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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夏日的天台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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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轻快的敲门声惊醒了清晨睡梦中的迟艾。
迟艾揉揉眼睛,雨下了整整一夜,她记得半夜起来关过一次窗,然后很累的迷迷糊糊继续睡了。此刻睁开眼,阳光透过窗帘撒了一屋子,又是个大晴天。
辛娜的说话透过门缝变得很扁:“迟艾,你在不在?”咚咚咚。
敲门声又轻又快,迟艾一骨碌爬起,踢着拖鞋去开门。
门锁打开,辛娜几乎是挤开迟艾跑进来。她的手里端着刨冰,一手一杯,直奔写字台,放下两个塑料杯,跳着脚搓手:“好凉,好凉。”
迟艾被她逗笑了:“这么早。”
辛娜这才想起不好意思:“哈?早吗?我本来不是说第二天要来找你玩吗?可是我姑姑带着表弟来了,我妈非得叫我哄表弟,我给他讲了两天故事,他都不爱听,一直在打我。我表弟5岁,打人可疼了。”
迟艾走过去拿起一杯对着吸管喝了一口:“请我喝的?”
却看见辛娜脸色通红,吱吱呜呜:“那个。。。你喝那杯是我的。”
迟艾脸也红起来:“那你喝我的好了。”
见辛娜比自己还要不好意思,迟艾反倒坦然的哈哈大笑:“你先坐,我去洗个脸。”
床下一只脸盆,盆里放着一个刷牙杯,刷牙杯里放着牙膏牙刷,一条蓝白条的毛巾搭在盆沿。
迟艾细长有力的手指端起盆朝外走,辛娜刚坐下赶紧又站起来:“你在哪洗脸?”
迟艾指指头顶:“天台,去不去?”
辛娜笑:“好啊。”
对于辛娜来说,这个薛迟艾真的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她虽然在记忆里并不认识她,但是直觉里却并不生分。可是独自在一个陌生人的房间,她还是担心的,这样好吗?即便迟艾不介意,她自己却是介意的。对于十六岁的女孩子来说,她想得确实很多。她决定跟着迟艾去天台,尽管看着人家洗脸比起独自一个人在房间,也并没好多少。
迟艾不是这样想的。迟艾喜欢那片天台,她其实很希望辛娜也喜欢。
天台的日光依旧明亮,通向天台的口子投下来一个方形的亮光,刺眼而温暖。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去,豁然开朗。
天台的东北角有一个膝盖那么高的方形水池。一个高傲水管子支在中间,像天鹅的脖子一样,弯下来。
水龙头拧开,哗啦啦的声音洒向池子。辛娜忽然被这声音弄得很兴奋,伸手去接水,接了一手锈。
迟艾站在旁边笑:“是要放一会儿才没铁锈的。”说着把香皂递过去。
辛娜伸手抹了两把,搓了搓,一手锈色泡沫。迟艾看她的目光多少有些宠溺。辛娜再去洗泡沫,表情的身体都放松下来。熟悉和陌生经过相互碰撞以后,熟悉就占了上风。辛娜接过迟艾递来的毛巾。廉价的,不太吸水的,蓝白色毛巾。有淡淡的香皂味道。
那是迟艾团里发的,本就是图便宜,一捆一捆批发来,一条一条发下去。这和辛娜家里用的纯棉毛巾不同,质感不同,却因为有了迟艾的味道,在感情上又昂贵起来。
迟艾拿起香皂,上面的锈迹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了手又洗了脸。水沿着脸和手,流淌在手肘和衣领里。一抬头见辛娜正盯盯看着她,接起一把水淋在辛娜脸上。
辛娜啊一声尖叫,又觉得不服输,跑过去接水淋迟艾。俩人你追我赶的互相淋,衣服湿得一塌糊涂。
最后双双累得趴在护栏上喘粗气,一边看着楼下偶尔的人来人往,一边晒着太阳。
晾衣绳上有迟艾蓝白条的毛巾,被风吹得半干。力士香皂的味道一直绕在鼻端,若有似无。好像你若认真找,又找不出从哪香出来的。
迟艾转头看着辛娜:“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辛娜仿佛并不意外,不知道是刚才闹的累傻了,还是给太阳晒傻了。她也转头看着迟艾,看了好一会儿,眼前的迟艾模糊了再清楚,清楚了再模糊。
再深刻的感情,被封在炎热的阳光里,一双眼也变得好似黑色的玻璃球,一瞬间就不真实起来。
辛娜直起身,片刻,转身,下了天台。
迟艾顿那,表情和姿势都没有变。定在一个表白掉在空气中的状态里。似乎还自嘲的笑了一下,又似乎什么表情都没有。
等到不知过了多久,腿也站麻了,转身下了天台。
阴凉的楼道把迟艾裹进黑暗,迟艾觉得自己有些昏头涨脑。
打开卧室的门,很意外的,辛娜坐在写字台的椅子上,背对着门,吱吱的吸吸管里的刨冰。
迟艾的嘴角不由控制向上弯,本以为走了的人没有走。这一刻的欣喜,在迟艾的心里,温度计一样的爆表了。
陈怡欣手中握着仅仅找到的两个东西,这真不知道和思淼的死有没有关系。
一本日记本,一个小录音机。
在思淼的老妈那,因为没电池还刻意叫老太太下楼买了一板五号电池,回来一听,绞带了,真是人衰起来,哪哪都不顺。
陈怡欣坐在家里,拿着2B铅笔一点一点把带子卷回去。转头看了看黑皮日记本。沈思淼竟然写日记,竟然是大学时候的日记,竟然在记录她暗恋的一个男生。连她都不知道,沈思淼真的喜欢过男生,那样一个不拘小节,不会穿高跟鞋,整天假小子一样的沈思淼,居然喜欢一个颇为瘦弱白净,细高细高的戴眼镜男生。
回忆里一点印象也没有,回忆里没有任何一段大学时光,沈思淼有为情所困的表情。沈思淼的为情所困的表情哪去了呢?这是真实的世界,不是武侠片里隐忍的世界。一个初恋的少女,掩藏不住伤情的表情行为。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那沈思淼的伤情呢?
连日来的思考和查找让她停滞,困顿,歪在床上就那么睡了过去。梦中一黑一白勾魂使者手举幡子来勾她的魂,吓得她往后一退坐在地上,然后就醒了过来。
楼下的小商贩正在走街窜巷的喊:“磨剪子嘞,戗菜刀。”
已是傍晚。
外面的残阳很美,红红的夕照透过窗子照进来,映得墙壁也一片红,像是住在橘子里。
陈怡欣平静起身,腰腿酸得发疼。她还是想起了辛娜。
这两天都没有想起过,没有想起并不是忘了。当然她也不相信迟艾会与陆生的死有关。那不过是一个女人要占上风的姿态和言辞。占完了也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上风。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叫赵来继续的查薛迟艾。这些年办案子,陈怡欣靠的大多数是直觉。她是个相信直觉的人。
直觉是什么?是潜意识,是自己其实知道,却总以为自己不知道的一种潜在思考。更为客观周全,说白了根本没什么直觉,那是掌握了大多的数据,先于大脑而做出的判断。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这种有迹可循,让她不能放弃迟艾那条线,总觉得顺藤摸瓜能牵扯出什么,至于是什么,没有浮出水面的冰山,她仍然看不见。
又一次翻起思淼的日记本。沈思淼的日记同她人一样的简洁。连暗恋也是一样,暗恋几页就不暗练了。整个本子只有前十来页有字,后面如新买的一样。
扔下日记本时,忽然掉出一只书签。黄色的牛皮纸上,黑色的印刷山水画。书签是长条形,上面拴了个麻绳。冷不丁一看还挺艺术的。陈怡欣拿起书签翻来掉去看没看出什么。
不过这却让她有了个想法,这书签,到底是夹在哪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