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香白薇》岚可轩

3、迷宫

　　第二天，我戴着绒毛手套，白色的毛线帽子，裹着长长的围巾，终于找到总监给的地址，我拿着那张名片，看着上面一行小字，确认了一遍，果真与门牌上的一样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南三环的贵族小区内竟然有这么一块地方，实在让我惊讶。

　　拿出总监给的通行证在保安疑惑的眼神中才走进了小区的门，然后弯来弯去终于找到了这里。

　　这个别墅很奇怪，它的附近再没有别的房子，黑色的质地非常好的大门紧紧闭着，它不像其它的别墅那样只是在四面彻着不高不低的白色洋式的粉墙，四周的墙是灰色的，非常的高，墙上雕刻着一些奇怪的但绝对很漂亮的花纹，站在门前怎么都看不到两边延伸的石墙的尽头，我抬起头，发现走近了居然看不见那一栋三层高的楼房，在离得它还很远的时候我却能看见，在黑色石墙的中央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洋楼，楼顶上有一个伞形的红色小亭子，上面已经盖了一层白色的薄薄的雪。

　　我断定走进这扇门以后离主人的房子一定还有很大一段的路程，前面一定有一个球场或是花园。因为这个墙围过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天知道住在这里面的会是个什么人。

　　观察完毕，有点小紧张，站在这么大又这么古怪的一座别墅门前，实在是很艰难地抬起手来按下门铃，在按了门铃之后我发现心跳得更厉害。
　　门竟然很快就开了，两扇黑色的大门同时向两边推去，看着眼前的景象，我楞了。

　　眼前又是一堵墙，雕刻着漂亮花纹的灰色石墙，和外面的墙一模一样两米来高，我楞的原因是因为这仅仅只是一面墙，连个门也没有，这……要怎么进去？
　　呆了片刻才恍然走进去，脚下是一层薄薄的雪，穿着厚重的雪地靴，踩上去没有什么感觉。
　　一阵风从左边吹来，吹乱了及腰的长发，早晨出来得很早，头发也来不及扎起来，加上天太冷，披着暖和许多。

　　一左一右，两边都能通行，到底要走哪边？风是从左侧吹过来的，那就是说右面是死路？
　　转身向左，走了不到一会儿，发现到了尽头，然后站在尽头处的右侧又明显的有一条路，转过身，又是一面一模一样的灰墙，然后一条和刚才一样不宽不窄的路出现在眼前，这个是……迷宫？

　　左看看右看看，四周都是高墙，抬起头来才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天空，几片小雪从半空中飞落下来，落在眼睫毛上，我掐了掐自己的脸，真的没有在做梦，竟然有人把迷宫彻在家里！有人说转进了迷宫就像进入了轮回，兜兜转转却总是在原点。以前还经常笑说这话的人有多幼稚，现在才知晓确有其事。

　　兜兜转转了将近一半个小时终于从那弯弯绕绕的一耸耸灰色高墙中绕了出来。
　　我看着面前那一栋三层高的房子目瞪口呆，大得出乎我的想象，白色的雕花墙面，很独特的设计，很漂亮很简洁，它的格调明快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就像工作室的十几层的大楼盘一样，一点都不矫揉造作。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很长的白色阶梯，阶梯旁种了满满的花，被雪覆盖，只能看到一片白色，很纯净的观感。
　　一步一步走上去，再一次按响了门铃，这一次门没有自动开启。

　　隔了很久门开了，一阵暖流涌出，舒缓了有些僵硬的神经。
　　一位头发花白微卷，身材高大的大叔出现在眼前，据目测这位大叔少说有190以上，他穿着深灰色的薄毛衣，黑色的西装长裤，一双居家的托鞋，他的背有些佝偻，但绝不影响他浑身肃静的气质，这个人冷漠的眼睛打量了我一会，被他如此这般盯着只觉浑身不爽，这是一双犀利的眼睛，深邃而干练。
　　“您好。”很久他才吐出第一句话，有礼而谦和。

　　在看到他的脸时，我着实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心中惊怯，不敢再抬头。
　　我盯着自己的脚尖，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说：“您好，请问南羽川莫先生在吗？”
　　当然不忘从包里拿出工作证来，递给他。
　　“我是米米工作室的。”
　　他的脸上有很长疤，从左眼一直延伸到下巴，四周皮肉紧皱，相当可怖。
　　心情很久都没有平静下来，久久都不敢再抬头。

　　“请进。”
　　他转过身，没有看我的反应，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请稍等，少爷在楼上休息。”
　　说着指了指大厅中央的白色沙发，示意我坐下。

　　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它空旷的程度已然超出想象，二百多个平方的大厅内除了几张高档的欧式沙发，三面环绕，中间一张黑色的水晶方桌，方桌下垫着银色毛茸茸的小毯，天花板上倒挂着极其漂亮的琉璃吊灯，很古典的款式，再无其它。深黑色的上好的木质地板一尘不染，甚至能清晰地倒映出人影。
　　能够住在这样的别墅里的人有钱的程度可想而知，但是为什么接客的大厅中连其它的应有的装饰品也没呢？就连四面的墙上都是一片雪白，一幅挂画也无。
　　窗帘都拉得很紧，外面的光亮没有一丝照过来的，大厅内光芒四射都是头顶上那大得有些夸张的吊灯在起作用。

　　刚才进门的时候那位大叔在递过一杯咖啡以后，就上楼消失。
　　看着在大厅左蜿蜒的楼梯，雕着花的白色天花板，复古的镂空琉璃吊灯，我坐在松松软软的沙发上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美妙的旋律传入耳中，是钢琴的，陌生的曲子，却很优雅好听，让人为之一震。

　　睁开眼睛发现那位大叔正好走过来，我立马起身，站得笔直，却不怎么敢去看他的脸，一直盯着眼前的木质地板，直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爷请您上去。”
　　我“哦”了一声就往楼上走，小心翼翼好似做贼。
　　钢琴声越来越清晰，沉重的琴音，简雅的曲子，刚走到楼梯口，一个比钢琴更加优雅的声音传来：“有什么事？”

　　一台白色的钢琴停放在窗边，窗外的风景独美，一片雪白的天迹，不远处一幢幢漂亮的洋楼耸立着。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人坐在钢琴前，修长白晰的手指停在琴键上，他没有转过头，而是望着窗外，望得出神。

　　我清了清嗓子，有些紧张地问：“南羽先生在哪？”

　　琴音又响起，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在上面跳跃着，这首曲子很好听，可怎么也想不起以前有听过。
　　半晌他才说：“我就是。”

　　“呃，请问……”
　　“你是来拿画稿的吧，回去告诉工作室里的人，再也不会有画稿了，叫他们以后不用来拿。”

　　“为什么？”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几天前我母亲因病去逝了，那些画都是为她画的，她不在，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钢琴传出的音乐，似乎也变成了低调的忧伤，他没有说再说话，而我站在那里时间被定格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背影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落寂和伤感，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却无法出口。

　　听着琴音流转，隐匿了一丝丝悲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脚麻了。

　　怎么也迈不开一步，我试着轻轻向旁边挪动着步子，却发现整双脚都似乎不是自己的，怎么也不听使唤，一个不稳向后连退几步，却发现自己撞上了一排排不知名的什么东西，只听见“咚”的一声，然后就轰隆轰隆震耳欲聋。

　　转过身去，看见一排排画板一样的东西洪流雪崩一般倒塌，无数个小东西从画板上洒豆子般地“哗啦啦”掉了下来，五颜六色落了一地。
　　我张大了嘴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些是……拼……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