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个好男人》方舟舟

19、青岛的三月之二

　　胡思乱想着，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的那头是电梯，我的这头是办公室，就在我要进入办公室之前，突然听到他在身后喊：“万美。”
　　我回头，他站在电梯前，电梯开了，他一只脚在电梯里一只脚在电梯外。
　　“你好林总。”我故作镇定，暗自做着深呼吸。
　　“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林常风朝我笑笑。
　　我也朝他笑笑：“长得太普通了，确实不大好认。”
　　林常风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是这么幽默。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说说广告的事。”
　　他的话一句接一句，有理有据，没有停顿，不容你拒绝。
　　“广告的事？那到我办公室谈吧。”我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他停顿了一下转身往我这里走来，边走边说：“像你这个年纪的女人警惕心太高。”
　　“像我这个年纪的女人不容易上当受骗。”我往办公司去，林常风跟在我身后。
　　“那可难说，最近看法制节目，网恋被骗了钱的大部分都是你这个年纪的女人。警惕心太高不是好事，聪明反被聪明误。”林常风在我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姿势很放松。
　　我不想和他就年龄的问题与他讨论下去，在这种男人面前女人年纪大了就是错。

　　我拿出今天刚做的广告创意递给他：“刚做好，不成熟，你先看看，有意见随便提。”
　　林常风接过文件夹却不看，扔在一边说：“六点了，下班时间我从不谈工作。”
　　“可你刚才不是说一起谈谈广告的事吗？”
　　“对呀，刚才五点五十分，现在六点了。”林常风站起身在我小小的办公室兜着圈，饶有兴致地参观起来。
　　这个男人我真是不明白他了。之前我也许会猜测他是对我感兴趣了，可现在，我只能判断他是无聊了，想找我解解闷。
　　我任他参观，收拾好东西就办公室门口走：“你慢慢看吧，我下班了。”
　　林常风急了，跟在我后面：“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你不怕我偷东西呀？”
　　“偷吧，我巴不得你偷，偷了我好申请买新的。”我头也不回径直往外走。正是下班的时候，各个部门、各个办公室陆续有人出来，大家都往电梯口涌，林常风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再唠唠叨叨地跟在我身后，他正犹豫的时候，钟艳出现了。她越过我的肩头直接捕捉到了林常风，就听她艳丽地声音直刺而来。
　　钟艳：“林总，林总。”接着一阵让人快要窒息地香气扑面而来，说时迟那时快，我还没反应过来，钟艳就挤到我和林常风的中间了。
　　“林总，你还没走呀？是不是等我下班？要不晚上我陪您吃饭？我知道有家湘菜馆很不错，很辣的。林总，我现在很能吃辣椒了，真的。”
　　我侧头看了一眼钟艳，一脸红扑扑的痘痘证明她没说假话。青岛虽然靠近海边，号称非常潮湿，但与南方的潮湿截然不同，南方的潮湿不止是空气里，风里都是水汽，所以南方人吃辣椒一点事没有，而且越吃皮肤越好。青岛不行，虽然空气里很潮湿，但风是干燥的，能把空气里还有皮肤里的水份抽干，再加上辣椒不长痘才怪呢。
　　我加紧几步往人群里去，就听见林常风说：“晚上我和万美有约。万美你等我一下。”
　　我回头，钟艳傻兮兮地站着，满脸的痘痘越加地红了。我有些不忍心说：“要不我们一起吧，我也喜欢吃湘菜。”
　　钟艳失望地脸一下绽放开来，走到我身边说：“万美姐，那家湘菜馆味道真的很好，我不骗你们的。”
　　林常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起吃饭时我才后悔刚才的多嘴，钟艳这个小姑娘实在太能说了，小嘴巴边吃东西还要边说话，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忙过来的。幸好她说话的对象不是我是林常风，只是耳朵有些不清净，不过为了美食倒也能忍。
　　菜馆确实不错，糯米蒸排骨、肉末酸豆角、小炒牛肉都很合我胃口，林常风看来也很爱吃，只是他很忙，忙着应付钟艳，自然吃得不如我多，就常在钟艳喘气歇息地时候朝我瞪几眼，我假装没看见，照吃不误。
　　吃好了饭，钟艳提议去K歌。我肯定是不去的，一来钟艳一直粘着林常风，林常风虽然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倒也没有明显拒绝，我在他们两人之间一站分明就是个电灯泡。二来，我的歌声不能把人吓死也能把人吓个半死，我可不想把这么严重的缺点暴露在林常风面前。
　　我挥手与他们告别，看着钟艳小鸟依人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些酸酸的。在街的拐角处，我停下了。正好是一个小区广场，一群老头老太太跟着一个白衣飘飘的老人在打太极拳，我在他们对面的长椅上坐下。

　　我需要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些天什么都塞得满满的，房间、时间、空间，好像是存心不让自己有丝毫空隙。不明白，人寂寞久了是不是容易造成性格缺失？比如没有安全感？比如害怕空白？比如越来越没有自信？
　　孙晨，医生，月薪3000，奖金不定，贷款买房，祖辈清朝遗老，后虽为胶州农民但已经在父母青岛定居了，独生子，性格温和、工作稳定，简直是为我设好的结婚对象，可我为什么总有隐约的不满意呢？总觉得差点什么，如果要说到结婚，我还是会觉得勉强，虽然这勉强比与张炕在一起的勉强好好得多，却不能否认依然是勉强。

　　广场上散步的人群三三两两，很多夫妻带着孩子，他们之间的结合有多少是勉强？有多少是幸福？
　　担心，无端地担心想必是所有大龄剩女们的心理顽疾。

　　无聊地掏出手机，想起前几天汉斯格雅专卖店群发来的消息，他们最近在百安居搞了春季打折优惠，既然我这么空闲不如去看看，再说我离山东路上的百安居如此之近。
　　虽说晚上八点了，百安居还是热闹非凡，3月是青岛最好的装修季节。里面拥拥挤挤的大部分是一对夫妻，或是一家人，很少见我这样的单身，可能更少见我这种房子都没买就先买家具的人吧。就犹如老公还没找到就忧心忡忡地为没影的孩子买衣服一般，不知道我是意识过于超前呢？还是太急切要一个家呢。
　　当我们太想得到某样东西的时候常常容易失去判断力，我竭力让自己淡定，可是我做不到淡定。

　　汉斯格雅里人很多，折扣确实很低，不过还没到林常风上次给我的折扣，于是心里沾沾自喜起来，人沾沾自喜就容易自以为是。店里的员工是见过我的，和他们老板谈谈笑笑过，也许以为我是半个准老板娘？对我既尊敬又很当自己人，我呢，也没当外人，给这个顾客端端水，那个顾客拿拿资料竟然忙得不亦乐乎。
　　“给我也倒杯水吧，热的。”刚热情洋溢地送给一对小夫妻一杯水又有人招呼了，我头也没抬就忙着拿纸杯倒水了。
　　抬头一看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