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曰》许五六

1、在下瞎（1）

　　1

　　“阁主，你在迷失自己…你需要下山历练，去看看这世间吧。”

　　“…我知道了。”

　　风摇树梢，青衣翻飞。

　　遥望远处镇子的轮廓，负剑的青年感觉到空气中的波动，他止了脚步。青年一身青袍，腰带上绘有云痕，像谁家出来游玩的大家子弟，人见了应当叹一声陌上公子。

　　却见他以布带覆眼，瞧这是美玉有瑕，公子眼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有东西在靠近。

　　青年手指抚上剑鞘。

　　有只狐狸狼狈地从草丛里滚出来，吱吱哀叫。看到他便缠上来

　　青年闻到了极重的血腥味，这只狐狸伤得不轻。他略加思考，决定还是救这狐狸一命。

　　于是青年塞了颗丹药给狐狸，然后放心地走了。

　　狐狸：……

　　2

　　最近修真界热闹啊！先不提那妖修中凶名在外的煞星一日失踪，且说这名声大噪的一位公子——景辰。

　　初见他蒙目孤身一人，便以为他失明无处可去。但细细一问，才知他不眼瞎！单纯是不便睁眼。再多的便问不出什么了。

　　众人一致认为景辰没瞎但多半有点毛病。什么毛病？神经病吧！

　　就跟会剑但是不想用剑，会走但是不想走路，会说话但是要装哑巴一样古怪。此三者都是修真界数一数二古怪之人，景辰不列进去众人不服。

　　以至于某位不想用剑之人听传闻心生好奇，决定去拜访一下。

　　且说景辰一路到了荣城，见此地有趣便暂住。

　　夜间城中亮如白昼，喧闹不止。景辰将布阵却听敲门声，他便开门，道:“小狐狸，你怎么又来了我刚差点布了隔音阵，到时怕你在外守一夜。”

　　来者:“那啥，公子你夜生活挺丰富的，哈哈。”尴笑。

　　景辰几乎要拔剑了。

　　外面喧闹不止，当时的现场气氛却十分冰冷。

　　来者：“那个，那个景公子啊，我看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拜访，还望当我今晚没来过。”

　　说完就跑了。

　　景辰这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他勉强忍住，便要关门，却听见远处传了一声狐狸叫，由远及近，正是刚刚赶到的狐狸。

　　且说从那日狐狸得了丹药，便一路跟他来到了蓉城，每夜都盼着进屋。

　　景辰听清是那狐狸，手下动作不停，“嘭”的一声关了门。

　　布阵，睡觉，一气呵成。

　　狐狸：……

　　狐狸很无辜，狐狸很茫然。狐狸扒拉门，吱吱叫，但房间里就像没人一样，他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准备离开。

　　狐狸回了十二次头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景辰站在门后，唤了声：“小狐狸？”

　　狐狸快乐地扑上去。

　　景辰脸色缓了缓，道：“进来吧。”

　　景辰已经脱去了外袍，只身着一身的白色里衣，再加上他将要睡觉取了布带，只是闭了眼。看上去像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端的是清冷高贵，看的狐狸都呆了。

　　景辰只好提狐入门。

　　3

　　狐狸很忙。景辰还未睁眼，狐狸就已经出门去了，直到晚上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虽然不知道这一只狐天天忙着什么。

　　景辰忆起那颗丹药，满意：值！丹药回本了。

　　景辰很忙。狐狸知道他只在夜晚在此睡一宿，白天四处闲逛（？），偶尔为人算卦。景辰的算卦跟他不瞎的名声，最为人所知。

　　狐狸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一路跟着他，也许是好奇，也许是为报恩？

　　搞笑！凶神恶煞的狐狸以前从没想过报恩。

　　这一日景辰刚出门，就遇见昨夜来找他的那人。

　　那人：“景公子早上好啊！我就是昨天晚上来找你的那个……”

　　景辰打断他，道：“我知道。”又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人笑：“我听闻景公子擅长算卦，特地前来拜访。再者也想认识一下传说中那位不想睁眼之人。”

　　景辰听他声音爽朗大气，便应了。

　　两人便找了个茶楼，在雅间坐了。那人道：“突然拜访，还望景公子不要介意。我名楼长风，此次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楼长风着一身劲装，眉清目秀，背着把宽剑，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

　　景辰轻轻抿了一口茶，道：“楼公子言重了，请说吧，我会尽力帮你。”

　　楼长风愁眉苦脸：“此事说来话长，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楼长风是剑阁的首席弟子，见过他用剑的人都对此赞不绝口，他是名副其实的剑阁新星。后有一次他下秘境寻得把古剑。剑身上刻有一条威风凛凛的黑龙，但附着一层古怪阵法，牢牢锁住了黑龙，楼长风收服了古剑，回剑阁后却发现无法使用古剑。阵法让它像一把陈旧的未开封的破剑。

　　楼长风用不了这破剑，最可恶的是这破剑十分霸道，他甚至用不了其他的剑，用一把坏一把。剑阁再多的剑也经不起他这么消耗。

　　久而久之，他不再用剑，转而离开剑阁，出门去寻找机缘。

　　能让他重新用剑的机缘。

　　好好的一个剑修，最终剑都不怎么用了，被坑的沦落至此。

　　一个字，好惨！

　　4

　　楼长风在外闯荡好几年，只知破剑上的阵法叫做七星锁灵阵。他拜访了好些位有名的修士，收获甚少。一听说有一名叫景辰的算卦能手，便赶紧赶到了荣城，上门拜访。

　　谁知他到的时候已经天黑，拜访来的不太是时候。

　　景辰一听是七星锁灵阵，神色变了变然后他勉强恢复正常，开口：“竟然是此阵，你先把剑拿来我看看。”

　　楼长风：“看看？”

　　景辰想起了自己的瞎子人设，神色不变：“拿来我摸摸。”

　　楼长风便从背上取下剑给他，道：“这剑不能进乾坤袋，我只好时时刻刻背着。你且拿去摸摸。”

　　乾坤袋是修士们用来装东西的灵器。小小一袋，暗藏乾坤，实在是出门修行必备。

　　“这剑这臭脾气，倒是挺大的。”景辰伸手一摸，沉如玄铁，冷似寒冰，其上附着的阵法刺得人指尖微痛。只是这满身的铁锈着实是有些格格不入。

　　楼长风急切地问：“它叫什么名字？”

　　景辰沉吟片刻，向他摊开手。

　　楼长风：？啊这什么意思？

　　等等，等等，他好像明白了，哦，不愧是我！

　　楼长风递上了一袋灵石。

　　灵石是修仙界的通用货币。

　　景辰颠了颠分量，满意的收下，又重新换回清冷的仙人人设。唉没办法，仙人也是要恰饭的嘛。

　　景辰道：“此剑唤作龙牙，是上古神剑。相传是以神龙之牙制成的，锋利无比。这剑身上的七星锁灵阵，或许他上任主人所为。”

　　“为何？还望景公子指点迷津。”

　　景辰：“龙牙是一把凶器。杀人越多，对主人的影响越大，若是控制不住，龙牙的主人便会沦为它的傀儡。这剑在渴求鲜血。”他放下剑，认真的说：“你若是想要解阵，可去灵阁一试，还望你好生考虑。”

　　楼长风沉吟片刻，道：“我且去试试。我不想一辈子用不了剑。要是我控制不住，愿自赴黄泉。还望景公子到时候能重新封印龙牙。”

　　景辰把龙牙还他，心中一动，问：“为什么？”

　　“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是个剑修，剑便是我的道，是我的命。若我连剑都不能用，那我作为一个剑修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楼长风爽朗一笑，便负剑离开。

　　景辰愣了愣，他伸手摸了摸白布下紧闭着的眼睛，叫住了楼长风：“楼公子！这令牌你拿着，还望你一路顺风。”楼长风低头看了令牌，它是银色的刻有“灵”字，巴掌大小，这是灵阁的令牌。他心里有了判断，迟疑着没有接过。

　　景辰：“放心，不另收费。”便丢给楼长风。

　　楼长风手忙脚乱接住，谢道：“多谢了，景公子！”他笑得露出颗小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