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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093:换科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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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换科室
宋予凝很佩服自己,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够强装镇定。
她定睛望着眼前这个神色冷峻、毫无半分人情味可言的男人。
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心钻了上来。
窗外分明是盛夏的日暮,聒噪的蝉鸣和炎炎的暑气,而她却只觉得如坠冰窖。
宋予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苏砚和的打扮从头到脚、无一不透露着精英人士的干练与光鲜。
他静默了好一会儿,淡金色的夕阳透过窗棂,倒映在那双深灰色的瞳仁里。
宋予凝很小的时候就听大人说过,眼珠漆黑、眼白清明的孩子都很聪明。
苏砚和想必也是聪明的,这一点没有人能够否认。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绝望而又痛苦地闭上眼。
四肢僵硬的时候头脑反而异常清晰,许多之前被她忽略的细节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宋予凝甚至已经不记得是具体哪一天了,涂一沅在办公室提起她与陈则省分手时闹得轰轰烈烈的场面。
赵妍妍当时夸他,说他敢做敢当是个男人,事发后主动提离职,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
乍一听闻这个消息,宋予凝不疑有他地点头确信了。
偶尔在午夜梦时回想到陈则省那张清俊的面容,感到愧疚难当。
然而在涂一沅的口中,事情的真相却并非如此。
她把陈则省刻画成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又说当初要不是苏砚和出面在领导面前挽留你,你猜那个拍拍屁股走人的会是谁?
宋予凝心头一梗,不暇思索道:“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听老大提过!”
“谈恋爱谈傻了吧!”涂一沅苦口婆心,“不会错的,那天在老杨办公室,是我亲耳听到的。”
说完又怕她不信,简明扼要地复述了当时的场景和对话。
“——处长女儿也好,局长儿子也罢,英华看的是背景,而我要的是忠心。”
“——既然公司把她交给我培养,这就是我手下的人,作为领导我有立场留她。”
“——杨总,我还是那句话,人……我要定了!”
……
宋予凝用力地抿住唇,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她想不明白,打死她都想不明白——
如果事情真如涂一沅所言,苏砚和曾力排众议地出面挽留过她……
那么今天这一遭算什么?
是想让她对自己感恩戴德吗?
还是说看着她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成天东奔西跑,碰壁吃灰……他觉得很享受?
睁开眼,宋予凝失笑地扯了扯嘴角。
她压低了声音,神色很淡地问:“你是故意的吗?故意看我的笑话?”
两人间隔不远,几步的距离,苏砚和能够捕捉到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宋予凝皮肤白皙,额头的碎发被拢到一边,露出大半张略带婴儿肥的脸颊,问话时眼睫微垂,看上去十分乖巧懂事——终于又有点记忆里该有的样子。
苏砚和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刚才确实心急才会一时失言。
他还是希望宋予凝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往后该怎么做才是正事。
这才是成年人的生存法则,苏砚和心道,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
他能够容忍她偶尔使小性子,但也就只是这样了——若是在职场,宋予凝胆敢用刚才那副口吻质问自己,那简直是犯了他的大忌。
“……我们不说这些了好吗?”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神态自若地踱步上前,温热的掌心轻轻地拍在她的脊背。
似安抚,又似调情,暗示意味很重。
宋予凝的表情依旧冷静。
从她睁开眼,重新看着面前这个人时,她的目光里天然地带了几分审视。
“你没错,是我错了。”
宋予凝垂下脑袋,心不在焉地低喃:“是我的错,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
苏砚和没说话,但是她看得出来,眼前的男人已然有些恼羞成怒了。
也对……他不像个会哄人的,向来自视清高,也绝无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终于,当宋予凝第三次念叨说“是我错了”后,男人终于忍不住了。
他收回手,面色微冷地倒退两步,抬起头咬牙切齿地:“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罢休?!”
宋予凝木着脸,手背轻轻地贴了贴嘴唇,嘴唇却是凉的。
她似乎是在用这种方法让自己“闭嘴”,直愣愣地凝视着苏砚和的面孔,略略回神。
“我没想怎么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宋予凝向前走了一步,有些腿软。
然后继续说:“这种时候大家都在铆足了劲儿冲业务,要是我真的跟你吵了,反倒显得我不懂事了,对不对?”
苏砚和不吭声,但是她已经有答案了。
眼眶泛红地低声道:“所以,我不会跟你吵架的,希望你也能冷静点,别来烦我……”
一开始,男人还能面无表情地听完她的“陈情”。
直到那个字眼一出,深深地刺痛了他敏感的神经,苏砚和像是被人狠狠赏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宋予凝,勃然大怒道——“我、烦、你?”
苏砚和隐忍着心底异样的情绪,一字一句:“宋予凝,不是每个男人都这么贱,喜欢跟在你的屁股后头看你脸色!”
宋予凝知道他误会了,或许自己也误会了。
她昂起头,眼神有些锐利:“脸色?不是的……从来只有我看你脸色的时候。”
宋予凝满脸坦然,这会儿反倒不生气了。
她唇角漫出一丝自嘲的笑意:“对别人,你可以又是挪凳又是倒酒,唯独对我……你永远都是这副凶巴巴的模样。”
这些话宋予凝早就想说了。
她不想跟人吵,一是吵不过,二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就没有收回来的可能。
宋予凝想了想,“到此为止,再见。”
见她欲夺门而走,苏砚和更是愤懑不已,来时的好心情一扫而光。
恼怒到极点的时候,他却一反常态地冷静下来,板着张脸又变成往日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男人斜睨着那道身影,冷冷道:“也好,接下来我要出差一周。趁着这个机会,彼此都冷静一下吧。”
*
宋予凝病了一场。
周日清晨,吴茜推着行李箱噼里啪啦地走进门,屋子里却是静悄悄的。
她觉出不对劲,蹑手蹑脚地走到侧卧门前,轻扣两下门板。
里头有人声,却没有回应。
吴茜暗道不妙,推开一看,小姑娘睡得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提心吊胆地走到床前,下意识地伸手一探,居然这么烫!
“小雨滴?醒醒?”吴茜挪不动她,心说照这么烧下去非得烧傻了不可。
想打120急救电话把人拉去医院,可这老破小连辆出租车都开不进来,别提救护车了……
宋予凝这一觉睡得很沉,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梦里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她头重脚轻地行走在一条长而深的走廊里,前方是望不见尽头的迷雾……
雾气散开,刺目的光影投射在她的身上。
宋予凝吃力地睁开眼皮,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你可算是醒了。”吴茜如是道:“既然醒了就回个神,我煮了粥……还有胃口吗?”
宋予凝伸手探了探额头,晕晕乎乎地坐直了身子。
她看到吴茜忙进忙出,身上的汗衫湿了一大半,长发被扎成团子拢在脑后,模样狼狈又滑稽。
“你怎么回来了?”宋予凝笑了笑,可惜面色如纸,笑得十分吃力。
吴茜也没想到,自己在外头累得跟头牛似的,回到家还有个病人要照顾:“还说我呢……你可真是把我吓死了。”
她将两碗冒着热气的白粥端上桌,桌上还备着下饭的小菜——清脆爽口的白萝卜切成细条码在碗里,玫瑰腐乳和腌黄瓜摆在一个托盘上。
宋予凝不好意思地抿着唇,脸颊微红:“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放下碗,吴茜回房换了身干净衣服,再出来时已经冲了个凉水澡,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水汽。
“你别……”宋予凝想提醒她,又觉得自己在杞人忧天:“……当心感冒。”
两个姑娘对面而坐,一顿饭下来,将白粥吃出了满汉全席的味道。
席间吴茜不暇思索地问:“这种天气你也能发烧?要是我今天没回来你是打算一直烧下去?”
“……我打算一早就去医院的。”宋予凝讪讪地咬着筷子,自觉这话没有分量,“昨天晚上就觉得不对劲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她刚退了烧,两颊的浮云还未彻底消下,一双眼睛通红又水润,像是哭过。
吃饱喝足,吴茜揉着肚皮餮足地舒了口气,这才有闲心问起她的事。
“你这是怎么了?别告诉我好端端就发烧了,骗鬼吧?”
“我就是……工作有点不顺心,没什么。”
“工作?你又要被开了?”
宋予凝一愣,哭笑不得地:“你想到哪儿去了……”
吴茜满头雾水,“那不然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们老大不是……在跟你……”
话一出口宋予凝神色微变,她的声音紧跟着弱了下来:“你、你们该不会分手了吧?”
宋予凝哑口无言,半晌才有气无力道:“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不是那种关系……除非……
吴茜真是没想到啊!
小姑娘看着温顺乖巧,骨子里居然……还挺赶时髦?
气氛有些闷,她为自己的失言感到抱歉。
沉寂片刻,吴茜尴尬地挠了挠脸颊问:“那你们现在……是……”
宋予凝心说,也不是第一次丢人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她又不想像祥林嫂似的嘚吧嘚吧念叨不停,于是便简单提了两句工作上的事,承认他们确实闹不愉快了。
话说得漂亮干净,却还是掩饰不住她满腹的委屈。
宋予凝又委屈又难过,仿佛被一种巨大的情绪笼罩着,整个人显得死寂沉沉。
吴茜见状,眼底的同情一刻也藏不住:“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她啼笑皆非,露出那种没有一点办法的笑容:“难道你听不懂‘彼此冷静一下’这种鬼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宋予凝心有疑虑,同时又感到惴惴不安。
“你是说……”她艰难开口:“他想和我结束这段关系?”
不能说全是,但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情.场上的欢.爱就是这样,今天可以是你,明天也可以是她——你们没有婚姻的束缚,甚至连男女朋友都不是,何来的忠诚可言?
宋予凝认真想了想,觉得这话不对。
忠诚——苏砚和也说过这个词,多么可笑,他居然会要求自己对他忠诚?
宋予凝想到这些,面色不由地有几分冰冷,心中却十分平静。
吴茜以为她会生气,会暴怒,或者痛哭,哪怕是气到咆哮也是好的——但是都没有。
她心有不忍,稳稳地坐直了身子,思前想后给人出了个馊主意。
吴茜低声道:“有没有这个可能,你可以考虑一下,换个科室,换个环境……会不会好一点?”
换科室?
宋予凝大脑一片茫然,略有些呆滞地看着对方。
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滋味儿,或许是高烧刚刚退下,又或许是真的被伤透了心……
她居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嗯,何止是不错,应该说非常可行。
然后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也因为太想证明给他看了。
即便不在非车险科,不在某个人的羽翼下,她还是能把工作做得漂漂亮亮!
宋予凝的胸口仿佛有一股波涛在鼓动,波涛澎湃而汹涌,最后促成一股蛮力,催发着她,叫她全身充满了力量。
*
八月的最后一周,气候依旧炎热难挡。
香樟树下停着一辆公交车,车门打开,宋予凝被一股热浪裹挟着,走进华贸商厦的大门。
又是一个高温天,预报显示今天的气温有望突破40大关。
宋予凝今天运气非常好,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里间站着的人便主动唤她:“小宋,这么巧?”
“孔总,早上好。”她点了点头,态度比往日殷切了几分。
就连孔辰伟也察觉出了这细微的变化。
等待电梯上升的过程中,男人主动开口:“你的事情我听说了。”
宋予凝眼底微讶,不平不淡地回了一句“叫孔总操心了”。
四四方方的轿厢内,男人就站在她的左后方。
孔辰伟神色淡淡,不着痕迹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两遍。
新的一周,英华集团要求所有员工穿职业装参加晨会,宋予凝也不例外。
只是她今天这件白衬衣有点单薄,亲肤的质地紧贴脊背,隐隐能够看清肩部两条细长的带子。
事毕,孔辰伟不露声色地收回目光,笑意晏晏:“我早就说过的,我的眼光不会错……你这种坚韧不屈的精神,才是我们车商部需要的。”
宋予凝微张着嘴,目光透过轿厢的镜面和他对上。
说实话,到了孔辰伟这个岁数,每年还愿意花玩万把块钱请教练和营养师,为的就是维持这身皮肉的紧实度与美观度……也难怪他自诩风流,潇洒倜傥。
宋予凝心想:传说当中的师奶杀手,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她的思绪开了半会儿小差,不过没关系,孔辰伟脸皮厚,见人不答反而越挫越勇。
他紧追不舍地抛出橄榄枝,跃跃欲试道:“什么时候想来我们车商部,我随时欢迎。”
话音刚落,电梯门开了。
两人的谈话有如过眼云烟,一眨眼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气里。
宋予凝走出门,满腹愁绪地回到非车险科。
放包包,开电脑,泡咖啡……所有的举动犹如一具行尸走肉,无悲无喜。
不……她还是有情绪的。
宋予凝望着南边那扇紧闭的大门,心头五味杂陈。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苏砚和,是在那扇门后发生的一场乌龙。
还有第一次被训话,被针对,被排挤,被冷落……
短短一年,非车险科带给她的回忆不算好也不算坏。
好的,她愿意记在心里,坏的……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是有一样是不能忽略的。
那就是苏砚和。
苏砚和给她带来太多的情绪——迷茫的、悲伤的、失落的、不甘心的……
这段关系当中,自己早就做不到“平常心”了。
想必苏砚和也是知道的吧?
既然如此,他是怎么做到“秉公执法”,又怎么能要求她“公事公办”?
他没有想过,从一开始……这段感情就不是平等的!
先动心的是她,先表白的是她,先拐人上.床的……也是她!
宋予凝只觉得醍醐灌顶: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这么喜欢他了?
喜欢到……甚至开始放不下了?
她想起某个云淡风轻的周末,他们俩一道下了班,决定回悦湖湾共度良宵。
余晖映照在苏砚和的衬衣上,将他笔挺的背影拉得很长,变成一道瘦长的影子。
而她却只是低着头,像个小媳妇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身后。
彼时的宋予凝全然沉浸在一场虚幻的梦境当中。
她以为这就是恋爱,原来恋爱的感觉这么美好。
夏日晚风正好,空气里弥漫着茉莉的气息。
宋予凝深吸一口,望着男人高大的身躯,心道:踩着你的影子,也算在你在心里住过一回了吧?
她承认自己胆小、自欺欺人,从一开始就抱着鸵鸟心态去对待这段荒唐的关系。
现在……苏砚和决定结束了
她想,那就结束吧,这不能说是个坏的结果。
拥有过就好了,别贪心……千万不能贪心,要守住本心。
还是吴茜分析得对,那种“彼此冷静一下”的话语不过就是结束关系的托词罢了。
虽然她天真傻气,感情方面还有点迟钝……但至少有一点是好的,她还不会死皮赖脸。
宋予凝觉得自己应该哭一哭。
不管是嚎啕大哭还是隐忍落泪,至少哭过——为曾经拥有的、一段逝去的感情。
但是很奇怪,她哭不出来。
非但哭不出来,她现在还很冷静——冷静地走出门,冷静地无视周遭投来的目光,冷静地拾级而上,冷静地来到车商部。
还没到上班时间,车商部的队伍到得很齐。
孔辰伟平日看着儒雅随性,一旦管教起下属来,手段狠厉,作风雷霆。
他不知道,公司里的人背着他都叫他“笑面虎”。
除了几个关系亲近的中层会和他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同仁们心知肚明他的秉性,纷纷对他避之不及。
当然,孔辰伟也不是没碰过硬茬——他还是有幸跟两个刺头交过手的。
宋予凝的脚步在车商部门口徘徊了两圈,犹豫不前。
走到第三圈时,里头的硬茬之一终于按捺不住地冲了出来,把人逮进了楼梯间。
一段日子没见,孙隽驰剃了个短发,显得更精神了
他似乎瘦了一些,人也更结实了,手臂的线条清晰可见,胸口鼓囊囊的,即便已经穿了衣服,也还是能让人感受得出扑面而来的雄性气息。
“你怎么来了?”四目相对,孙隽驰好奇道:“找我?”
宋予凝摇了摇头,抬起脸道:“孔总在吗?”
“你找老孔?”孙隽驰不解道。
见对方讷讷地点了下头,他没多想,径直把人带进门。
车商部内坐着数张陌生的脸孔,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姣好的。
孙隽驰带着她七弯八拐,穿过一众格子间,最后来到孔辰伟的办公室门口。
他似乎有些放心不下,先是用余光瞥她,沉默了几秒才问:“老孔找你能干嘛?”
宋予凝眉目冷淡,动了动嘴唇十分平静地回说:“不是他找我,是我找他。”
半晌,里头的人听到动静,吩咐她直接进来。
孙隽驰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里透着警觉与差异,全然一副戒备的神态。
门内,宋予凝神色如常地和孔辰伟打了个照面。
男人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面上却不动如山,唇角笑意浅浅,叫人看不出半点外露的情绪。
“小宋,有事吗?”
宋予凝低垂着眉眼,鼓足了勇气才问:“孔总,你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孔辰伟眯起眼角,侧目而视地盯着她瞧,“你是指?”
“换科室!”她抢先一步答:“我想换到车商部,孔总……你能安排吗?”
宋予凝说这话时语气郑重,表情肃然,不像在开玩笑。
孔辰伟斟酌数秒,确信她不是在逗自己开心,算是放下了戒备。
他自认慧眼识珠,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宋予凝长得漂亮——却也不过是七八分的水平,要是按照自己的标准衡量,顶多只能算个半吊子。
不过孔辰伟这人有个坏毛病——特别地贱!
越是求之不得的东西,越是能够激起他身为男性的征服欲;可这东西若是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他反倒觉得失去了品味的乐趣。
诚然,招揽宋予凝到自己的麾下,不仅仅只是征服欲这么简单。
孔辰伟心说,若不是那谁的人,我还真不一定能看得上你。
他万万没想到,一贯不把邀约当回事的人,现在居然主动跑到他面前提出这种要求。
别的不说……苏砚和肯放人吗?
这个念头一出,孔辰伟备受鼓舞。
他莫名地有些振奋,又惊又喜,又有点不知所措。
或许是太久没有尝过虎口夺肉的快.感,孔辰伟留了个戒心,故作为难道——
“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只不过……你想什么时候转岗?”
“当然是越快越好。”宋予凝答
“哎呦……那可不是一句话的事。”
“有问题吗?”
“你是知道的吧?转岗申请得先让直系领导签字,再由分管经理签批,然后再转交人事部,这事儿才算作数。”
宋予凝怔了怔,似乎能猜到他接下来预备说什么。
不出所料,孔辰伟眨了眨眼不疾不徐地问:“砚和这周出差了,不在公司是不是?”
“……是。”
“你看,问题就出在这儿。”
他扬眉笑了笑,笑声在晨光中回荡着,眉梢眼角的那点窃喜也不藏了。
就差把话搬到台面上说:瞧,不是我不收你……是时机不允许!
宋予凝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受到某个巨大的打击,面色变得惨白如纸。
孔辰伟忽然有些茫然,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也看不懂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好在重整完旗鼓的宋予凝很冷静,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
她吐了口气低声说:“我没记错的话,转岗是可以越过上级直接跟经理室沟通的,不是吗?”
嗬……看来这姑娘不傻啊!
孔辰伟得到心满意足地答案,毫不吝啬地露齿一笑,爽快道:“嗯……你果然……很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