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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到霍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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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睡了很久,久得连我自己都记不清到底做了多少个梦。梦里的世界很奇怪,断断续续不怎么联贯,但我却能深刻地感觉到那种感受。愉悦的,悲哀的,绝望的,此起彼伏,就像缠绕的藤蔓,纠纠葛葛,剪不断,理还乱。
可是醒来,一切都已不同。
我抚摸着滑如流水的被单,雪纺的纱帐,在那一刻我茫然地不知自己究竟在哪。
思索了好一阵子,这才想起来,我被那老伯带来了千年之前,也就是我原本该在的地方,所以这里应该是古代。
清,明,元,宋……我扳着手指,算着现在的朝代。一千年的话,应该是五代十国或者北宋这个时期。
脑子才清醒一会儿,门外就传来打斗的声音,我急急下床,拉开门来张望。
交手的是一男一女。那女子手里挥舞着长鞭,招招强悍,紧紧地向那男子逼近。而那男子却丝毫不还手,只是用剑鞘来抵挡她的攻势。他一步一步后退,最后快要退到了墙角,这才单手抓住她的皮鞭,逮到了说话的机会。
“姑娘,我真的是来找人的。”
“我说过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她一用力,鞭子又夺回了她手里。
我看见那男子的手背上多出了一道血痕。
“我看你还是走吧。我们霍山不欢迎任何人。”她挥挥衣袖,准备折身而返。
“我没看到我要找的人我是不会走的。”
“哼!大言不惭!我就看你有多大本事!”
又一轮刀光剑影紧接着展开。这一次那男子终于拔出了剑,不过招式始终还是显得弱了一点,除了闪和躲,他似乎并不准备进攻。
两人打着打着竟打到了我面前。
男子闪躲转头之余看见了我。他的眼睛睁大,欣喜之色了然于眉。然而正在此时,女子的皮鞭狠狠地抽下来,打中了他的手臂,落在地上的时候扬起了阵阵尘风。他闷哼一声,双腿一蹬,跃到了女子身后。
他是白痴吗?打架的时候还分神看别人?
那女子见了我,也怔了怔,但随即就反手一挥,长鞭拽住了他的那把剑。
“花仙姐姐!”那男子忽然大叫道。
他看着我。那女子也转过头来,像是在询问。
呃?我看看左右两边。没有人啊!难道,他是在叫我?
不可能吧?
“师妹,你当真认识他?”
师……师妹?也是在叫我?
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那老伯不是说只要我回来,我就可以想起一切吗?怎么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呢?
“我……”我看看他,又看看她,低头想了一下。“老……不,我是说我爹呢?”
“师父在花园。”
哦。花园。我这就去找他。
我不认识去花园的路,只是跟着地上弯弯曲曲的小道走而已。我想这总能找到花园吧?
“师妹!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认不认识他呢!”
背后传来了喊叫的声音。我摇摇头。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看到前方有个清澈的湖,湖边正站着一位身穿长衫的老人。
我一边走近,心里一边在想:不会吧?这算花园?这么大?不过这一路走来青竹缭绕雀鸣悦耳的,可真像人间仙境。若不是他先前就和我说我们是回千年之前,我还以为自己上了天堂。
走到他身后,我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开口唤他,踌躇许久,终究不清不楚地叫了一声“爹”。
他回过头来看见我,嘴角不由得扬了起来。“睡得可好?”
我应了一声,又正色道:“我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他微微叹气,“不要紧,灵力恢复需要时间,你总会想起来的。你刚回来,去拜祭一下你娘好么?”
我点点头。跟随他的脚步来到了山顶。
坟头的墓碑上刻的是:爱妻易云秀。字体是端庄的楷体。即使历经多年,我却依然能感觉到当时他刻这些字的悲凉。一笔一划,如此沉重,就如同刻在心头,印记太深,淌出了血。
“云秀,你去的时候仙儿不在你身边,如今她已经回来了,你终于可以安心了。”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跪着,心里似有愧疚,可嘴巴终究还是没有说一个字。
微风阵阵,带来几许幽淡的清香,我回过神,只见山下鲜红一片,像是会灼伤人的眼睛。
“那是月季,原本就是你种的。你曾说天下的花朵只有月季毫不吝啬,每月盛开,所以你只爱它。”
可是,现在的我,看到这满山月季,却没有一丝欣喜呢?
“或许,我现在不喜欢了。”我说。
一路往回走,他在我身边一言不语。
穿过竹林,这才望见飞檐青瓦雕栏粉墙,而门牌上刻得正是“秀园”二字。想来,刚才我一定是走得太急,所以才没留意到。不过此时,老伯正仰起头,暗暗神伤着。
“没有云秀的秀园,可还算是个家么?”
隐忍的悲伤让他的脸显得更加苍老,我不禁走过去扶住他。“人既已去了,你就别再难过了。”
他看了看我,微微淡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也扬唇一笑,扶着他朝里走。可没走几步,刚才那打架的女子就匆匆迎了上来。
她嘴角带着血丝,像是受了重伤。
“师父,师妹。”
“小弯,你这是怎么了?”老伯问她。
她一愣,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看到那些许鲜血才朗声道:“这血不是我的。”
什么?难不成她把那男子给打死了?
“你……你不会是吃了他吧?”我的声音在颤抖,我不敢想象一个人吃另一个人时的景象。这是多么……恐怖啊!
“噢,你说那臭小子啊?我原本以为他是殊翌派来的,后来才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凡人,所以就随便咬了他一口咯。”
“咬?”
“对,所以他现在晕了。”她说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他会晕?”
“被我咬一口难道还不晕吗?”她不解地看看我,又看看老伯。
这下我也不明白了,也请教地看向老伯。
老伯清了清喉咙,这才解释道:“小弯是一条蛇,而且,有毒。”
说着,她伸出了她那又长又红的舌头,在我面前晃悠……
原来……是蛇啊……我苦笑。
我们把那受伤的男子扶到客房睡下。老伯用法力给他去了毒,走之前还嘱咐小弯去采些草药熬成药汁喂给他喝。
小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但身子却处在门口没有移动半分。
“师妹,既然你认识这个人,为什么前面不说清楚?害得我现在还得做苦工来给他治伤。”
“我不认识他啊!”的确,就连她我都不认识呢。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救他啊?最近几年战祸连连不知死了多少英雄好汉,多死他一个也没什么关系啦?”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这也是一条人命!”真不知道,她怎么把人命看得这么不值钱?
她欲言又止,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思量了良久,终于迸出了一句话:“难不成你是中了美男计?”
我楞楞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美男?”我看了看他,不住大叹:这算哪门子美男啊?黑不溜秋的,快比上非洲难民了。男子汉大丈夫,还叫人家什么花仙姐姐?恶不恶心?打架只知道躲不知道攻,这不是白痴是什么?
“怎么?承认了?”小弯笑得好阴险。
“什么承认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而且我帅哥见多了,他才不算什么美男!真正的美男你还没见过呢!”要知道二十一世纪就是盛产帅哥的,她居然拿这块朽木和我们那的红木比,这不是鸡蛋砸石头,根本没得比吗?
“哦,哦,哦,萧逸风是吧?我还以为你忘了他呢!”
“萧逸风?他是美男?”这个名字我记得,他们说他是我杀的,可是为什么当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会隐隐疼痛呢?我们之间是不是有太多的恩怨?
“呃……”她立刻坂下了脸,匆匆说道:“我去采药。”说着,便急急地走了出去。
“喂!怎么不把话说清楚啊?”
房门“咯吱”一声被关上,接着,房间里就只剩下不省人事的他,和我。
他似乎睡得不太踏实,就连睡着了,眉头都紧紧皱着,似乎有太多的痛苦。我用白帕擦试他额上的汗水,怎料床上的人却痛苦地呻吟起来。
“你不要紧吧?”我有些担心,是不是余毒没有清干净?
“花仙姐姐……”
我皱眉,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喊着这个名字?
“你花仙姐姐在哪里?”我又问。
“霍……霍山。”
犹记起方才他与小弯交手时,小弯就曾说这里是霍山。“你是来找她的?”
“是……”
他半敛着眸子,甚是虚弱。我替他盖好被子,柔声道:“好好睡一觉吧,先别想那么多,把身子养好再说。”
他像是明白我的意思,慢慢闭上眼睛,又昏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