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烬余余漫生花》月上散人

2、冰蛇

　　四周一片漆黑，平静的她被一团巨大的透明水珠包裹着，那一|丝不挂的小小身子蜷曲在一团，在背后出现了一双透明的翅膀，羽毛微微颤动，她就这样静静随着水珠，上下飘浮在空中。
　　唯一带着的手链开始发出亮光，她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眉间微蹙，双眼使了全部力气还是无法睁开，身体也被定住，四肢无法移动，她情绪激动不已：这是在哪儿，我不是已经被...所以我还活着？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水珠的周围开始晃动，她身体里想挣脱束缚的能量在慢慢凝聚，即随着这股能量的累积，四处的珠体边缘陆续生出冰花，渐渐结冰。
　　寒气袭来，她止不住地发抖，鼻间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身体蜷缩得更紧了，愤恨和不甘涌上心头：我这些年就没有怕过，谁也别想让我屈服！
　　这怀着的信念如疾风骤雨，越来越强烈，让她不顾一切，想奋力去反抗，去挣开缚住她的无形力量。
　　巨大水珠不再晃荡，整个外部已冻成不规则的球形，然而，寒冰还在继续吞噬着她的身体，冰就像一条肆掠的正在捕食的蛇，从脚跟牢牢环绕着往上爬...
　　她越抵抗，冰蛇侵蚀得速度越快，从小腿、大腿、平坦的小腹，沿着爬到那布满伤痕的背，直到翅膀也被冰封住，变成一双剔透的冰晶翅膀。
　　冰蛇并没有停歇，还在发狂似的往她身体里钻，当冰蛇马上穿入她的心脏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别怕，我在。”
　　这个声音柔和带着温暖，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顺着她的耳朵缓缓进入身体。她逐渐放松下来，放缓了抵抗，冻住的一切竟开始恢复，缠绕的冰蛇躯体起先消融，化成一条条水流，贴着她光滑的皮肤滴下，和包裹她的水珠融合在一起。
　　她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这声音是他，是真真正正的他！
　　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可爱的需要被照顾的小姑娘，她多么想张开嘴告诉他，自己有多害怕，有多想离开这个地方，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真心待她的少之又少。她本以为善良能感化丑恶的灵魂，但当他们将她的可用之处消耗殆尽后，便将所有罪恶都推给她，一身干净。
　　他，他不一样。
　　不管经历了什么，伤了她有多深，她始终相信他，相信他是无辜的。在这十几年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后悔，后悔最后都没有机会去亲口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
　　就算将那把刀刺入心脏的人是他，她都不会责怪半分，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一颗颗泪珠，从眼角流了下来，轻轻浮动在半空中。
　　另一个深沉的声音回荡在身边：“放下执念，放过自己，重新开始何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她的心开始颤抖：是啊，本来只是想平平淡淡度过一生，虽然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以至于满脑只剩仇恨和怨愤，也许，现在是时候该忘了。
　　声音慰藉道：“孩子，我知道你心底的感受，也知晓这个选择对于你来说是多么不易，忘了吧，忘掉那些悲伤和痛苦，忘掉那些不好的记忆。”
　　她慢慢平静了下来，发现浑身上下的束缚感也消失了，她惺忪睁开眼睛，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和四肢，竟也都可以活动了。
　　包围她的水珠有了起伏，轻轻向上飘动，漆黑的顶部出现了一缕神圣的光，水珠也被照射出熠熠闪光，消失在光亮的最高点...
　　一个身穿白袍的老者，面前跪着个男人，一双眼里的星河灿烂这时已黯淡无光，他不停朝老者磕着头，额头已撞得满是淋漓的鲜血。
　　“南伊一姝，她是个好孩子，幸有这串手链，在心脏被刺的那刻，得以保住她的一魄。这唯一能救她的手链，并不是你拿回来的，而带她重回深渊的，是你，莫诩。”
　　“不解啊不解，你在这苦求有何用。”
　　“我...愧对于她，我想弥补这一切...求您，求求您，让我去陪着她。”男人垂着头道。
　　“陪她？扪心自问，想想你当初的选择。”
　　“是，我承认，我一直以为我对一姝的爱，胜过一切，但...实则在内心，我将权力和家族排在了首要位置...大战前夜，清晰记得，我信誓旦旦对她说，请相信我，我爱她，我一定能抵抗住内心的魔咒，摆脱刻在我血液里的命运...”
　　“如何？你兑现了诺言吗？从始至终，她如此相信你，不怪你分毫。”
　　“是我负了她...嘴上说太多次，说得连我自己都信了...在大战当天，受到蛊惑的我，欲望膨胀到了极点，我没有选择坚定，内心动摇了，甚至放任抵抗，变成被他人牵制的傀儡...那之后，我没了意识...醒来之时，双手已经沾满她的鲜血...我错了，我真的没想到会伤害到她...”
　　“真的只有最后那把刀伤到她了吗？”
　　“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我没站在她那边，还因害怕将真正的自己藏了起来，站在了与她对立的另一边...我知道，说这些都为时过晚...当我抱着冰冷的她时，我才意识到，我做的选择都错了！我，对不起她！求您给我个机会！！”
　　“这机会，不是白给。当然，你的命运无法摆脱，只有靠你自己，靠这里。”老者指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