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番外》包包祖

12、《王爷，我写小说养你啊》

　　湘君用了小半月时间才勉强把周礼课上先生让写的策论写完，想趁季先生这些时日朝堂有事顾不上过来的时候交给下头的年轻先生们看了，蒙混过去，好找泽臣要寿印。

　　可泽臣却在他鬼鬼祟祟去交策论的时候将人拦了下来。

　　“先给我看看。”泽臣随意道。

　　湘君将头埋得很低，手上的纸卷都被攥出了几条折痕，被他小心背到身后去。

　　泽臣眉头轻蹙，上前捉住湘君手臂，将那纸卷强行抽过来，拿回自己桌上摊开看起来。

　　湘君十分紧张地跟过去，拿了张凳子坐在泽臣旁边，看看自己的策论，又看看泽臣。

　　眼见着泽臣的面色越来越差，湘君心也跟着越揪越紧，慌慌张张抬手想把作业抽回来，“泽臣，别看了，先生还在等我交过去呢……”

　　泽臣将头抬起来，冷眼盯着湘君看。

　　湘君被他看得背上发凉，也不敢再抬手抽自己的作业了，收回手去，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垂下头。

　　泽臣的声音冷冷响起，“湘君哥哥，你到底会不会写策论？你以前的课业都是怎么做的？”

　　湘君头埋得更低了，非常小声地说：“我以前从未交过作业……”

　　泽臣彻底沉默了。

　　湘君还想说什么，就听见撕拉一声响，再抬头，发现自己的作业直接被泽臣撕成两半。

　　“泽臣！你做什么！你怎能撕我的策论！”
　　湘君腾地一下站起来，眼眶顷刻红了。

　　泽臣冷着一张脸看他，“你管这叫策论？不要侮辱策论这个词。你若有脸将这样的东西交给先生，我是不会承认你交了作业的。”

　　湘君原本好看的一双杏眼红透了，眼角眉梢都垂下来，眉头拧得很深，嘴巴向下撇，不知还能说什么，只能很委屈地将两半纸拿起来，呆呆看着。

　　泽臣盯着他看了阵，“哭什么？自己笨，不会写策论，有何委屈？”

　　湘君瞪向泽臣，“我没哭！”

　　他忍了很久才把眼泪忍回去，小声说：“我又没写过策论，就是不会写……”然后自暴自弃地转身，“我不写了，印章我也不要了，还不行么……”

　　泽臣看着他离开时塌下来的瘦弱的肩头，想要上前安慰两句，又不知如何安慰，最终只默默看哥哥离开。

　　章翎逃了半日的课，回来上书房的时候兴匆匆凑到湘君面前，从怀里拿了支逗猫棒递给他，“湘君，你看我从我爹那堆江南运来的货物里淘了什么？送你了，拿去给灰灰玩。”

　　湘君接下来，谢了章翎，然后侧脸贴在桌上，双目无神地盯着手上的逗猫棒。

　　章翎看着他，“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湘君摇摇头，转过头看章翎，“章翎，我很笨么？”

　　“不笨，”章翎想也不想回，“以前我们去茶楼打擂台，你的曲谱不是直接拔了头筹，哪有笨蛋可以轻易摘得头彩的？”

　　“是么……”湘君失神想了阵。

　　章翎拍拍他肩头，“你就是聪明没用对地方。”

　　湘君皱着眉头瞪他，踢了踢他凳腿。

　　那之后湘君便憋了口气，花了三日时间重写了篇策论，最后结论的地方为了一气呵成，直接在上书房睡了一夜。

　　第二天天还未亮的时候，泽臣像往常一样头一个赶到上书房，远远看到了爬在桌上睡着的湘君。

　　泽臣上前推了推他，“湘君哥哥？”

　　湘君迷迷糊糊抬头，一侧脸睡得红扑扑的，被纸压出了几道印子，目光涣散地喊：“泽臣……”

　　泽臣笑了笑，抬手轻轻抚了抚他脸侧的红印，然后将桌上的策论拿起来看了，“这是你写的？”

　　湘君点头，怕又被泽臣骂，也怕他再撕自己作业，伸手想把纸从泽臣手中抽出来。

　　泽臣却直接将那策论放回湘君面前桌上，然后从怀里将寿印拿出来，放在那纸中央，“湘君哥哥今后若是都能这样上进，便无需我再看着你了。”

　　湘君将那寿印拿在手里，说不出的欢喜。

　　泽臣看着他笑弯的眉眼，说：“湘君哥哥这样喜欢我雕的物件？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再雕给你啊。”

　　湘君抬头，看向泽臣的一双眼亮晶晶的，“当真？”

　　泽臣认真点头，“嗯。”

　　湘君便抬手撑着下颌认真思索起来，泽臣一眼看到了他白嫩的手臂上的几道红痕，眉头皱起来，抬手握住湘君细瘦的手臂，拉到自己面前来，将袖子推上去，看到了上头的爪印，“怎么回事？”

　　湘君将手臂抽回来，低声说：“最近灰灰有些奇怪，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暴躁……”

　　泽臣叹口气，停顿片刻，说：“湘君哥哥，那只猫若是让你困扰，我可以帮你。”

　　湘君转头看他，“你如何帮我？”

　　泽臣未来得及回他，章翎一路小跑进来喊：“湘君、湘君！”

　　泽臣看到，便主动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去了。

　　“湘君，今日庙会，快随我走！”说罢拉着湘君要往外去。

　　湘君没动，只说：“还要上课……”

　　“上什么课，”章翎道，“今日内阁临时会议，先生们都脱不开身，休学一日，快走快走！”

　　此时吴守则正拉了顾廷进来，听到章翎的话，喜出望外，“休学一日？有这样的好事？”

　　章翎看向吴守则，“庙会，去否？”

　　吴守则点头：“去！”又看顾廷，“你去么？”

　　顾廷摇头，“我留——”

　　“——留什么，一起去。”吴守则不由分说直接拉了顾廷跟着章翎一道往外走。

　　三人推推搡搡走到门口，转头朝湘君招手，“湘君，快些，别磨蹭了。”

　　湘君正在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笑着高声应了句“好”，转头看到正端坐在桌后看书的泽臣，便问：“泽臣，你去么？”

　　他问题问出来，章翎面色立刻沉下来，拿眼神拼命示意他：“你问他做什么？”

　　湘君只当没看到章翎的目光，看向泽臣，又问了一遍。

　　泽臣摇头，“不去。”

　　湘君有些失望，章翎生怕他还要劝泽臣同去，慌忙上前去拉了人往外跑，路上还抱怨着：“湘君，泽臣殿下比季先生还可怕，你发的什么疯要带他一起来？”

　　湘君忍不住为弟弟辩解：“泽臣他……其实挺好的，你莫要刻意疏远他。”

　　章翎笑了笑，没接腔。

　　.

　　第二日，泽臣从御书房回来，在上书房门前台阶上，看到了独自端坐着的湘君。

　　湘君头垂得很低，腿上放着只死猫。

　　泽臣在他身边站定，喊了声“湘君哥哥”。

　　湘君倏忽抬头，恨恨瞪向泽臣，双眼又红又肿，满脸的泪水。

　　泽臣心头便莫名被揪住了。

　　湘君哑着嗓子问：“泽臣，你杀了灰灰？”

　　泽臣面上毫无波澜，“一只猫罢了，上书房原本就不允许养猫，处理了便清静了。”

　　湘君盯着泽臣的一双眼看，没明白那双眼为何那么冰冷，“灰灰是我的，你凭什么杀它？”

　　泽臣淡淡回：“它是野猫，我不过是将它举报给侍卫营和内务处，让他们按宫规帮你处理了。”

　　湘君心里堵得厉害，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抱起灰灰，朝书房里走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再也不理你了……”

　　若是从前，听到这样幼稚的话，泽臣会觉得可笑，可此刻听到湘君这样说，泽臣却莫名地难过，他抬手去拉湘君手臂。

　　湘君将他手臂推开，从袖兜里取出件利器递出来。

　　泽臣恍惚以为湘君要拿暗器伤他，吓得退后了两步，警觉地看向湘君。

　　可湘君只是将手掌朝上摊开，将东西送到泽臣面前。

　　泽臣看过去，见是一把精致的刻刀，怔住，“给、给我的？”

　　那是湘君前一晚从庙会上买回来的，他逛了整晚什么也没看中，只看中了这一样东西，原本一心想要送给弟弟……

　　见湘君不说话，泽臣伸手将那刻刀接下来，垂下眼，“湘君哥哥，我……”

　　湘君没理会他，径直转身朝院子里去了，泽臣慌张追上去，拉住他，停顿片刻，说：“哥哥，对不起……”

　　这是泽臣打从记事起第一次向人道歉。

　　湘君没理他，将手臂用力抽回来，抱着灰灰去了院子角落，喊了几个宫人过来，帮着一起将猫埋了。

　　末了湘君插了个木头小墓碑，在上头写：【灰灰，爹爹爱你】。

　　之后接连三天，湘君都没再出现在上书房。

　　泽臣这才知道，若是湘君当真想逃学，他是管不住的。

　　第四天，逃学的事被季渊告到皇帝那里去，湘君被吴守则捉了回来。

　　下学后泽臣上前想与湘君说话，湘君没理，直接去了灰灰的墓前，发现那里有人祭奠过，放了香炉，烧了三炷香，摆了几盘鱼干。

　　湘君没说什么，默默离开，第二日去学堂，发现墓前的香被续上，鱼干换成了猫草。

　　下学前，湘君拉住顾廷。

　　顾廷每晚都必定会在上书房挑灯夜读，湘君便问他知不知道谁在祭奠灰灰。

　　顾廷点头，“泽臣殿下。”

　　湘君怔住，片刻后小声嘟囔：“一个凶手，还要装好人祭奠我的灰灰……”

　　顾廷斟酌片刻，又道：“泽臣殿下他，这些天每晚都会去你的猫那小墓碑前头，自言自语。”

　　湘君眉头拧起来，“他自言自语什么？”

　　顾廷摇头，“听不真切，似是说，叔叔错了？”

　　湘君没再说什么，去墓前与灰灰聊了会，第二天照常去学堂。

　　刚走到自己桌前，湘君便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一只与灰灰长得十分相像的小猫木雕。

　　湘君转头，正看到泽臣慌张收回视线、垂头去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