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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莫名 ...

  •   呼吸一滞,抬头讶异的望向尹唯梓,眼眸漆漆深入渊,泛着不欲人知的暗涌。他说让她离开?

      “离开?离开去哪里?”

      尹唯梓顿时涩然,离开……去哪里?

      素心见他沉默以对,那酸楚的愁浇上心头,既已赶她离开,终是不会带她走的。眼中泪迹已干,轻轻推开尹唯梓,转身背对着他,窗外春光犹盛,却无心感这明媚之景,心给凝成了冰,尖利的顽于胸中。

      “师父当日没有缘由赶我出府,如今又说让我离开这种话,我离开,能去哪呢?回去吗?作何说些不负责任的话?”

      不是没有怨,却无法怪责于他。即便不赶她走,早晚也会离开,她不能将他拖入那复仇的泥潭,这是她一个人的事,他不能受牵扯。然而,她却不愿是他狠心让她走。

      眼神一暗,幽幽道:“师父,为何要赶我出府……”不似询问,不似质问,宛若失了一个珍爱之物的女子,不哭不闹,只是感慨,叹那无法挽回的过去。

      尹唯梓静静立于原地,脸面埋在阴影之下,瞧不清神色,许久,淡淡道出一句话:“素心,我是你师父。”

      素心嗤笑一声,直直看向尹唯梓:“师父?与你相识甚久,你道我不知,你岂是那受制于常理俗礼之人?”

      尹唯梓轻叹口气,侧首躲开她的视线,没错,他不是那计较世俗礼仪之人,然而有些事,终是身不由己。

      尹唯梓坐于桌前,默默执壶斟了一杯冷茶,冰冷的茶水浇下,似浇在二人心口,孤寂的凉。

      “素心,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不止是你,谁都给不了……”

      “不给我原因让我放弃,你当我是什么?”

      当她是什么?风雪天中捡来的孩子,悉心照料,执手相教,本是无心却没想到暗生情愫,纵使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放下,狠得下心赶她离开却狠不下心忽视。

      本是冷了面,清了心前来,既已无法与她相携,便助她解开心中枷锁,好过看着她身陷险境。然而见了她,仍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

      情之一字,于他如水中月,镜中花,虚幻妄论,奈何割舍不下。

      愤而走到他身前,直勾勾看向他:“我林若绡认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更改,不管是由着什么原因,抑或借口……承诺什么的我不懂,也不要。喜欢就是喜欢,我就是喜欢!”

      她在世上没有几个心尖尖上的人了,唯一牵挂思慕的唯有他,不管他如何推拒,如何逃避,她终是不悔。

      “素心……你又是何苦……”

      苦笑一声,何苦……时光荏苒,纵是世事变迁,可她又何曾妥协过?

      指尖攥着茶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缓缓开口:“我生于尹家,父亲早亡,由母亲一手带大,爷爷看我天资聪颖,便不顾辈分早早的立下宣言,尹家下任宗主之位将传位于我,本是一件令人欣喜之事,不想惹来我二叔嫉恨,对我痛下毒手……”

      灌下一口茶,思忖片刻,继续道:“那毒乃十年一开的卜渠花所提炼,又以他心头之血为药引,本是无解,母亲知晓之后为了我,便……”

      “素问姑娘。”

      门口檀姑的呼唤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只闻她声音急促,似碰着什么大事了。

      素心蹙眉,望向尹唯梓,只见他收了话头,眼神静静看着她。

      很是不耐,打开门扉,便见檀姑一脸惶急神色,檀姑向来淡定有度,见她如此,应是真碰上了什么要事。

      “何事?”

      檀姑瞥眼瞧见房中的尹唯梓,知她现今正有事不好打扰,然而此人,却得罪不得,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大皇子来了……指名要见你。”

      素心一听,正欲说“不见”,忽而又有些犹豫,仇人找上门了,岂能错过?可是,师父……

      檀姑看她有些犯难,道:“素问姑娘若是不想见便不见吧,只是大皇子身份特殊,还需你亲自与他说说。”

      万俟衷不比寻常来客能随便推脱掉,单由檀姑出面,委实不妥。

      素心咬了咬牙,道:“见。”

      檀姑听她答应,嘱咐两句下楼去准备相关事宜。

      尹唯梓起身,素心知他要走,几分不舍的看向他:“师父……”

      尹唯梓长叹一口气,理了理她耳边碎发,柔声道:“师父知你已身不由己不会离开,今日说的那些话是师父考虑不周,倒叫素心笑话了。既然离开不得,师父便帮你。只是,莫要委屈了自己。至于方才的话……”尹唯梓顿了顿,笑容微有些僵硬:“师父以后再告诉你。”

      素心欲说些什么,口张了张,终是什么也没说。

      以后……以后会怎么样谁知道?不知今后何时才有机会相见……

      “万俟衷要来了,我也该走了。”行了两步,突然转头低声道:“素心,朝中之人不比平日所见之人,凡事都要小心些,特别……是万俟念。”

      万俟念?为何是万俟念?

      开口欲问,只见他步如疾风,人已走远。

      缓缓阖门,脑中一团乱,今日变故太多,一时理不顺,道不清,分不明。拿出素色面纱缓缓扣于耳际,猛然一怔,回身欲去追尹唯梓,方拉开门,便撞见一个人立于门口,正是前来的万俟衷。

      他今日着了一件诸色长袍,墨发一丝不乱束于头顶,面色清冷负手而立,一双沉寂的眸子冰冷的看着她。

      素心敛了敛心神,屈礼:“小女见过大皇子殿下。”

      万俟衷一瞬不瞬盯了她许久,素心垂首,此人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一句话,一声令便要了她全家二十七口人命,颠沛流离反复寻找,上天不负诚心,终是找到了他。如今他就站在她的眼前,辛苦所得,终是寻到了机会。

      今日,定要一雪仇恨!

      片刻,万俟衷跨步入房,坐于桌前执起茶杯,素心行了过去,端起茶壶道:“殿下,茶已凉,小女去换壶热的吧。”

      “不用。”

      万俟衷端起茶盏,淡淡道:“今日前来不为品茶,茶水解渴便行。”

      素心颔首,静静为他斟上茶水,指尖微有些颤抖,一杯茶满的时间仿佛跨越了洪荒年岁,煎熬着她的心。

      万俟衷将茶杯移至唇边,顿了顿,却是没喝,放下茶盏,抱臂静坐。素心猜不透他今日前来的缘由,他不动,她也不敢妄动,立在他身侧静静等候。

      诸色的长袍映着窗外的阳光,纯色锦缎泛着荧荧华彩,似血迹干涸的颜色,讽刺而灼眼。上面仿佛凝着她全家人的血泪,那双手更不知攥着多少人的性命,而他却依然安然无恙的坐在此处,可恨。

      “姑娘叫什么?”许久,万俟衷开口。

      “小女名为素问。”

      万俟衷点点头,倏地转头,眸光一闪,似能透入人心。

      “本名?”

      素心被那眼光一慑,那目光好生厉害,似狠厉的魔,险些被它威吓住。

      镇定的与他回视:“是。”

      万俟衷无所顾忌的盯着她灿亮的双眸,似想从中寻出什么端倪来,只见她目光平静,毫无所惧。

      “昨夜的《袖水》可否再奏一次?”

      素心颔首,从内房端出一把黑色古琴。昨日烟舞受了水,今早檀姑拿去护理,暂时只能用这备用的琴。

      净手焚香,袅袅青烟抚着柔夷,心境逐渐澄澈。

      点风姑娘曾说,曲由心生,曲本无心,唯有有心之人才能奏出曲魂,杂乱的心带出的只是浊音劣曲,若要得出妙音,心入曲境之前需得摒除杂念。

      今日万俟衷前来,成败与否,便看这一曲了。

      指尖一勾,早已熟稔的《袖水》随心而出,淡淡,悱恻,似销骨的风在轻声呢喃。

      万俟衷阖眼聆听,静静,无语,似岿立的石像不知其念。

      曲罢,睁眼。

      “姑娘心境有变,今日的曲与昨日相比大有不同。”

      “昨夜之曲惊扰了殿下,令殿下不快,今日又怎敢再惹殿下生气?”

      万俟衷看着眼前茶盏,心思遐迩:“《袖水》本是告白之曲,能将它奏成哀怨之感的……”似勾起什么往事,后面的话不再出口。

      默了片刻,起身行到素心面前,由于素心坐于矮几前,矮了他半身,没有抬首,仍感觉万俟衷那没有温度的眼神正仔细打量着她。

      袖中攥着一粒红色药丸,“木红散”无色无味无解,丢入熏炉燃上半刻,能令人神智昏迷睡上三日,三日后中毒之人在梦魇中全身由里至外溃烂而死,死的面目全非,死的痛不欲生。只要她一个不经意将毒投入香炉,他便归西。

      与爹娘的惨死相比,他这死法真是仁慈的了。

      “你说你叫素问?”

      “是。”

      “从何处来?”

      “爹娘弃,夫家嫌,早已无家。”

      “琴艺师从谁人?”

      “幼时一名夫子所教。”

      “哦?”万俟衷扬声一问,似是不信。

      “抬头。”

      素心抬头静静看向他。

      “如此特殊的琴技,竟是从市井夫子处所得,我倒不知,临阑何时沦为教琴的夫子了。”倏而眼神凌厉:“临阑是你什么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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