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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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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叶小婉的勤奋练习,钢琴的声音开始变得又亮又清脆。
也许一开始技巧上还有些生疏。
可是之后叶小婉慢慢的找到了音感。
音乐,钢琴,它们是有灵性的。
这句话,叶小婉一直记在心里。
行云流水般的乐声充满了房间。
这首曲子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半年。
卫子玉是吹毛求疵的人,一个追求完美的人。
这半年,卫子玉每天都听着叶小婉重复地弹着这一首曲子。
一首简单的曲子,反复练习枯燥的音阶琶音,一弹就是半年,一天不间断。
这需要极强的意志力。
卫子玉非常明白——
起初的兴趣,对钢琴的喜爱,它们会在无休止的练习中,在枯燥的音阶琶音巩固中都化作懊恼、无奈、汗水,甚至是泪水。
人是喜新厌旧的。
那白色的琴键,奏出的声音一直都很美妙,但在重复数十次,数百次之后就不再如从前那样拨动心弦。
就连她都一度厌恶钢琴,不想吃那种乏味的苦,想过放弃。
但是,因为放不下最初对钢琴的那份喜爱,更舍不得丢弃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所以还在继续着。
卫子玉愣愣地看着叶小婉。
叶小婉的头微微垂落,眯着眼,完全沉醉在音乐的世界里。
这一秒,这一刻。
卫子玉被打动。
一首简单的「致爱丽丝」却连她都听得痴迷。
只为那琴声里传递的情感。
忧郁又欢快。
叶小婉正温雅地与钢琴完美结合。
卫子玉忽然笑了。
不止为叶小婉弹奏出来的琴音,更为叶小婉的不懈坚持。
或许,叶小婉是她见过最没有天赋的学生。
然而,叶小婉对钢琴的喜爱,她爱钢琴,爱得纯粹又简单。
这些让叶小婉在弹钢琴时散发出来的光芒,很夺目。
卫子玉在叶小婉身上看到了自己最初的梦想,最初为梦想而执着的心情,缓缓地漾开笑。
直到叶小婉飞扬的手指终于落下最后一个音符。
啪、啪、啪——
卫子玉双手击掌。
“老师?”叶小婉看向卫子玉。
“小婉,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让你练这一首曲子吗?”
叶小婉摇头,她不知道。
“「致爱丽丝」这首曲子很简单,其实想要真正弹好它却很难。”卫子玉拍拍叶小婉的肩,“同样的音符不能出现两种琴声,琴声要透明、清澈,偏差哪怕只有一点点都不行。这首曲子很能考验弹琴者运指的功力。”
“运指的功力?”
叶小婉看着自己放在键盘上的双手。
卫子玉拿起放在沙发椅的皮包。
叶小婉站起来,却有些站不稳,是坐得太久了。
“今天就练到这里,明天我们练另一首曲子。”
卫子玉说着就往门边走。
“老师的意思是——”
叶小婉展眸,容颜因喜悦而发亮。
“小婉,继续加油,不要让我失望。”
卫子玉离开了。
叶小婉走到窗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好像在用心感受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心情。
她要告诉聂亦恺,让他也分享到自己的喜悦。
她连忙搜寻手机。
叶小婉拿起它,在拨号码的瞬间,手指却停住了。
只是一件小事,她好像不应该小题大做。
不管怎么样,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弹钢琴。
钢琴体内装有许多钢丝弦和包有绒毡的木槌。
一按键盘就能带动木槌敲打钢丝弦而发出声音。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知道钢琴上的八十八个键,每个键都是不同的音高,那种声音能给她带来无法言喻的快乐。
不是他,把弹钢琴当做自己的梦想,这些是那个自卑的叶小婉连想都不敢想的。
风拂过大地扬起淡淡的尘土。
犹豫半晌,她拨了一串数字,那是聂亦恺的手机号码。
叶小婉拿手机的右手竟有些微颤抖,“笨蛋,有什么好害怕的?”她忙用左手按住自己的右手。
在响了一段弦乐后,聂亦恺接了电话。
“你……今天会很晚回来吗?”叶小婉的声音竟然不争气的颤抖。
“叶小婉?”聂亦恺敛眉,放下手中正欲签字的金笔,把手机从左手转到右手,抬腕,看了看左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今天没练琴?”
“老师说我明天可以练另一首曲子了。”
很莫名的,听到他的声音觉得整颗心都变得好暖、好暖。
“恭喜你。”他俊唇扬笑。
“谢谢。”深色的秋眸蒙上一层低调。
“还有事?”他问。
“没了。”她答。
“那……我挂了。”他说。
“等等——”她叫住他。
“怎么?”他把手机再次贴回耳边。
“要回来吃饭吗?”她问。
他沉默。
“我今晚会做很多菜,庆祝自己过关,你要回来吃饭吗?”她再问。
“好。”他答应。
“我没事了,我……挂了。”她说。
叩——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他收线。
她亦收线。
“进来。”聂亦恺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
孙一鸣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
“这是富丽华•科曼的传真,问我们公司明年还要不要出资赞助。”
孙一鸣把手中的文件递给聂亦恺。
孙一鸣原是聂氏海运部经理,因为聂亦恺很欣赏他,所以把他调到自己的身边当助理。
“富丽华•科曼钢琴大赛?”
聂亦恺俊眉微挑,看着手中如蚂蚁般的英文。
“是的,富丽华•科曼一年一度的钢琴大赛在明年三月,但现在已经开始接受报名。”孙一鸣道。
聂亦恺抚额,沉思数秒,他道,“Seamu,你帮我从富丽华•科曼拿一份报名表。”
“要报名表干什么?”孙一鸣不解。
“这你不用管。”聂亦恺把文件往桌上一甩,“回复他们,聂氏海运会继续赞助。”
“可是……”孙一鸣道,“总经理,这种东西,我们等于是用钱去换好名声,是不是有点不值?”
聂亦恺拿起金笔,他道,“世界上的事从来就没有值不值,只有愿不愿意,没其它事就出去工作吧。”
“是。”
孙一鸣虽然是更糊涂了,但他不再多问,退出办公室。
聂亦恺盯着桌角刚才孙一鸣拿进来的传真,湛眸漫过暗影。
大约过了两分钟,他调回视线,低头专心处理手中的急件。
两个小时后,一通电话再次打断他的工作。
回到聂宅,聂亦恺走进聂祖平的书房,“爸。”
聂祖平微微蹙眉,一双锐利的黑眸锁住聂亦恺,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
聂亦恺坐进牛皮沙发。
聂亦恺知道距离下一次股东会议越近,父亲就越坐立难安。
“爸,这么急着要我回来——”
聂亦恺挑勾起嘴角,目光烁亮得出奇。
“你跟素洁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祖平深深吸了口气,勉力压抑下潮涌的心绪。
“只是偶尔吃几顿饭,顺便培养感情,这不是爸你的意思吗?”
聂亦恺仿佛没事人似的。
“你不要敷衍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别墅住了一个女人!”青筋从聂祖平的额角突起,“亦恺,如果你真顺我的意,就应该立刻跟那个叫叶小婉的女人断绝关系!”
聂亦恺怔愣了一瞬间,“你派人调查我?”
“我不知道还好,既然我知道了,我绝不会让那样的女人进聂家,只有像素洁这样家世好,教养修养都属上等的女人才有资格做我们聂家的媳妇。”
聂祖平的语气转为命令。
聂亦恺不受风暴影响,面无表情。
上一次的让步,只是让父亲越发控制自己。
这一次是底线,他再不打算让步。
聂亦恺淡然微笑迎向父亲咄咄逼人的目光,“如果我执意要娶叶小婉呢?”
“我绝不会同意让那种女人进聂家。”聂祖平的回绝激射而出。
聂亦恺心头一紧,他在父亲心目中是不是也是不值一顾的物品?
光线自窗外射进,刺痛着他的眼睛,“那种女人?爸认为叶小婉是哪种女人?”
聂祖平的脸色益发难看,低喝,“亦恺,你一向是我的骄傲,为了那个女人,你打算要违逆我?”
聂亦恺以压抑的语调开口,“爸,我们真的是一家人吗?”
聂祖平勃然大怒,“亦恺,你是在说什么话?”
聂亦恺丝毫没有惧色,他问,“爸,你真的有把我当成是聂家人吗?”
聂祖平重重跺脚,“亦恺,你是不是真打算气死我?!”
聂亦恺站起来,“既然爸见到我这么不开心,那等爸什么时候心情好了,我们再谈。”
聂祖平怒气腾腾,“你到底要不要跟那个叫叶小婉的女人断绝来往?!”
聂亦恺看着父亲,并不介意再重申一次,“我的婚姻,爸还是不要干涉为好。”
聂祖平怒喝,“亦恺,你要跟这种低下的女人在一起,我是绝不会允许的,如果你执意,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们分开。”
情势如此,再谈论下去已没有任何必要。
聂亦恺的黑色瞳孔游移在眼前那张激亢的脸上,毫不退缩地迎向父亲的眼神,“爸,你不怕手中的股票变成废纸吗?”
“什么意思?”聂祖平的面部一阵强烈地抽搐。
聂亦恺的目光沉定,谜样的眼神让人猜不透,“我可以让聂氏海运上一个台阶,自然也能让它倒了。”
聂亦恺的语气似乎在开玩笑,眼中却带有不容忽视的认真神情。
“你——你——”聂祖平愤怒得口齿不清,几欲脑溢血。
“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聂亦恺冷冷地说着,“爸,你最好相信。”
拉开门,聂亦恺看到门外站着的聂靖远和袁亚莹。
聂亦恺对他们轻轻颔首,不发一语地越过,没有回头。
“爸。”聂靖远喊了一声,走进书房。
“出去!”聂祖平太阳穴旁的肌肉不停抽动着,“都给我出去!”
聂靖远尽力保持平稳的步伐走出书房,反身带上门。
一旋身便望入母亲的黑眸中。
“没想到哥会为了一个女人顶撞爸爸。”
聂靖远的俊挺面容上挂着一抹奇异的微笑。
“亦恺对祖平说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的,他惹得祖平这么生气,这倒还是第一次。”袁亚莹依然是不敢置信。
聂靖远幽深的黑眸闪着难解的光芒,“从小到大,哥不曾有一件事不顺爸的意。聂祖平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浪荡不羁,只会让他头痛的败家子,另一个却是会达到他每一项要求对他言听计从的乖儿子。”
“靖远?”袁亚莹的目光忽地变得复杂,她顿了一会儿,“你爸他——”
聂靖远漫不经心地拉拉昂贵的休闲外套,整了整颜色鲜艳的领带,打断袁亚莹的话,语气阴沉,“妈,哥并不是真正的聂家人,为什么爸把公司交给他,却不交给我?不论我怎么做都超越不了他在爸心中的地位。”
“靖远,你怎么能这么说?”袁亚莹瞪聂靖远一眼,“这话你最好别让你爸听见。”
聂靖远爽朗一笑,爽朗的笑声其实隐隐藏着怨愤。
哥,其实你是无情的。
你的慈悲就是最大的无情。
这样的无情让我无法不嫉妒你,无法不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