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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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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慢慢的扶着门走出,却是她道别的身影。
“对不起,今天给你添麻烦了。鱼汤就当赔罪了……谢谢你……”
他想要挽留,可是真实的疼痛却让自己的声音紧了紧。
慢慢的坐下,再也顾不上不曾关紧的门,轻轻的拆下假肢……
因为早晨不经意的擦伤,方才套上假肢已是为难。原本只是轻微的伤口挤压之下也渗出了不少血渍……
这便是代价,无法知道自己喜怒哀乐的躯体,便是活着的代价……
他想要挽留,却找不到真实的理由。
其实,他们只是邻居呢!或许原本这锅汤便是煲给她心爱的男友的,虽然从不曾看见。其实他们也才见到过两面而已啊,似乎还每次都让她撞破了自己的狼狈。
大约明天,她的男友就会回来。他们可以一起逛街,吃着精致的美食。她不会在在意他的平平无奇的小菜……
锅中的鱼汤已经渐渐的凉了,淡黄色的油膜在上面凝结起来,他却没有胃口喝上一口。
也许她永远不知道,他是不吃鱼的,鱼是太过完整的尸体……
他太喜欢逃避。
已经切散的肉,便是食物,只是因为他看不见它们的死亡……
(补)
十五
这年的秋老虎似乎未及发威,天气便迫不及待的冷了下来。除却正午时分还有些燥热的太阳,夜间不时刮过的寒风倒是让宁梦不由得又裹紧了衣服。
虽然才是深秋,人们似乎便已开始盼着即将到来的年关。原本还算清闲的工作也莫名的有些忙碌起来,加班加点自然也成了寻常的事情。
看了一眼几乎让她眼晕了报告。连日来早出晚归的生活早就磨伤了她的胃口,本就不适的小腹此时似乎越加的胀痛起来。
熟悉的疼痛让原本准备连夜赶工收拾完所有残局的宁梦不由叹了一口气,匆匆收拾好东西之后便拉着外套赶上了晚间的公交车。
夜间的寒风却是丝毫不会对行人给予一丝怜惜,薄薄的外套自也挡不了太多的寒意……
老式的房屋,似乎也有着不少老人们的习气。便是那架老式的电梯竟也乘机罢了工。夜归的人们自然也只能乘着楼道中有些过分昏黄的灯光,便是这楼梯似也比寻常的陡峻了不少。
甚少晚归的她看着似乎总是有些莫名的昏暗,低低叹出一口气,勉强爬了两层,小腹间的疼痛却越发的剧烈起来。
慢慢的倚墙立住,只待这绵绵的疼痛可以稍稍缓解一些。
有时候连一些很是卑微的希望也是一种奢望……
本以为夜归的人是寂寞的,迷迷糊糊之间只觉空落落的楼道内似乎也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下意识的又蜷缩了一些,以便给后面的人让开一下道路。
脚步声渐渐的缓了下来,最后竟然便在她的面前顿住了。
“怎么了?”
有些低沉的声音也让宁梦稍微安下一些心来。
有时人在疼痛的时候是最容易回到小孩子的时候,似乎只是为寻求一句安慰,声音中也平平带上了一些撒娇的意味
“难受……”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一阵莫名的红晕。
“需要帮忙吗?”
“没事,大约一会就好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觉着那股绵绵的痛意似乎也压下去不少。猛然站了起来,顿觉眼前一黑几乎便要摔倒下去,慌慌张张抓住身边的依靠。
好在这一瞬间的晕眩稍后便止,抬头一看,才发现只见自己几乎已经整个的挂在了他的身上……而他,正紧紧的抓住背后的栏杆,唯恐两人受力不及摔落下去……
疼痛稍减,身上力气也回复了不少,只是,眼下这个姿势却是让她有些尴尬。
“啊……对不起,一时没有站稳……”
“没事了……你现在还好吗?不如我送你去附近的诊所看看?”
“额……不用了。老毛病了,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是吗?”莫彦楠满脸的狐疑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找出她的破绽。
十六
大约人在寂寞的时候疼痛也会如影随形。本来似乎已经沉寂的疼痛此时竟然复又沾染上了她的身子。
然而那只温暖的给她安定的手却大约不会再出现在面前。在面前轻轻关上的门,寂寞的隔开了她莫名来的依恋。
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痛过,慢慢地蜷起身子,额头上的冷汗也慢慢的渗落下来。
咄咄的敲门声又响起。强撑起最后一丝力气走过去开门,便再也无力走回床上。
白色的房间,有些呛鼻的艾草香味,让她迷蒙的神智蓦然清醒了许多。撑着身子坐起,却见旁边的桌边似乎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有一个……
这是医院?
有些压低的声音,似乎是怕打扰了正熟睡的她。
“她现在怎么样?”
“放心。她不是你,这一次包好。”
“她,到底是得的什么病?”
“你确定你要知道?”
“额……恩……”迟疑了一会,莫彦楠还是点了点头。
“痛经……”
说话的是一旁的一个穿着泰迪熊家睡衣的满脸睡容女人。
她扔掉手中的似乎显得有些陈旧的书籍,拍了拍沾了满手的艾绒,又搭上莫彦楠的肩膀,有些莫名其妙的说着一些话。
“小伙子,要好好把握啊!我看好你!”
有些上扬的脸,竟然也是青春飞扬……
慢慢回转的意识,似乎觉得小腹处的胀痛似乎已经无影无踪。
“醒了没有?”一只还沾着一些植物香气的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去。
“这是什么地方?”
“诊所……或者也可以直白一点说是我的地盘……”一把按下了正要坐起的宁梦“别乱动,我帮你把身上的针起了再说。”
当五六厘米长的细针从宁梦肚子上提起的时候她几乎要惊讶的晕厥过去。
她紧紧拽着身旁莫彦楠的衣服,紧紧闭起眼睛再也不敢睁开。
“好了!你还拉着他拉多久?”
好了?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刚开用了多大的力,只见莫彦楠的整件外套都已经被她拉得掉下来一半……
“嗨!你不会这么怕针吧?”
“额……你一觉睡醒肚子上被人插了这么多东西你能不怕?”
“怕……”抓了抓有些散乱的头发,又笑了笑“你没觉得你肚子现在不疼了吗?”
“好像不疼了……”
有些幽静的小屋,散散放着的三张小床,大约也减去了人不少的痛苦吧?
一旁叫嚣着请客吃饭的女子似乎已经与他极为相熟。
到底最初的相识是什么?
有些古老的方法,却是出奇有效。
是否,他也曾在疼痛难耐的某个夜晚,叩响这扇门?否则,定不会如此的相熟……
深夜的风较刚才又寒冷了不少,二人慢慢的走在清冷的路上,彼此的脚步声也驱散了往日独行时的寂寞。
如果,如果我愿意与你一直这般走下去,可好?可好?
十七
第一次遇到他是什么时候?
人大都有着年少轻狂的时候,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似乎有的时候人便是在迷茫中成长。
有些清冷的夜晚,送走最后一个有些磨人的病人。
正准备关上店门,却被慢慢走近的清瘦身影吸引,却在大约距离自己只有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顿住,想是看到了自己半阂的门,本来缓缓走近的脚步又慢慢的退回。
“怎么回头了?我就这么不可信?”本以为是自己有些太过年轻的面孔让来人有了疑虑,心里没来由的就生起气来。
那身影顿住,有些疲惫的神色却还是带着有些寂寞的微笑:“既然你已经关门,我还是先回去的好……”
“哎。这么晚了出来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吧。开门就是做生意的,哪有关门送客的道理!”
熟练的做着各项检查,却在手搭在他的左踝时呆楞住。
手下的人似乎并未知觉,仍是有些过于安静的躺着。
他一定是知道,可是如果此时睁眼,大约就是两个人的难堪……
她一向算是一个聒噪的女子,即使手下正忙也不忘顾着嘴皮子的痛快。
沉默,不久便被打破。
“刚才一不留神被车撞到了,这时腰实在是动弹不得才过来的……”
“车?什么车?”
“小摩托……”
……
自此之后,她很久没有见过他。偶尔的相遇似乎也只是微微的点头一笑,但是她明白,他是记得他她的。
直到今天……
一个即使再过清瘦的女子,也得有八九十斤的分量。
他走得并不是很快。她的心中却有些担心:背负的重量,不知道他可承受得起?
眼底微微流露出的担忧,却在她问及的时候紧紧的掩藏……
大概,这个此时正昏睡的女孩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此刻的担忧……
正如他大概永远也不知道曾经有一个人这样担心过他……
十八
原来,自己仍然会恐慌。本以为已经死寂的心,竟然也会在看着她扶门滑下的那一刻紧紧的抓了一下。
幸好只是五楼,幸好只是在深夜,空空的楼道中映着他的影子。
他走得并不是很慢,却多少有了一些怪异。
首先跨出的左腿稳稳的在楼梯上站定之后,才敢小心的迈出右腿跟上,然后再次迈出……
搭在自己身前的手冰凉,甚至连指尖的血色都已退去,乘得自己的心中也是一阵焦急,然而却是不敢丝毫乱了阵脚。
迈出再跟上……宛如儿童游戏般笨拙的步态竟也渐渐的流畅起来。记起昔年看得赵老太太的同手同脚的滑稽,那时只是大笑,却不料原来自己也会这般滑稽……
原来只是女儿家尴尬的日子,他脸面微微发烫……
前面走着的身影有些沉默,低垂的头让他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得也地垂下脑袋,却见背后的灯光将他们清瘦的身影投出,一长一短的影子却又在地面交汇,竟是他紧紧的拉着她的手……
原来,连上天也喜欢这样轻巧的小把戏,却似乎忘记了他早已被自己遗弃……
如果,如果可以我愿意那样一直拉着你。可好?可好?
十九
有些把戏,拙劣的演员们总是会一遍一遍的演绎。即使早被看破又如何,总有那么几个观众会或真或假的捧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连偶尔的回家探视也成了一种负累。
似乎总是几个相熟或不相熟的人,如同参观一般将他品评。
“长得不错……”
“在哪里工作?”
“呀!福利不错啊。住在哪里呢?”
“恩恩。我手头有个姑娘……”
……
缘分,有的时候是可以这样拿来贩卖的……
有些陪着笑脸的父母,多多少少有些小心翼翼。大约便是怕再过深处的伤口被无情的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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