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途经我的盛放》严奚

78、078：心软了

　　078：心软了

　　小长假的后遗症到了傍晚便渐渐凸显出来。
　　四点刚过，公司里就没什么人了。

　　查勘员跑现场，业务员去谈合作，最后只剩前台几个内勤岗还坐着人。
　　非车险科亦是如此，苏砚和神龙见首不见尾，高修杰也是一下午没见着人影，涂一沅借口有事早早跑路。

　　宋予凝略一环顾，办公室里只剩下自己和程萍坐镇。

　　“程姐……我想……”她起身上前，欲言又止，想说的话都写在脸上。
　　程萍朝她笑笑，表情很自然：“行了，没什么事儿你也早点下班吧。”

　　宋予凝眼睛一亮，甜甜地应了声好。
　　说完，拎起包包溜之大吉。

　　从华贸商厦出来，穿过一道长长的斑马线，她在路口的站牌前等公交车。
　　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涂抹成淡淡的金色，晚风带着热意，向人们宣告着这座城市彻底步入夏季。

　　宋予凝苦等了十多分钟，汗珠已经爬满额头和鼻尖。
　　后背的衬衣被浸出一片湿意，那辆迟迟不来的巴士终于冒出了头。

　　坐上车，她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落座。
　　车厢晃晃悠悠，宋予凝卸下一身的疲倦，脑袋倚着玻璃窗开始无意识地发起呆来。

　　现在就过去会不会太早了？
　　这个点……万一他带其他人回家怎么办？

　　一个毫无说服力的念头凭空冒了出来。
　　宋予凝猛然睁大了眼，羞耻的热意爬上脸颊。

　　不得不说，她的心境已经开始发生改变了。
　　再也做不到坦荡，不可能仍用一颗平常心去面对那些出现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

　　如果……如果真的这么不凑巧撞见了……
　　她就逃吧。

　　天光未晚，暮色四合，宋予凝顶着一身暑气走进悦湖湾。
　　执勤岗上的保安似乎认出了她，笑容满面地替她开了门。
　　过于周到的体贴叫她陡然升出一丝狐假虎威的心虚，连谢谢都忘了说，拔腿跑了进去。

　　等待电梯上行的数十秒里，宋予凝忧心忡忡。
　　一股莫名地恐惧笼罩在心头，犹如一张大网将她牢牢罩住。

　　门打开，屋子里寂静无声。
　　余晖透过落地窗映在木地板上，整个客厅被照得暖洋洋的。

　　她四下一扫，发现一个事实：苏砚和根本没在家。
　　提心吊胆的情绪到了临界值，被轻轻一戳，忽然就放松了下来。

　　宋予凝拍拍脑门，为自己这草木皆兵的心态感到可笑。
　　打发走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挽起衣袖着手干活。

　　一段时间没来，屋子内外乱得叫人不忍直视。
　　洗净的衬衣被主人随意地丢弃在沙发上，皱巴巴地滚做一团还没来得及熨平；阳台上奄奄一息的花草被肆意的阳光照了整天，此时正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机；卧室地板上换洗衣物被扔得到处都是，床上的枕头东一个西一个，引人无限遐想……

　　要不是了解他的习性，宋予凝真的很难不怀疑，家里是遭什么劫难了吗？
　　人前文质彬彬、英俊风流的Simon苏，私下却是个连被子都不会叠的生活残废，她这算不算大开眼界了？

　　忍下满腹的吐槽，宋予凝开始里里外外地清扫了起来。
　　卧室、书房、客厅、餐厅……没有一处角落能够逃过她的法眼。

　　将所有物品归置回原位，最后居然从屋子里收拾出了三大袋垃圾。
　　宋予凝筋疲力竭地躺在沙发上喘气，窗外的天也在不知不觉间黑下来了。

　　时间已经已过八点，却迟迟不见苏砚和的身影。
　　这面……她到底要不要煮啊？

　　宋予凝吁了口气，起身去外卫洗脸。
　　汩汩的水流自笼头口淌出，伴随着一阵隐约的响动。

　　她耳朵尖，立时关上水阀冲了出来。
　　一张小脸湿漉漉的淌着水珠，无辜的小鹿眼向着玄关口望去。

　　晚归的男人神色淡漠地坐在玄关的木凳上脱鞋，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屋子里有人。
　　片刻，他又站起身，面对着全身镜，扬起手顺势松开领带，接着是领口处的扣子……

　　衬衣应声落地，露出半裸的身躯，线条紧实的背部肌肉赫然展现在人前。
　　等那双修长的手指搭在皮带的开口处时，苏砚和的这才注意到屋子里居然还有第二个人。

　　他微皱着眉，表情透出一丝茫然：“你怎么会在这儿？”

　　宋予凝反应了四五秒才领会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搞了大半天……他居然完全忘记了是自己把她叫过来的啊？

　　苏砚和身高腿长，常年注重锻炼，因此脱掉衬衣以后裸露的身躯显示出了分明的线条。
　　不苟言笑的模样看起来过于严肃端正，偏偏这副荷尔蒙呼之欲出的模样叫人无法忽视。

　　宋予凝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撇开脑袋含糊其辞。
　　“是你……喊我过来的。”她小心翼翼地转移注意力，脸颊一阵滚烫：“难道你忘了？”

　　说话的期间，苏砚和并没有因为她的贸然到访而停下动作。
　　转眼的功夫，衣物被一件件扔在地上，最后脱得只剩下一条底裤了，他才恍然道：“是有这么回事……我给忘了。”

　　宋予凝：……
　　她已经看出来了。

　　“你坐吧。”此刻的苏砚和急需一场冷水澡浇灭满身的疲惫与燥热：“我先洗个澡。”
　　不多时，屋内隐约传来阵阵水流声，断断续续的……十分勾人。

　　宋予凝不知道别人听到异性洗澡的动静会不会多想，反正自己是想了。
　　不仅想了，甚至还开始回味。

　　等到那响动停下，她又下意识地站起身，在落地窗前来来回溜达。
　　脑子像浆糊似的勾勾缠缠，已经不适合再思考了。

　　宋予凝回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解渴。
　　刺激过度的神经在听到 “吱呀——”一下的开门声后，彻底崩断。

　　刚洗完澡，苏砚和的身上带着清冽的水汽。
　　一身纯黑的真丝睡袍敞开，胸口光洁的皮肤白得直晃眼。

　　沙发上叠放着洗净的浴巾，伴随着他弯腰拾起的举动，修长的大腿直接露了一半。
　　男人胯窄腰细，臀.部的线条十分优异，只一眼便叫人移不开目光。

　　——他故意的。
　　宋予凝站在厨房入口处，阴暗地想着。

　　“傻愣着干什么？”苏砚和骤然出声，开口唤人：“过来……坐。”
　　她哪儿敢，强压下狂跳的心脏，抿着唇角答老大，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苏砚和点头，嘴角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好。”
　　他没再强求，抬腿自觉走近。

　　两人面对面站着，宋予凝屏气凝神，不露痕迹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一股浓烈的薄荷香气霸道地窜进鼻腔，难怪这么好闻。

　　在处理男女关系的问题上，苏砚和向来速战速决。
　　他不喜欢用拖延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上他们达成了某种不用言说的默契。

　　苏砚和沉吟片刻道：“这两天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
　　说到此处他笑了笑，两手交叠在身前，专注地望着她：“第一次是意乱情迷，第二次再用同样的借口未免太草率，况且我也不会接受……你明白吗？”

　　宋予凝只觉得心乱如麻，她故意压低了声线：“可是……我们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这话既是警醒对方，又是自我说服。

　　苏砚和只一眼便看穿了她的伎俩，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在这晚再次露出少许的笑意。
　　“什么叫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哼笑着答：“难道需要我把话说得直白点？”

　　不，不需要。
　　宋予凝抬眸，察觉到他眼底似有若无的狡黠，霎时明白了。

　　不属于恋爱关系，那就只剩下偷.情了吧？
　　现代职场人还为此发明了一个特别合适的词：P友。

　　美曰其名，只为了解决个人需求所存在的、一种你情我愿的关系。
　　嗯，很贴切。

　　“要考虑这么久吗？”苏砚和说话时微低下头，眉宇间情意绵绵。
　　连语气也变得温柔：“在想什么？”

　　他俯身贴近，那股浓烈的薄荷香再次袭来。
　　男人的面孔英俊依旧，唯有态度与往日大相径庭。

　　那一瞬，宋予凝凭空生出某种“被爱着”的感觉。
　　就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却像童话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微微扬起脸，贪婪地吸了口气。
　　这个燥热难耐的夜晚只因为闻见他身上清冽的香气而变得非同寻常。

　　宋予凝停顿了一下。
　　现实美得像梦境，她只能暗暗攥紧拳头，逼迫自己清醒点。

　　沉默片刻，苏砚和终于饿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傻气十足的小姑娘，难得生出一丝不忍：“你回去吧。”

　　男人不急不缓，神色异常地冷静。
　　话锋一转又道：“不用着急回答我……但也别让我等太久。”

　　领会了这句话的深意后，宋予凝的眼底漫起某种叫人难以捉摸的情绪。
　　紧张、慌乱、忐忑……都不足以形容。

　　苏砚和十分随意地笑了笑，目光游移在她的脸孔，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
　　最后自觉伸手，佯装解开腰带，语气戏谑：“还舍不得不走……是想今晚留下来？”

　　此言一出，宋予凝白皙的脸孔立时染上两抹红晕，就连耳朵都开始烧了起来。
　　她神色慌乱地躲避对方的不怀好意地打量，拎起包包身形狼狈地逃了。

　　夜里九点不到，蚊虫飞蛾围着明亮的路灯打转。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宋予凝从那幢黑压压的高楼里跑了出来。

　　心脏狂跳不止，动静掩盖了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路灯穿透斑驳的枝叶落在她的身上，宋予凝伸手揉了揉鼻子，那股清冽的薄荷香似有若无。
　　她平稳了心绪，抬起头凭着记忆去寻找那抹昏黄。

　　视野里，柔和的暖色透过四四方方的落地窗发出光亮。
　　嘴角无意识地咧了一下，宋予凝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