情况而定，听总督的指挥，可是到要走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是在大殿上也不方便与总督交流，眼看着总督提起脚跟便要走，她只得跟着转身。当她抬眼看路时，视线淡淡地从列队的众臣中滑过，与牧令词的眼神交汇。

　　电光火石间，他似乎已经认出了她。

　　隗夕故作镇定地移开淡淡的目光，提起裙摆踏下了阶梯。大殿的百级大理石梯一直通向平旷的地上，她俯瞰着阶梯下的风光，想象着这是皇帝每一日睁眼就醒来所能看见的风景，不禁觉得是在做梦。

　　做的不是权力的梦，而是离那些手中握有权力的人更近了一步。至少，她已经踏入了这权力风云之地。

　　“请姑娘到旁边的文武亭一坐，稍后再走动。”总督意味深长地说。

　　隗夕这才松了口气，脑袋勉强腾出空余的地方琢磨着方才牧令词的眼神。

　　嗯……不像是平日看她的眼神，应该没有认出来。况且，她与滇南女子八竿子打不着边，就算牧令词眼睛再锐利，多半也被他一贯讲求证据办事的作风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隗夕叹了口气，有一个在朝廷里当官的朋友，还真是处处都要提心吊胆。

　　就在这时，一位小太监遥遥地踩着碎密的步子跑来，十分殷勤地到亭子前点头哈腰，道：“玄昭公主想请云姑娘去昭慧宫里坐一坐，不知云姑娘愿不愿意走一趟？”

　　“玄昭公主？”

　　隗夕做出一副迷茫的样子，内心却方寸大乱。尤媚，是她，她怎会突然邀请自己去做客？莫非她认出了自己？不可能！

　　想着，那总督便和小太监寒暄了几句，对隗夕道：“既然玄昭公主有这个心，你就去吧。”

　　“是。”

　　隗夕福了福身，跟着小太监走出亭子。

　　“我该怎么办？万一她认出我了？”

　　她转头用眼神求助总督。

　　总督对她笑了笑，“玩得开心点。”

　　一路上，隗夕都没有看进去什么风景，到了什么地方，什么人和小太监打了招呼，她一概不知，只满头大汗地盘算着等会儿该如何隐藏她的身份。

　　“云姑娘第一次入宫，不用太过紧张。我们公主娘娘是顶好的人，姑娘就放宽了心吃娘娘特意为您准备的点心。”

　　“玄昭公主有心了，小女先在此谢过。”

　　“诶，不用这么客气，”小太监向她挑了挑眼，“娘娘说，她一向喜欢聪明的女子，姑娘您为滇南军出了好点子，娘娘听完后可是赞不绝口。”

　　隗夕隔着面纱微微笑了一下，果真是如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