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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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秋之晨，晨雾朦胧，白露清寒，日光熹微。
轻轻推开门，一阵清冷的风拂过，窗边的纱帘微微扬起。床上的女孩像是觉察了什么，不自觉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走近看时，女孩娇嫩的脸颊上有微微的红晕，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在眼底投下浅浅弯月一般的剪影，像是精致的洋娃娃，然而，昭景知道，一旦这双眼睛睁开，会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流光溢彩的美景。
“小音，对不起……我想了很久，却还是没有办法当面和你告别。原谅哥哥——”轻轻吻了一下女孩的额头，昭景笑笑，爱怜地为女孩拨开垂到脸上的长发，在枕边放下一封信之后，站起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房间。
哥哥！
韶音猛然睁开眼睛，是梦？她转头看向床边，真的有一封信！那么，不是梦！
咬着嘴唇，韶音一把拿过信纸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其中内容，心中顿时波澜起伏。哥哥居然不告而别去伊顿，就在刚刚拿到全国大赛的第二天，肯定是祖父做了什么！但，关键是，怎么可以不告而别！
直接跳下床，甚至来不及穿鞋，韶音打开房门奔下楼，迎面撞见森太郎，她抓住森太郎的衣袖，“森叔叔！哥哥几点的飞机？！给我备车！不，直升机！”
“韶音，不要胡闹！”藤原彻野坐在餐桌边，神色肃冷，“看看你成什么样子！鞋都不穿就跑出来——”
“赶得上的吧！”韶音的态度是前所未见的强硬，她打断了藤原彻野的话，“祖父，我要和哥哥告别，五分钟后，我希望能够出门！”说罢她便转身匆匆上楼去了。
藤原彻野愣了一下，笑出声来，脸上的皱纹仿佛也透露着兴奋，“森太郎，你有没有看见刚才韶音的那个眼神？！冷静，锐利，果决无情，多么漂亮的眼神啊！”
森太郎望着空空的楼梯，有些担忧，“老爷，这样真的好么？逼走昭景少爷的话，不知道韶音小姐会做出怎样的反弹呢……”
“我一直觉得，以韶音的才能，仅仅用在弹琴、茶艺、舞蹈上，未免太浪费了。”藤原彻野笑道，“我也很期待，韶音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弹——森太郎去备车吧。昭景才离开三十分钟，他到了机场大概还会和朋友们告别好一会儿，应该能赶上。”
森太郎敛起了脸上担忧的神情，微微躬身，“是。”
“昭景，你不当面告诉小音这真的好吗？”幸村精市微微皱起眉头。昨晚庆功会上，昭景说出要离开去伊顿中学读书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十分惊讶，虽然他能理解，家族的安排下昭景身不由己的离开，可是以小音对昭景的关心爱戴，如果不当面告诉她这件事，小音一定会很伤心难过的吧。
“藤原妹妹会不高兴的几率是100%。”柳莲二脸上也有着不赞成。昭景应该是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吧，只是因为想要和大家一起拿到全国冠军，所以一直压着不说，可是当他们都知道了之后还瞒着最亲的妹妹的话，是很伤人的。
“太松懈了！”真田弦一郎压压帽沿，“昭景，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嗯，道理我都知道，可是只要看着小音的笑容，就完全不能说出来。”昭景苦笑，他不能想象，是自己让小音脸上的笑容消失掉。
“很抱歉，藤原，这件事久樱也知道了。”柳生比吕士扶了扶眼镜，他昨晚告诉妹妹之后，居然被那个除了有些古怪的医药癖好外尚算是安静文雅的妹妹吼了一通——
“哥哥，你知不知道，我所认识的韶音，总是云淡风轻地微笑，做事，好像就算下一秒就离开这个世界也无所谓的样子，却只有在说到她的昭景哥哥时候，才会露出真正灿烂的笑容！就是这个她唯一重视的哥哥，却要默不作声地离开她！”
“久樱，我不知道呢。”柳生比吕士淡淡用一句话让暴怒的柳生久樱安静下来。虽然说着不知道，他却想起，当时藤原韶音站在网球场上说起自己哥哥时如冰雪初解早樱绽放般绝丽的笑靥。
“久樱说，藤原学妹会很伤心很伤心的。”柳生比吕士想起自家妹妹哑口无言却哀伤的表情，然后她就死命拨打藤原韶音的手机，可惜一直打不通。
“韶音会很伤心？那她是不是就不做点心了？我可是很喜欢韶音的点心的啊！”丸井文太似乎没有受到什么离别情绪的影响，倒是惦记着韶音的点心，让在他身后的桑原很是无奈地抚额。
“让可爱的女孩伤心是很不好的，噗哩。”仁王雅治拍了拍昭景的肩膀，“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安慰小韶音的！”
“如果小音会听你安慰的话。”昭景笑着摇摇头，自家妹妹可不是那种可以轻易接近的人，不过，仁王这家伙，也不可不防，他郑重地转过头看向幸村精市，“精市，仁王的训练量我觉得可以再大一些。”
“呵呵，这样啊，弦一郎和莲二也听到了哦——”幸村精市笑得温和。
“根据数据，仁王的训练承受能力还有200%的开拓潜质。”柳莲二翻翻笔记本，淡淡应声。
“太松懈了，仁王的训练量提高一倍！”真田弦一郎压了压帽子。
“副部长，柳，不要这样嘛！”仁王雅治夸张的哀嚎道。
这般一闹，之前离别的伤怀似乎又更淡了些。昭景看看手表，神色一正，向面前的好友们深深鞠了一躬，“诸位，我不在的这些时候，立海大的三连冠，就拜托了！”
闻言众人皆严肃了神色。
“立海大是王者。”柳莲二微微颔首。
“绝不会松懈的！”真田弦一郎立誓一般郑重。
幸村精市倒没有说什么，只是自信一笑，握了握昭景的手。
“至于小音——”昭景刚刚开口却发现说不下去。要托付吗？可是保护小音明明是自己的责任，而如今自己却连当面和她告别都做不到……
“哥哥！”着急的、带点喘息的独属于小音的清亮音色，让昭景猛然抬头，“小音？！”
一路上，韶音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心下千回百转，细细地把年前关于祖父有意送哥哥去伊顿中学读书，自己和祖父谈条件的情景回忆了一遍。
“……去伊顿还是要看昭景的意思，如果他自己想去——”“如果哥哥真的想去伊顿，那韶音还是会尊重哥哥的选择。”
是了！就是这句话！当时自己觉得，哥哥那么喜欢立海大那么喜欢网球，怎么可能舍下同伴去英国，但说出这句话的祖父，并不是毫无根由的吧！说是哥哥想去英国，只怕未必，恐怕是不得不去！但是，若是不得不去，是为什么，能逼走哥哥的，到底是什么原因？！是因为……家族责任吗？
原本揣着满心的疑问要问哥哥的韶音，跑进机场后看到那一群站在贵宾通道前的耀眼少年，以及被包围在中间的哥哥，突然没来由的心里升起一抹强烈的委屈，刚喊了一声“哥哥”，眼泪就刷的一下流了出来。
居然……居然大家都知道，哥哥这是，就瞒着自己一个人吗！
看到自从父亲死后就没有掉过泪的小音竟然哭了，昭景顿时慌了手脚，“小音，小音你别哭啊——哥哥只是去英国读书，又不是不回来了……”
“呸呸，童言无忌！哥哥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听到“不回来”这几个字，韶音心中一慌，连连跺脚摇头，眼泪流的更凶。
“小音别哭啊，哥哥知道错了，哥哥不应该瞒着你，哥哥应该当面和你告别，你别哭啊——”昭景手忙脚乱地为韶音抹去眼泪。
“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去英国？”不是，不是有意要哭的，韶音心里这么想着，眼泪却仍是如泉涌一般，总算还记得之前想着的问题，她抽噎着问了出来，“是祖父的要求吗？”
“嗯，或者该说，有祖父的建议吧。”看到韶音的情绪总算稳了一些，昭景微微松了一口气，“独立去英国学习生活一段时间，也是为了磨练我自己。”
“可是哥哥还记得吗，当年你和我说过，‘不管是自己的梦想，还是自己喜欢的重要的东西，都一定要紧紧抓住，决不放弃！’”韶音眨眨眼，眼泪便如珍珠一样滚落，“哥哥不是很喜欢网球吗，不是要和大家一起制霸全国吗，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离开！”
“因为有更重要的东西要保护啊——”昭景微微一笑，在心里默默接着说道，因为，想要保护小音你。
“昨天，我已经和大家一起站在全国大赛的冠军领奖台上了。接下来的路，我相信，大家一定会连我的份一起完成，我相信大家。”昭景搂着韶音的肩膀，看着周围的好友们，与大家相视一笑，复而低下头看着韶音，“小音，为了握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我一定要成长得足够强！虽然现在要短暂的分离，但是，分离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啊。”
韶音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所以，哥哥你现在，要放开小音的手了吗？”这个问话一旦问出，仿佛便是一道闪电划过韶音心头，照得心下一片雪亮。
之所以会这么难过，其实是因为她打从心里不想让昭景哥哥离开吧，因为她不想放开哥哥的手。虽然总以为自己看透了世事无常人生聚散，以为自己可以笑着一任身边人如浮云自来去，然而，自那时哥哥握住了自己的手，那种温度已经一点一滴地渗透了她的生活，而她，其实不想失去这样的温度。
“说什么傻话！”昭景皱起眉头，屈指在韶音额头上轻轻一弹，“即使我去了英国，可是心还是和小音在一起的啊！”
即使哥哥这么说着，但是人心的变化，谁又能保证呢？当时之所以自己会答应祖父去东京以换得哥哥留下来的机会，之所以会掉眼泪恳求哥哥留下来，其实是因为觉察到了这种改变的趋势吧。想要把哥哥留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想要阻止哥哥的改变，但哥哥终于要迈向他成为藤原家主的道路，那么改变就无从避免。
我们终究不是彼得•潘，没有那么一个无忧岛可以让我们永远不长大。因为抗拒成长，才会觉得成长痛苦不堪，如果保持这样的态度，当无所抗拒时，痛苦便会永久持续。
那么，就改变吧。如果哥哥决定了要成长，那么自己也就努力变得更强。这样的话，是不是我们之间那些因为成长而即将到来的距离，就会变得小那么一点？
“嗯，哥哥不要弹啦，小音变笨了怎么办——”韶音眨眨眼睛，当她心里想通，自然便不再掉眼泪。
“哼，谁让哥哥居然都不事先说明，在小音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走！”韶音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要受惩罚哟！就罚哥哥圣诞节放假的时候回日本，给大家都带上礼物吧！”
“罚就罚吧！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给大家带礼物的。啧，真是，又哭又笑！”昭景揉了揉韶音的头发，也欣慰的笑了。韶音一直都是那么懂事，她明白自己的心情了吧。
“礼物吗？我要Ben dicksofMayfair各种口味的巧克力！”看到韶音终于收泪有了笑容，又听到说要昭景带礼物，丸井文太活跃了起来。
“我记下了。”昭景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转而向真田弦一郎一笑，“弦一郎，我记得巧克力热量相当高，吃太多的话很容易引发肥胖哦。”
“太松懈了，文太的训练量增加一倍！”真田弦一郎拉了拉帽子，心下暗自松了口气。他记忆中韶音从来都是乖巧甜美地笑着，刚才第一次看到韶音哭得这么厉害，真是有点不适应。
“少爷，小姐，就快要到飞机起飞的时间了——”不知何时来到的森太郎轻轻咳了一声。
“好吧，哥哥，在英国好好照顾自己。”韶音给了昭景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也会经常给哥哥写信汇报这边的情况的。”
“那么，大家再见。韶音，再见。”昭景绽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登机通道。
目送着昭景远去，直到看不到背影，大家才收回视线。
“抱歉，诸位，刚才我失态了。”韶音揉揉眼睛，转过身向大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啊，不要松懈。”真田弦一郎点点头。
“能看到发生几率绝对是小概率事件的藤原妹妹的眼泪，又丰富了我的数据啊。”柳莲二微微勾起唇角，扬了扬笔记本。
“可惜的是韶音妹妹对昭景的惩罚实在太轻了，噗哩。”仁王雅治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笑道，“公主的眼泪收得太快了，我本来还很希望得到安慰小公主的机会呐。”
柳生比吕士对自己好友实在无话可说，微微欠身，“藤原学妹请不要在意雅治的胡言乱语。”
“唔，就算昭景去了英国，韶音也还是会来看我们比赛的吧？”丸井文太吹开一个泡泡，“我很喜欢韶音做的点心啊——”
“小文太，吃点心也会胖的哟，你觉得你的训练量还不够吗！”仁王雅治搭在丸井文太的肩上调侃道。
“才不会呢，我是天才！”丸井文太趁着真田弦一郎还没说出提高训练量的话，赶快堵住仁王雅治的嘴。
摇摇头无奈地看着丸井和仁王打闹，桑原有些腼腆地向韶音微笑，“因为离别，所以相聚才显得珍贵。”
韶音看看眼前这一群人，笑了开来，“嗯，谢谢学长们。”
幸村精市一直温柔地看着自家部员和韶音的互动，在看到韶音的笑容时微微一怔，是错觉吗，总觉得小音的笑容，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