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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遗腹女 ...

  •   “你们听说了么?昨夜御月派大当家的和二当家暴毙身亡了!林榭山庄现在是群龙无首,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嘈杂的茶馆里一个瘦脸猴腮的人扬高声调,一脚跨上椅子,恨不得全茶馆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这位仁兄,说话要知道分寸。御月派当家你都胡诌!”

      “确有此事,听闻昨夜有人造访林榭山庄,不过几个回合便取了董六和祁杨的命!”

      “这这这,太离奇了。御月派的三连绝招怎么会有人可以破解?此乃神人也。”

      “可惜没人见过这位神人的真面目,来无影去无踪,是神人的做派。”

      茶馆里顿时议论纷纷,坐在角落里的秋长渭吹了吹茶,听到“神人” 二字,嘴角微微抽了抽。这位神人昨日前几日还在山坡上啃冷饼,垮着个脸,觉得人生无望。没想到转眼间一战成名,被大家捧上了神坛。

      秋长渭的眼神从茶馆里那群毫不关心御月派当家的死讯反而兴致勃勃地讨论起神人的听众们,觉得有些好笑。其实那位名叫“魏夕”的女子不知道的是,他说的“指点”是实打实的指点。 “雪山啸虎”那一招,如若用内力完整地打下来,这山坡上最起码要倒掉二十余棵树,可是秋长渭懒得动,只象征性地在开头使了真气,魏夕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看起来很崇拜他的样子。

      要真是把他教的那套原搬照抄,恐怕魏夕早就命丧黄泉了,看来她还是有几分悟性,懂得融会贯通。不错,秋长渭心想,转头望向窗外的景色。

      在他看来,魏夕就是一棵长在旱地里的野草,放养吧,也能活得不错,可一旦给她浇几滴甘露,便疯了似的往上蹿,可见其生命力之旺盛。可能也是看上了她这点天资,他那日才来了兴致想教她些技法。除了费了些气力,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御月派那群恶贯满盈的老家伙空有一身功夫没地使,坏事做尽,不被人上门寻仇,终归是要遭天谴的。他秋长渭懒得去管这些事,顺水推舟的事情还是愿意做一做的。不过承担得最多的是魏夕,她若是暴露了,御月派的人得天天来追杀她,日子可就难过了。

      那女子看面相是个好人,多行善积德,老天自会保佑她。秋长渭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不太靠谱,于是短暂地同情了下魏夕,就拿起佩剑离开了茶馆。

      隗夕一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府邸的前院看看大门有没有被人踏破。

      “失望失望,怎么连个人影也没有。”申浮的贴身侍卫小李言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我说,你们和你们主子相处久了,是不是讲话都会被同化?”隗夕刚想拿怼申浮的那一套出来,看到来者是人挺好的小李言,才松了口子

      “主人一大早就上朝去了,他让我给你捎话。”小李言终究是比申浮性子软,学着讲了两句就破了功。

      “申大人原来还有上早朝的时候。”隗夕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他让我给你说,你今儿帮着去林榭山庄吊个唁,就说是代表清风帮去的。”

      清风帮帮主赵惮隗夕曾见过一面,是个一脸正气的粗条大汉子,对申浮忠心耿耿,却无半点谄媚之意。

      自前朝开始,江湖和朝廷结党之风气便盛行。先皇对王孙贵戚拥兵自重之事悬为厉禁,奈何手不够长,到底是管不了他们招揽些江湖门客壮大势力。于是从下士到上卿,凡是在朝廷上有点身份的人,无不跟风贮备江湖力量,渐渐形成了等级制度。江湖名气大的门派,是不愁官僚贵族找上门的;那些平庸之辈,只能是挑剩的白菜,为朝廷上的些小官卖命。其中也不乏一些风骨卓绝的门派,遗世独立,维持着江湖上的净土。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个理在江湖上是行不通的,那些门派在洪流中无法独善其身,因为受到各门派的迫害,要么偏安江湖一隅,要么随了大流。

      申浮手握重权,却找了个名气不大的清风帮,朝廷上的人觉得他眼拙,时常拿来当成笑柄。

      “他这演的又是哪一出”隗夕一口水喷出来,溅湿了上衣,忙拿绢子擦干。

      “主人说,最危险之地也就是最安全之地。你去了,他们一定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况且清风帮历来和御月派有往来,现在不去,反而他们会起了疑心。”

      隗夕掐着太阳穴想了会儿,冷静思考,又觉得申浮这么做确实是对的。于是换了一身素白,和小李言嘱托了几句临终遗言,便上了路。

      林榭山庄里外一片肃穆,老少病残穿缟戴素,行路低眉顺眼,偶尔从山庄里传来几分凄凉的哀泣声,更平添了萧瑟。仿佛鼎盛到衰败只需弹指间,可是罪大恶极却往往需要几代人的血汗才能搭起天阶,朝天道叩以重响。老天被惊动了,才迟迟地降下灾祸,收了逍遥于人间许久的恶人回阴狱。世人常常感叹天道无常,只有亲历者才明白这无常是由多少个轮回才换来的。

      隗夕看到那些无辜的家眷,心生悲哀,这世间哪里才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呢?泄了这家的愤,伤了那家的心,虽然程度的轻重大相径庭,终究是让人无法快意恩仇。

      主理丧事的人听完隗夕自报来路,便领了隗夕进了灵堂。前来吊唁的人众多,隗夕排在最末尾。

      “你是隗氏遗腹女,是也不是!”

      祁杨临死前大口吐着鲜血,望着自己,惶惶问道。

      接着是剑锋割破阳脉的声音。

      那夜的画面又裹挟着血腥的气味袭来,隗夕木然望着手中的剑。她不知为何自己听到“遗腹女”一词,就无法控制双手。

      兄长从未告诉过她爹娘是如何死去的,“你只需记住你是隗氏之女。”他总是这么告诫她。

      那夜的画面又裹挟着血腥的气味袭来,隗夕木然望着手中的剑。她不知为何自己听到“遗腹女”一词,就无法控制双手。兄长从未告诉过她爹娘是如何死去的,“你只需记住你是隗氏之女。”他总是这么告诫她。她曾因为太过好奇求着邻家爷爷告诉她,结果被隗江撞见,隗江难得发了脾气,罚她跪坐祠堂一夜。她从未见过兄长如此对待她,一边独自跪在硬邦邦的地面上,一边凝望着牌位,时不时抹掉几滴眼泪。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想多寻找一些父母的痕迹,为何就要挨罚,可是她无法开口问任何人,只能将这股冲动深深埋进内心深处。

      自那日起她不再过问任何有关父母的事,旁人也几乎未曾谈起过隗氏这个家族,随着年龄渐长,她隐约意识到,众人对于隗氏的态度,似乎是避之唯恐不及。

      八岁元宵时,她与玩伴青棠一起去逛庙会,几位上香的妇女挎着篮子,牵着孩子从她们身旁路过。

      “妈妈,你看那个妹妹穿着色的裙子很是漂亮,我也想去买一条。”一个小丫头指着隗夕道。

      “今天是喜庆的日子,别说这些晦气的话。”那妇女柳眉一竖,拽着小丫头就离开。

      正在咬糖葫芦的隗夕被妇女的话震得发蒙,呆在原地。青棠悄悄拉她的手,道:“别听她瞎说,喜庆的日子就是要配这喜庆的红色。”

      隗夕舔了一口糖葫芦,默默点了点头。

      她看见那小丫头又蹦蹦跳跳地到了卖糖葫芦的爷爷身边,掏出铜钱买了一串,就往隗夕青棠的方向跑去。

      “妹妹,我还是觉得你这身衣裳真好看,可是我娘不让我穿。”

      “你可知道这是为何?”隗夕怯怯地问。

      “我娘说,以前有一个坏人喜欢穿红色,后来她死了,和她走得近的人都不愿再穿红色。”

      “那坏人是谁?”

      “我不知道。是一个美人,会一点功夫,我爹爹也认识。”

      “她是何时死的?”

      小丫头把糖葫芦叼在嘴里,掰着指头数,“一,二,三……八,八年前!”

      隗夕愕然地看着她,手上的糖葫芦砰地掉在地上。八年,她正好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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