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天雷 ...
-
苏晚妹脑子一片混沌，被喜娘牵引着下轿、拜堂、入洞房，然后坐在华丽的床上发呆。
直到更深露重，外头的喧闹才渐渐散了，满身酒气的晋王爷被扶进洞房来。
婢女端来一盆热水和毛巾，正要为他梳洗。晋王挥挥手，婢女们全都躬身退下了。
他自己俯身掬水，擦了几把脸，再抬起头来，已经双眼明亮、神清气爽。
他慢慢踱过来，坐在苏晚妹身旁。
苏晚妹抬起眼睛，望着目光灼灼的夫君。
晋王对她微微一笑，亲手给她取下沉重的凤冠，“久等了。你今晚很美丽。”
苏晚妹沉默不语。
晋王起身将燃烧的红烛吹灭，又回身将帐幔放下来，一下子隔绝了所有光线，黑黢黢一片。
苏晚妹有点心慌——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异常敏感起来，她能感觉到晋王灼热的气息在身旁，隐隐散发着入侵的信号。
细细簌簌的脱衣声，然后一双手在她身上摸索着，将她的外衣也脱掉了。
她被摁倒。
苏晚妹终于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晋王停下动作。她哇哇大哭起来。
晋王只好拉她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安抚。苏晚妹用力推开她，边哭边说：“不要啦。”
黑暗中晋王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她哭声渐停，晋王才叹息：“能像你这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他下床点燃灯，再不回床，就坐在桌旁凝望她，英挺的眉眼很从容，丝毫不见怒色，也不见忧愁。身为王爷，他的的确确做到了喜
怒不形于色，好恶不流于表。
苏晚妹胡乱穿上外衣，跳下床，与他默默对望，半晌，她躬身福了福。
“你就这样走了吗？”晋王了然地说。
苏晚妹点点头，她知道苏颜华已经把灵芝给沈一泓了。她举步往外走，在门口又停下回身，凭空伸手一抓，赤红的火焰剑出现在她
手里，周身的烈焰若隐若现。
她摸摸那把剑，下了好大决心，“王爷，苏晚妹负你。火焰剑乃神兵，是我精魂锻造而成，有它在身，就如同我在你身边，能保你
鬼神不栖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晋王接过宝剑，慢慢地说：“美人如玉剑如虹，美人不在，要剑何用？”
苏晚妹说：“晋王是我有缘人，我算不出前世今生。但是观察你的气象，不是宰相就是皇帝，肯定不会屈居棘州一辈子。这把剑会
帮助你的。”
晋王眼中精光闪过，“你这是……大、不、敬。”
苏晚妹说：“王爷放心，我不懂你们朝事，断不会泄露出去。我这一去，再不会有回来之日。沈公子也好，晋王爷也罢，将是过眼
云烟。”
说完，她飘然离去。
从此，再没有人见过她。
而五年后，方亦峥登基大典，登上皇位那一刻，他随身佩带的、救了他好几回性命的宝剑，忽然碎成一堆粉末。
与此同时，东北传来三百里急报：“遭遇罕见特大雷暴雨，幸无人伤亡。”
＊
苏晚妹接受天雷的时辰到了。
长白山灵蟾洞中，灵蟾对蜷缩在角落的一团红色的毛茸茸物体说：“妹妹，我保你不住了。天雷会追寻你而来，苏颜华肯定就找到
你了。”
毛茸茸物体躬起身，伸了个懒腰，“多谢灵蟾收留我五年，我走了。”
说完，竟不再打招呼，径自走出洞穴，来到长白山一处密林。
子时，原本天朗气清的明月当空，忽然急促聚集了大片的乌云，天雷，毫无征兆地铺天盖地打来。
天空亮如白昼，明晃晃地刺伤双眼，眼前是满目的白光，耳边只听“轰隆隆”的巨响，地下颤动。雷，越打越凶；雨，越下越急；
天边的闪电一下紧接着一下；乌云急滚的“隆隆”声响，声声都入了耳。
那只赤狐狸蹦跳着，在密集的雷击中左躲右闪，忽然，一声炸裂天地的雷劈在它脚边，炸出一道深深的坑。它看了看那个焦黑的坑
，吓得软倒在地，瑟瑟发抖。
忽然，一个白衣人自远处跑来。
它以为那是苏颜华，立即爬起来逃走。
却在轰隆隆声中听到隐约的叫喊，“晚妹！”
它愣住了，回头定睛一看，竟然是沈一泓。他冒雨，一直一直往着雷最密集的地方跑来。
沈一泓跑到它面前，张开双臂，“晚妹！”
赤狐眨眨忽闪的大眼睛，使劲一跳，蹿入他怀抱中。沈一泓紧紧抱住它。
苏晚妹化出人形，两人对望，在隆隆雷声中一句话都说不出。雨水打湿他们的头发，泪水混合着流下来。
他们紧紧拥抱，世间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们分开。
最后一声天雷，撕裂天地的闪电，从天入地，劈中他们所在，留下一个深黑的坑，万物化为飞灰。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年后，那个大坑长出两棵树，结为连理，缠缠绕绕，绕绕缠缠，蝴蝶飞飞。
*
新天子英明神武，在他治理下夜不闭户、国泰民安。他寿终正寝后，谥号“武帝”。
汴水河也就繁盛依旧，在中元节这天，河畔人来人往，灯火通明。一位年轻书生摆了个简易的摊子，写字算筹，生意倒也不错。
正忙碌间，一道清亮的声音如同天籁，驱散所有吵杂。
“公子可否为我算一算姻缘？”
年轻书生抬头一看，面前是一位俏生生的大姑娘，却是形容狼狈，头发凌乱，还沾有几根枯叶。
她笑：“小女子远道而来，让公子见笑了。”
年轻书生也微微一笑，拿起算筹摆起卦来：“卦象说，姑娘姻缘已近，就在眼前，须顺应天命。”
“哦？如此说来，他在哪里？”
年轻书生笑得从容，“姑娘先给钱，小生才能告知。”
她也不急，“我没钱，可怎么办？”
年轻书生收拾摊档，“没钱，就以身相许吧。这不正好一桩大好姻缘吗？”
她点头应允：“好。”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天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