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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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您找我？”轻轻敲门示意，昭景走进了书房，眉梢眼角隐约露出轻松愉悦的神情，他刚得到直升立海大国中部的通知，而且和精市分在了同一个班里。
“唔，昭景啊，你来看看这份材料。”藤原彻野抬起头来，指指书桌右边最上面的一叠文书，接着又继续埋首于文件中。
“祖父，这是……”才看了两页昭景便觉得有些不对，这是一份英国伊顿中学的招生材料，匆匆浏览一遍后，昭景在最后几页看到了署名为自己的申请报告，“爷爷，我并没有申请入读伊顿中学！”心中一急，他甚至忘了用敬称。
“我知道，那是我让森太郎帮你填的。”又批示完一份文件，藤原彻野摘下眼镜擦擦镜片，复又戴上，镜片后的目光炯炯有神，“我们藤原氏是日本的古老氏族，千年的传承给了我们尊贵、优雅、财富和势力，但在今日，如果仅仅是沉浸于自己的历史中沾沾自喜，仅仅是满足于每天临睡前去看看自己仓库里的宝物，而看不到这个世界的飞速变化的话，那就只有被这个世界淘汰。你已经快十三岁了，也当出去开阔眼界，而不是局限于小小的日本，甚至是，那小小的一个网球。”
“可是……可是我已经和精市弦一郎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去参加全国大赛，称霸全国的！”昭景忍不住低吼道，他低下头，咬住嘴唇，试图克制自己的脾气。
藤原彻野轻轻挑眉，“昭景，你是刚从学校回来吧。今天是不是玩得太累了？关于这件事情，你先好好想想，三天后再给我答复。”
闻言昭景愤愤然抬起头，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在对上藤原彻野冷静的视线时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抿抿唇，他微微低头，“是，祖父，昭景告退。”
临出门他又折回来，把那份申请材料放回藤原彻野桌上，“这个还请祖父先保管。”
从学校回家后，韶音按照惯例先去琴房练琴一个小时，又完成了作业，看看钟发现差不多到晚餐时间了，便下楼来到餐厅。
果然成田管家和森太郎管家已经摆放好了晚餐，只是通常都比自己先到餐厅的哥哥不知为什么还不见踪影。
“祖父。”看见藤原彻野走进餐厅，韶音忙站起身来，先请祖父入座。
“今天的菜色一如既往的丰盛，辛苦成田和森太郎了。”藤原彻野微微一笑，环视四下，若有所思，“昭景仍在房间里吗？”
森太郎躬身回答，“是的，昭景少爷说有点累了，请老爷和韶音小姐先用晚餐。”
“这样啊，那么森太郎把昭景喜欢的菜都留一份给他热着吧。”藤原彻野吩咐道，继而转头向韶音一笑，“那就只有我和韶音用晚餐了。”
累？今天和哥哥一起回来时哥哥明明很兴奋，因为直升国中部后他和精市哥哥仍在一个班里，才约好了一起去网球部然后进军全国大赛，这才回家两个小时不到就累得晚饭都不吃了？况且祖父的态度也很奇怪，居然不问哥哥的情况……
联想到和哥哥一同下车后成田管家说的祖父要见哥哥的事情，韶音几乎可以肯定，哥哥不来吃饭是因为祖父和他说了什么。
尽管心里百转千回，韶音面上却不露半分，只是微笑道，“那么，我开动了——”
“哥哥？”听说哥哥一直没有下来吃晚饭，原本计划继续练琴的韶音来到昭景的房门前，轻轻敲门。
房间里没有动静。
睡着了吗？还是说，不想让我进去？韶音垂下眼帘，试着下按门把手，一推，唔，反锁了。
那就是，拒绝探视吧。韶音静静地在昭景的房门前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韶音，早！”
第二天早上，当韶音提着书包来到餐厅，昭景已经坐在位置上，向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笑脸太过灿烂，以至于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啊，哥哥——韶音心里吐槽，脸上则显出些许担忧，“昨晚哥哥似乎没吃晚饭就休息了，哥哥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网球训练的强度太大了？那我拜托绯月去向精市哥哥帮你请一天假吧。”
“不用不用！”昭景连忙摆手，“其实我昨晚睡了一觉之后有起来吃宵夜啦！绝不是网球训练的问题，这种小事，韶音不要拿去烦精市了！”网球啊……精市，弦一郎，莲二，我还能跟你们一起打多久的球？
看着提到网球而微微现出忧伤神色的哥哥，韶音心里暗自记下一笔，祖父和哥哥所说的事情，说不定和网球有关，嗯，难道祖父不允许哥哥打网球？这没理由啊，哥哥又没有因为网球而耽误平素的学业。
“好了，我们快吃早餐吧，不然就赶不上早课了~”昭景率先开动，“韶音记住，不要造谣说我因为训练而累得晚饭都顾不上吃哟！这点训练量我还不放在眼里啦！”
看来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要从祖父那边下手。韶音心下做了决定，便点头一笑，“我开动了——”
唔，祖父不在书房。
韶音径直走到书桌前，小心地开始翻看桌上一叠文书。商业并购企划书，不是这个；合作意向书，也不是这个；地产招标计划……找到了！韶音看着手中这份英国伊顿中学的入学申请资料，估计这就是哥哥心情不好的原因。
“韶音今天居然不练琴吗？”不知何时藤原彻野已经来到书房，扬眉出声问道，“习惯的养成很不容易，但打破只需要一次违背。”
“那也没办法，对韶音而言，哥哥比较重要。”一点没有偷窥被抓的心虚，韶音很坦然地扬扬手中的资料，“祖父，你要把哥哥孤零零地送到韶音看不到的那么遥远的地方去？”
“哥哥一定舍不得韶音的，难怪他昨晚连饭都吃不下。”韶音垂下眼帘，似是一脸忧伤。
居然用哀兵政策，藤原彻野摇头失笑，这个从小就很冷静理智的孙女真难得出现这样小女儿娇态的表情。
“……其实我不介意韶音陪着昭景一起去伊顿。”藤原彻野从容在桌子后的总裁椅上落座，施施然从桌子左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份空白的申请材料，笑眯眯地说，“韶音要不要拿去自己填？”
伪装无效。韶音眯了眯眼，抬头看向藤原彻野，“祖父，要怎么样才能让哥哥留在日本？”那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
“藤原家未来的目标，是高科技产业以及全球市场，昭景去了伊顿的话，有助于他结识这方面的未来伙伴以及优秀人才。”藤原彻野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然而下一句话就变了味道，“不过日本目前高科技也有不错的前景，而高科技产业的巨头是迹部财团，如果我藤原家可以和迹部家联姻的话……”
“祖父，我记得我们曾定过一个约定，至今才过了四年有余，是韶音哪里做得不够好吗，祖父竟然这么想把韶音送到别人家去——”韶音秀眉轻蹙，甚是委屈地轻声说。
虽然明知韶音是装的，但那样精致的脸上现出如此愁绪，藤原彻野心中还是升起一丝不忍，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呵呵笑道，“我家韶音当然是很好很好的，不过这么好的韶音，放在神奈川实在是埋没了，在东京的话，韶音一定会大放异彩吧。”
意思是，要么哥哥去伊顿，要么自己去东京么……韶音暗暗咬牙，“祖父，哥哥曾说，要和幸村哥哥他们一起称霸全国，韶音想看着哥哥站上领奖台。那么，可不可以等韶音十二岁之后再去东京？”
“当然，韶音现在这么小，我也不放心让你一个人住在东京啊。”藤原彻野这次答得十分爽快，脸上笑意更深几分，“不过，去伊顿还是要看昭景的意思，如果他自己想去——”
哥哥若是愿意去伊顿，昨晚又怎么会那么苦恼。
韶音心里摇头，脸上却是微笑道，“如果哥哥真的想去伊顿，那韶音还是会尊重哥哥的选择。不过在那之前，祖父请把这份材料收好吧。”她将手中的资料放在书桌上，“韶音就不打扰祖父办公了。韶音告退。”
走出书房，韶音长出了一口气，跟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真是耗心力的事情。
她正准备到哥哥那里去跟他说伊顿的事情已经解决，刚迈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想起昨晚锁上的房门，哥哥，应该是不希望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吧，那她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
于是韶音转过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还是去琴房把今天的练习完成。
此时的韶音并不知道，这一转身，会让她在将来想起时那么后悔。
——有时候我们以守护的名义，选择了缄默，却不知道恰恰是缄默，导致了无可奈何的错失。
“祖父，关于留学伊顿的问题，在这三天里我想了又想，还是只能给出否定的答案。”昭景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前倾，“爷爷，我只要这三年，三年后无论是去伊顿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去，而且，我一定会加倍努力！”
“这就是你三天以来的成果？”藤原彻野冷哼一声，转了四十五度侧身看向窗外，“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在这时安排你出去？”
“难道不是因为我已经读完小学开始上国中——”从昭景的方向看去，由于光线问题看不大清楚藤原彻野脸上的表情，但他也隐隐感到不对，话音慢慢低了下去。
“藤原家的家主在继任之前必须要有三年的历练，在那之前你需要为自己打下基础，我想一个牢固的基础用三年时间去打造并不算夸张，那么你至少需要六年。”藤原彻野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六年之后，韶音十五岁，她会有一个婚约。作为哥哥的你，难道不应该为了维护妹妹的幸福而努力吗？”这话说完，他清楚地从昭景眼里看到了怒火，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但是，火山最终没有喷涌。昭景的两手紧紧握拳，沉默着，让一分一秒流走的时间慢慢把那火山变成乞力马扎罗山顶的冰雪。
“……那么，您不是我和小音的爷爷吗？即使是在父亲那样的悲剧之后，您仍然觉得应该把小音，或者还有我，推入那样的火坑吗？”昭景仰起头，一字一顿地问道。
“因为，我首先是藤原家的家主。”藤原彻野笑了笑，微微垂眼，掩去了眼底的那一点悲凉。
“若我能成为藤原家的家主，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昭景摇头，斩钉截铁。
“那么，你只有不到六年的时间。”藤原彻野拿出那份伊顿中学的申请材料，“签上名，一个星期后，你就可以站在英格兰温莎，泰晤士河边。”
默默接过申请材料，翻到最后一页，昭景注视着签名栏，许久，他合上材料，“即使如此，祖父，我仍然会在立海大附中把国中一年级读完！”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想和精市、弦一郎、莲二一起，拿到全国大赛的冠军！
“呵，我总不会把你打晕了扔上飞机的，不需要这么悲壮。”藤原彻野笑笑，神色陡然变得严肃，“但是，你做了选择，便需要承担后果，无论是好的，或是坏的。”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