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尽头》寂寞化雨飞

2、初见右相的杂事和家事

　　袍袖一拂,我装模做样背过双手,脚下踏着标准的方步。我得意的向外间迈出新人生的第一步。官威，得摆足了，难得当一次官嘛。
　　转过屏风，书本铺天盖地而来……四壁全是书呀，我窃喜，呵呵这下不愁没书看了。啧啧，这右相学问还挺渊博的嘛。瞧瞧，不少书都皱页，卷边了，一看就知道翻了很多回了。看来里间纯粹是书房里休憩之所，不过不知道为何？这右相的魂没了，我来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汗。先找镜子，不！先找水！临水照都比那黄不啦叽的东西好！
　　“来呀，上水”我运足了丹田气，两年的武术可不是白学的“盥漱”补充下，光说上水万一给我端杯茶来呢？那不是拧了？
　　只见门口进来一对少年，手中捧着手巾之类的。应该是手巾吧？那料子…是绣花的（黑线）在看看人，清秀呀！还处在青涩的年龄，脸上稚气未脱。脑后绾了个髻，用一根银簪别住。垂下的发丝刚刚只到肩膀。统一的青色细布衣，中摆，素裙，青鞋素袜。
　　好别扭……男孩穿裙子…老天，希望那个贵君的大礼服千万别是唐代的那种抹胸裙。
　　少年规矩的躬身侍立，然后又进来一对，同样的青衣白裙，不同的是发髻上没有银簪，只盘了条精致的银链束住，链脚披垂而下隐没在肩背的发丝里。看来品级不同呀，不知道是高是低呢！
　　就着少年手中的一大盆水，我看清了着张新的脸。
　　很儒雅，一脸的书卷气。年龄大概只有二十左右，细长的眉微微上挑，淡如烟云，让本来凌厉的狭长凤眼柔和了许多。挺直的鼻，严肃的唇偏暗红。整张脸含着一股说不出的凌厉。
　　不错不错。作为一个宰相，适当的温和和凌厉都是必要的呢。

　　不动声色的等少年伏侍我梳洗完毕。正想回身翻翻书，看一些眼前必须要知道的，但一声“启禀太太”让我嘴角一个抽搐，险些将口头禅带了出来。
　　强迫自己收敛心神，不能穿帮呀。我现在等于是冒充宰相要是穿帮，小命就完了！快想个折中的官话糊弄过去。各朝对下人的命令都大同小异，如今越大同越好啊。在看看阶下单膝跪地的女人，我心一动“进来回话”
　　“是”女人恭谨的端手起身，眼见又要跪拜，我心中不禁再次破口大骂。该死的，什么规矩！回个话犯得着这么三拜五扣的吗？要是刺客进门，还这么回话，我小命早没了！
　　“免，回吧”尽量减少词句，口气控制在冷漠和生硬，应该不会穿帮吧？宰相的威风我可是快摆尽了。
　　女人恭敬的垂手道“禀太太，礼部尚书来晋”
　　背着的手死死捏紧，我暗吸口气。礼部尚书来了啊…那个晋字大概和清朝的陛见差不多，下属见上级啊，该不该见呢？这个朝代真奇怪，三省六部制还有设宰相。如果刚立这个制度，那么相权则已走下坡路，皇帝对宰相的权利有所忌讳甚至有要废除的心思了。那么礼部尚书该见，无论如何少得罪几个是几个。但是如果一直都是这个制度呢？虽然不知道怎么共存下来的，这个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如果是这样，那么见不见就得凭这位右相大人的心思了。可是我不是啊！怎么办怎么办？有了，但愿我这次的推理一定正确…
　　“人到那里了？”
　　“回太太，已在写瘦轩伺候”
　　呼……暗暗在心里擦了一把冷汗。试探成功…写瘦轩？！这右相大人可以啊，起这么个名儿，看来还是位擅丹青的儒相。完了完了，我只会几笔写意，若这右相还会工笔，那我迟早不都会露马脚吗？
　　但愿这里不信借尸还魂…但愿这里不信借尸还魂，一边念叨一边命这女人带路。当然不敢乱看，以免露出好奇和陌生的神情，这，可是会死人的。

　　“学生拜望老师，老师近来身体康健？”
　　果然不出所料！能不通报而直接进入宰相府邸等候的，不单纯是上下级的关系啊。眼前这女人与右相相熟至此，见面一揖了事，我也不能显得生分啊。抬手示意其免礼，脸上还得笑的热切“托福，托福。陛下天恩呀，难得你今日至此，你我小酌一杯”那折子还未上，礼部尚书来这，以省亲事来拉话绝对不会错，顺道拿酒套她，免得突然拿政事来难为我。
　　“老师还是这等风流啊，学生敢不奉陪？”这女人豪爽一笑，遂坐于我下手的一张椅上。挺尊师重道的嘛！此人年约三十上下，身着淡蓝袍服，看领口和袖口那不断头万字文绣，应该是便服。看来今天她纯粹是来拜会看望的，没有公事就好啊。
　　少年们上了酒菜，好在只有五碟下酒的精致小菜，荤素参半。食物搭配合理，并不多，除了酒壶是银器其余皆是瓷器。看来这右相生活并不骄奢淫逸嘛。再一转头，筷子是玉的！满头黑线冷汗，嘴里和礼部尚书左拉右扯些风雅之事，手举筷相让，趁机感受了一下这筷子。
　　这玉，居然是暖玉，上头还有几丝沁色，鸡血似的几缕红丝蜿蜒缠绕，若隐若现。一整块居然能碾成这么长的几根筷子！上好的玉啊……不骄奢淫逸？我先收回吧。
　　一番胡扯后送走了礼部尚书。好在收集了一点资料，也算有收获。这礼部尚书叫韩筱。好在这个朝代似乎不用字，很好记。右相姓张，和我是本家呢。至于这右相叫什么，回头去查吧。这女人太尊师，一点名讳都不提。这朝代是架空的，叫大尧。女皇的贵君是我弟弟，原本只是个美人，后来才晋封的侍君，奉君到现在的贵君。刚封也才一个来月。好在他刚进宫的时候，这个身体已经是右相了。好象是凭本事当上的呢，这点好歹比依靠势力来的保险。
　　这眼下就是省亲的事。我头疼的揉揉太阳穴，难道要我学红楼梦里的贾家，修个几里大的园子来接驾吗？
　　想也未想，顺手拿了枝笔。这几案上已铺好了毡布和纸，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和宣纸的性质一样好。我叹口气，熟练的饱蘸墨汁，随手撇了几笔兰草，样子乱而杂，就象我现在的心情。
　　“太太”一声低沉的轻唤，很好听的声音呢。我一怔，没敢抬头。就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拈走了我手里的笔，恭谨而小心。“太太，贵君省亲时需要物品清单妾已拟好，单请太太过目。”
　　无奈的笑笑，头一次听见‘太太’和‘妾’被如此别扭的运用到一起。抬手拿过一边小侍奉上的两张纸，这才敢在清单的掩饰下偷偷打量喊我太太的这个人。没办法，若光明正大的打量会穿帮啊。
　　媚，实在是媚。这男人有二十三，四了吧？细致的剑眉邪气的微微上挑，慵懒的凤眼，高挺的鼻，湿润淡红的唇，棱角分明的瓜子脸。狐狸精不过如此吧？可是纤长的眼睫却那么温润，幽深的眸子透着淡淡忧伤。在看衣饰，黑线不断呀！
　　数股金丝扭成的钗上嵌着珍珠步摇,披下的长发结成长辫,辫捎缀着三颗珠子,我也看不出是什么名色。服饰果然是传统的所谓‘两截穿衣’，里面秋香色中衣，浅草色的裙子，好在外面是水蓝曳地锦袍，看着还顺眼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