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莫若千颜

3、第三章

　　大二刚开学的时候，莫墨回学校。她发现身边的一切都没多大变化，只是女生变得更漂亮了，也都相继有了男朋友。陆静谈恋爱的第二天，拉着莫墨她们去饭店，说是好好庆祝。莫墨用哀怨的眼神看着陆静，道：“你放了我吧。”
　　陆静自然知道去饭店有很多菜会犯了莫墨的禁忌，所以她和可可她们已经商量不再聚会了。但是她陆静人生这么重大的事不庆祝岂不是会后悔一辈子？她拽着莫墨的胳膊，想将陷在座位上的莫墨拉起来，说：“你看，我好不容易把自己嫁出去了，你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我会真心祝福你的，可是，吃饭就免了好不好？”莫墨苦笑道。
　　“就这一次，你看可可和小开请客的时候你都没去，你知不知道她们难受了很久？她们的男朋友还以为我们对你不好呢。”陆静继续拽。
　　不好？从何说起？她们对她那么亲切，怎么会不好呢？莫墨只好站起来，跟着陆静去了饭店。
　　“你们随便吃哦。”陆静的男朋友冬瓜招呼着大家。国贸系的帅哥终于抵挡不住陆静的热情，把自己卖给了她。为此，陆静在寝室里神气活现了很久。
　　“小开，把你前面的那盘土豆丝放到莫墨那边去。”陆静指挥着小开。
　　“不要不要，我站起夹就可以。”莫墨连忙摆手。
　　“我说你怎么尽把素菜往人家面前放啊？有这样待客的吗？”冬瓜嗔怪陆静。
　　“少说话，喝你的酒。”陆静低吼了一声。冬瓜立刻噤声。莫墨想笑，第二天就威胁人家，也不想想自己未来的日子。她朝冬瓜浅笑，解释说：“我只吃素。”
　　“呃，陆静说你们寝室只有莫墨你没有男朋友，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我们系篮球队有几个帅哥。”冬瓜盯着莫墨说。
　　“臭冬瓜，你不说话会死啊？”陆静腾的站起来，因为太激烈，把椅子都掀翻倒地。莫墨低着头，可可和小开都看着莫墨的反应，而她们俩的男朋友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涨红脸一副要跟冬瓜拼命的陆静。冬瓜和他们都是一个系篮球队的，追陆静的时候，冬瓜总是说陆静又温柔又体贴，呃，为什么现在的情况不是这样呢？
　　“陆静，坐下来，干嘛朝冬瓜发火？”可可首先回过神来，扶起椅子，拉了拉就站在她右侧的陆静的手。
　　“是啊是啊，不是来吃饭的吗？好好吃饭。”小开连忙点头。
　　“还怎么吃饭啊？我怎么就这么不开眼看上了这么个不会说话的烂冬瓜？”陆静气呼呼的说，一点坐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我，我……”冬瓜嗫嚅，根本不知道错在哪里的他望着陆静红红的小脸动着嘴唇，半天发不出一个音。
　　“呵呵，”突然的轻笑声，让饭桌上的人都望着莫墨的方向，“静儿，你不是说就看上冬瓜的木讷吗？他要是会说话，说不定你还看不上呢。坐下来好好吃饭吧。”莫墨站起来走到陆静身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端起陆静面前的酒杯，对着依旧紧张的冬瓜说：“静儿就是这样，她脾气不坏，就是有点性急。刚才都是我不好，我喝了这杯酒向你赔罪好不好？”莫墨总是这样，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虽然她已经很认真的对待生活，但是并不是说生活就按照她的方式继续。她不喝酒，但是这杯酒她必须喝，为了陆静和冬瓜的幸福，如果她不来圆场，或许陆静和冬瓜会因为这个而有不愉快。没必要让别人跟自己一样因为一顿火而内疚，她知道这内疚噬骨钻心。
　　“哦，好。”冬瓜站起来看着莫墨把酒倒进嘴里，然后向他晾了一下空杯。
　　“好酒量。”冬瓜赞扬着，也一仰脖子把酒喝下去。
　　那次聚会以后，陆静她们再也不敢叫莫墨吃饭了。冬瓜他们看到莫墨也只是打打招呼，不敢凑上去是说要介绍男朋友给她了。这样的生活其实挺好，莫墨有时候想。可是有的时候，你越是安于现状，越是有东西来把你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比如现在……
　　“砰！”一声巨响，莫墨低头看着在自己脚边碎成片的盘子。
　　“你回来干什么？你不是喜欢离家出走吗？你为什么要回来？”妈妈现在的样子很歇斯底里。
　　“我又不是回来看你的，我是回来看小墨的。”爸爸慵懒的声音在沙发里响起来。
　　“看小墨？你都四个月没见她了，你会想看她吗？”妈妈冷笑。
　　“这个不用你管。”
　　“那是，说不定外面有人管着呢。”
　　“李亚薇你什么意思？”陷在沙发里人腾的站起来，走到妈妈身边。
　　“哼，什么意思，莫南天你自己不是更清楚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爸爸抓着妈妈的手腕，用狠毒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莫墨突然开口，僵持的两个人都回头看站在角落里的莫墨，“你们，为什么不离婚？”莫墨问。为什么不离婚？不是每次在一起就争吵吗？不是看彼此都不顺眼吗？不是分开后活的都很好吗？那为什么还不离婚？
　　“啪！”这一巴掌是尽了全力的，莫墨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莫墨，你跟莫南天一样冷酷无情！”妈妈冲到莫墨面前朝她吼。
　　莫墨立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摸自己的脸颊。妈妈一直叫她莫小墨，总是说：“莫小墨，这个怎样怎样。”“莫小墨，那个怎样怎样。”她从来没喊过“莫墨”。曾经莫墨还拿着户口本和自己的身份证很认真的跟她探讨：“法律上我叫莫墨，对吧？”妈妈点头，但是随后说：“叫你莫小墨，是显得你跟我亲啊。”显得跟我亲啊。那现在呢？不亲了吗？所以叫莫墨为“莫墨”？
　　“你都盼着我跟他离婚吗？连你都这样希望我的生活支离破碎吗？”妈妈带着哭腔在那里哭诉。莫墨突然觉得很无力，她不是这么希望的，不是的。她比他们都希望有个完整的家，她害怕失去任何人。可是她又希望每个人都活的好，如果两个人绑在一起不幸福，为什么不放手，或许还有一个人会幸福。
　　那一年的除夕三个人都没有过好。很多时候莫墨想这是报应，是的，是报应。曾经她发了一顿火，害死了一个人，然后她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惩罚。年初的时候，她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了市郊的如意庵，在阴暗的大厅里，她跪在破旧的蒲团上，闭着眼睛忏悔。她说：“我做错了很多事。我害死了一个人。他死在我面前，可是我却没有为他流一滴泪。我甚至不知道他葬在哪里，也没有去祭奠他。所以，他会怪我对不对？我还伤害了我妈妈，她希望有一个家，可是我却让她离婚。这些都是我的错，是我罪孽深重。妈妈说的没错，我自私又冷酷无情。如果季言恨我，那就报应我一个人好了，让我妈妈好好活着，让她幸福好不好？”
　　如果恨我，那就报应我一个人好了。我会不再杀生，我会不再发火，我会扛下所有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