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分甜）系统今天又没绑定上宿主》骨君

5、绑定不上宿主的第五天

　　期末考试的时候，任斐仁拿了两个零蛋，一个语文，一个数学。
　　杜尔也拿了两个零蛋，不过两个零蛋都给了语文，数学只要再拿一分，她就有四个零蛋。
　　任斐仁的奶奶心疼他刚发过烧，说他是因为生病才没考好。尽管任斐仁第二天早上就生龙活虎，并且退烧药清的是病毒不是智商。

　　任斐仁通过其他同学的表现，了解了考试和成绩的重要性。这段时间他确实是专注于观察人类行为，没有去理解什么是考试。
　　在课堂上他固然有听课，但还不理解试卷上的题目是什么意思，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按上面的要求去做，将已经学过的知识重复一遍。在军队作战时意识共享，每个人都理解作战部署，比如为什么要布置引力弹弓，为什么要阻截引力波，但这张纸，只告诉任斐仁要做什么，没告诉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于是他全程一笔不动，默默地对着面前的纸张发呆，望着这张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的纸，并且被禁止提问。
　　他想站起来离开，但被老师制止。

　　L113在一边幸灾乐祸，快乐地在空中过山车。
　　但它并不知道任斐仁不是不会，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张纸，以它的经验，没有人会不知道考试。所以它没有泄露考试相关的信息流，没有获得相关信息的任斐仁，只能望纸兴叹。

　　作为全年级唯一一个双鸭蛋，任斐仁受到全班人的瞩目，无论走到哪都会迎来热烈鼓掌，威风堪比校长。
　　然后任斐仁的妈妈和奶奶就被叫到了学校。
　　任斐仁的奶奶死咬着发烧生病这一点不放，坚持认为她的宝贝孙子聪明绝顶。全班老师齐上阵都说不过她，任斐仁的妈妈也据理力争，认为任斐仁最近营养不良，证据就是一个月下来瘦了两斤。她们进一步怀疑，是老师没有关心和教育好任斐仁，这次成绩的主要责任在老师。
　　整个办公室都败下阵来，无奈放行。

　　杜尔在全班同学“哟嚯”的表情中走到前同桌面前，低着头说出：“暑假，我帮你补习，可，可以吗？”
　　任斐仁最近看到过一个网络热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他认为杜尔的表现有这种倾向。他以前天天打她，后来就帮过她一次，她就从心理上开始依赖她。
　　这种脆弱和失去自我的心理状态是生长环境造成的，她从小只有妈妈，她妈妈忙着经营棋牌室和小卖部，根本没有精力管她，她在学校里又因为性格原因长期被人欺负、被孤立。所以一旦有人对她好，她就把对方当成“光”。本质上是一种心理缺陷。

　　在这种情况下，杜尔没有办法自己意识到能量体中附着的灰暗，或者意识到了也没有办法自己清除。
　　任斐仁也只能试着引导，但并不确定他的方法一定奏效。
　　他在全班人一副“你两有情况”的表情中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在一副相互拯救对方的心态中达成了一致。
　　而杜尔对整个暑假要面临的灾难一无所知。

　　放假第二天，杜尔就抱着语文暑假作业和课本来帮任斐仁补习。任斐仁的奶奶热情接待了她，抱着一大清早特意去买好切好的西瓜和车厘子哄着她往嘴里塞，直到任斐仁从外面跑步回来，才把两人赶进小书房。

　　小书房虽小，两人丝毫挨不着。书桌是在任斐仁的要求下昨天晚上刚换的两米长大书桌，一人一头，绝对碰不到。
　　毕竟任斐仁依然没能克制本体对她的厌烦，一旦碰上还是很暴躁，且这种暴躁水平高低波动性很大，任斐仁全凭这一个月下来锻炼出来的克制力抵抗。

　　在杜尔的要求下，任斐仁翻开暑假作业，只见作业本上一片洁白，绝对能在书店当作未拆封的暑假作业原价售卖。
　　眼看他连名字都没写，杜尔提示他在扉页上写下名字。
　　“为什么要写名字？”
　　“这样老师检查的时候才知道是谁的。”
　　“老师为什么要检查？”
　　“这样老师才知道你写没写。”
　　“老师为什么要知道我写没写？”
　　“这样，这样老师才知道你暑假有没有好好学。”
　　“为什么暑假要好好学？”
　　“因为，因为放假也不能光玩啊。”
　　“为什么放假不能玩？放假不是为了玩吗？”
　　……
　　多年以后，杜尔仍然能回忆起被任斐仁支配的恐惧。二年级学生，恐怖如斯。

　　然而一切还只是刚开始。
　　翻开作业本第一页，任斐仁对着整页题目发出灵魂拷问：“为什么要填空？”“为什么要打勾？”“为什么要连线？”
　　第二页看图说话，“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为什么要写100字？”
　　……
　　一整天下来，任斐仁没有动笔写一个字，而杜尔已经对假期开始产生恐惧。

　　第二天，仍然抱着帮助同学的心态的杜尔换了数学暑假作业和数学课本，开始迎接新一天的挑战。
　　切好的苹果也不香了，冰淇淋再凉，也凉不过她的心。
　　然而无论她做了多长的心理建设，多好的心理准备，依然在任斐仁的提问下溃不成军。
　　已知，题目是：早晨起来，面向太阳，前面是（）方，后面是（）方，左面是（）方，右面是（）方。
　　任斐仁问：“老师自己不知道吗？为什么要我填上去？”
　　已知，题目问：图中有几个正方形，几个圆？
　　“我知道有几个，为什么要写？”
　　已知，题目问：变形金刚10元一个，玩具熊5元一个，文具盒5元一个，30块钱能把它们全买下来吗？
　　“为什么变形金刚只要10元？这不符合物价水平。为什么不用支付宝？为什么不用微信？我从来没用过现钱。”
　　任斐仁的妈妈热情邀请她一起吃午饭，但她已经冲出了大门。
　　8岁的杜尔，对这个世界的险恶一无所知。
　　在7月正午的阳光下，她整个人都沉浸在“我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会失败”的绝望和沮丧中。
　　但自己许下的诺言，哭着也要完成。她的性格不允许自己答应了别人的事自己先放弃，一旦放弃，她自己就会觉得亏欠任斐仁，也对不起任斐仁奶奶切的水果。

　　回到家之后，一气干完半本暑假作业的杜尔终于在黄昏暮色中灵光一闪，她意识到，如果不锻炼出口才和一颗强悍的心脏，她熬不过这个暑假。
　　吃过晚饭后，她抱着自己的手机，打开简陋的浏览器，艰难地搜索解决办法，并且最终，读了大半个晚上的“育儿百科——如何回答孩子提出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杜尔顶着自己也许可能大概能行的心态，和两大颗熊猫眼，壮士出征般迈进了任斐仁家的小区。
　　任斐仁的奶奶一看到她那两黑眼圈特效，立马心疼地叫唤：“哎呦，囡囡辅导仁仁太辛苦了，看这眼睛都黑了。”
　　然而心疼归心疼，任斐仁一回来，她还是坚定地把两人推进小书房，任杜尔直面惨淡的人生。

　　杜尔用昨天刚背下的理论回答任斐仁提出的问题——为什么要写作业？为什么要考试？
　　答：为了在教育过程中检验学生掌握知识的程度。
　　为什么要用这种简单重复的方法来检验？
　　为了适应全国1亿小学生的水平。
　　不接受检验会怎么样？
　　会被淘汰。
　　淘汰了就没有办法接受人类社会系统教育？
　　杜尔在艰难的应对中没有注意到这个奇怪的“人类”二字，而是点了点头。

　　而L113在一旁不停地思考：“这是什么物种？为什么连考试都不懂？为什么连作业都不会写？为什么这么难绑定？”
　　在它不断思考中泄露出关于考试和作业的信息流，而任斐仁在理解过后，终于明白，要融入人类社会，就必须复述自己学过的知识，并且回答各种重复的问题。

　　任斐仁终于拔开了笔帽，在暑假作业上写了第一笔。
　　而杜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是不是都会啊？”
　　任斐仁点了点头。
　　可是更奇怪了，任斐仁之前也都考了七八十分，她跟他做了两年同桌，也从来没听他问过这些问题。
　　怎么忽然开始思考这些问题？难道是青春期前叛逆？10岁更年期？

　　总而言之，暑假的第三天，任斐仁终于开始动笔写作业。在他理解了写作业的必要性之后，他三秒一页、三秒一页，不到一个小时就完成了整本暑假作业。
　　杜尔被（银河）系外文明的写作业速度震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下笔如飞。终于，看到他停笔之后，她拿过作业本。翻开第一页，就被震撼了。
　　一个字都看不懂！
　　只有那些√×和连线还能够看出来，其他所有的汉字都被简化成了线条丰富的一笔。
　　“你这样，是不行的，”杜尔艰难地说，“老师根本看不懂。”

　　任斐仁，万亿光年外的高能量体，对地球文明的语言文字进行了高度简化，然而，地球人根本看不懂。
　　杜尔艰难地作出决定，“我们，还是从一年级练字开始。”

　　既然说了要练字，下午就得去买练字本。既然下午还要一起学习，中午杜尔就不可能逃脱过任斐仁奶奶和爸妈的高密度语言攻击。
　　在一片“大中午的就不要跑来跑去。”“来回折腾回头中暑怎么办？”“你帮我们家这么大忙连顿饭都不肯吃是不是看不起我吗？”“你是不是看不上阿姨做的饭？”“你是不是嫌阿姨家的饭不香？”的语言弹雨中，杜尔败下阵来。

　　吃饭的时候，任斐仁坐得离杜尔最远，保证连衣角都碰不上，任斐仁的妈妈嗔怪一声：“你这孩子。”就热情地给杜尔盛了碗汤，抹过了任斐仁的恶劣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