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是赘婿？》大公海堂

56、第五十四章 罪恶的一秒

　　顾千言的意识一下子从身体里被抽离。这是他穿越了这么多次，第一次，体会到了轮回的过程。眨眼之间的时间被放慢了数倍。
　　他看到了时光在倒流，日月逆转，他感觉自己在天空，不，可能是在地球之外的地方。而眼前那颗蓝色的球体，在以不正常的速度逆旋转。

　　然后，一切暂停了，日光开始重复照射向地球，大气又顺着既定的方向流动。

　　这一次的体验让顾千言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能力，是多么的可怕。
　　也许，这不该是人类可以掌控的力量……

　　下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在以超高速飞行，却感受不到风，也无法闭眼。紧接着，他的思绪又被拉到了身体里。

　　他感到有些眩晕，这还是使用时间回溯这个能力以来第一次产生些许不适。但恢复如常，也仅仅只是花费了几秒钟。

　　他的耳边传来了一个男孩啜泣的声音。程俊安坐在地上，双手抱膝，脸埋在两腿间。

　　“妈妈……妈妈～”他哭着呼唤着露娜，两年了，他一直还抱有着不切实际的希望，而这一次的轮回，他终于见到了父亲，可在同时，他也失去了母亲。
　　“妈妈！”
　　她死了……她真的……

　　“我没有妈妈了……”

　　明明有十五岁了，程俊安此刻蜷缩成一团的样子，却让顾千言想起了他孩童时期。

　　黑发少年站在一边，默默地流着泪，他没想没像俊安这样大哭出声，而是咬着自己的上下馁唇，任由眼泪往下流淌。

　　他想起了自己四岁时，第一次被露娜抱住时的情景，那时候，刚刚失去亲生父母的他，感受到了安逸和宁静。他记不清自己母亲的相貌了，若是努力去回忆，脑海里就会浮想出露娜那一头金发。
　　她死了……比这更甚的是，程百香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他们现在，连告诉她的机会都没有……
　　一想到这，顾千言就感到很难过。可他到底经历过失去家人的体验，所以这会子缓得过来。而且他也很清楚，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他注意到大家都好奇地看着坐在马路中间的程俊安，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金发少年。
　　别的不说，他们确实挡到别人路了。

　　千言再一次看到那个朝他们投来关心眼神的阿姨和交警，他擦了擦眼泪，朝他们笑了下。这一刻，他又很庆幸自己拥有时间回溯的能力，不然……眼前的这些无辜百姓，都会被毒死。

　　在人们不知道的时间里，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在整个世界都不曾有过的记忆里，有人在为了他们而拼命。
　　在为无辜者的幸福，与命运抗争。

　　“来吧，俊安哥哥。别坐在马路中央，我们去边上。”顾千言低头去拽起程俊安，几乎半拖着他的身体把他拉到了马路边。两个男孩席地而坐，程俊安的头靠在千言的肩膀上，他的左半边脸被黑发男孩的肩胛骨杠得生疼。
　　当悲伤的情绪渐渐得以缓解，程俊安才有空去感叹自己的义弟有多瘦。

　　“你有没有好好吃过饭啊？怎么瘦成这样……”程俊安抽着鼻子问道，他的眼睛和脸颊还是红扑扑的。
　　开始调侃人，说明他平静下来了。
　　“你哭完了啊？”千言懒得回答这么笨的问题，一个在蹿个的男生瘦了点，也是正常。
　　“嗯……”俊安垂下眼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然后，他又叹气道：“没想到，居然能知道爸爸的消息……”
　　“是呀。”千言抿嘴。
　　虽然他们最后都死了，但这个情报，对他们真的太重要了。
　　“俊安哥哥，经过上个轮回，我想我们还是别冒险去投奔易恒卓吧，这男人就是个疯子。”
　　程俊安听出顾千言话里有话，俊安自己在上一次死得早，他歪着头，表情严肃地问道：
　　“怎么了？难道……我死了之后，又出什么事了吗？？”
　　千言深深地叹了口气，把程衍的能力，百香和其他普通人的死，易恒卓对黄峰的执念，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程俊安。
　　听闻百香还是被杀死了，而且是被程衍误杀，程俊安的鼻子又酸了。但他到底没有亲眼见过那一幕，所以听完千言的叙述后，他虽然心里堵得慌，却还能维持着冷静的思绪。
　　“也不知易恒卓和黄峰有什么过节，为了杀他一个，竟可以如此地不择手段……”
　　“我想，我们大概是知道原因的。”顾千言摸了摸下巴，思索道。
　　“怎么说？“俊安知道他聪明，凡事都比自己容易有头绪。
　　“你还记得，黄峰有的时候会强行给合格者进行改造实验吗？”
　　“那当然……啊！”程俊安瞪大眼睛：“他说过，他和爸爸都不是自愿成为超能力者的。”
　　“而且，他还向大众隐瞒了有失败概率的事情。”顾千言紧随着眉头：“爸爸那样，我觉得，他的能力就属于不可控的类型。他那样，与其说是变成超级英雄，不如说是被强行改造成了武器。”
　　说到此处，程俊安再度咬下唇：
　　“我没想到，爸爸的能力，居然这么可怕。”而且，他似乎无法控制自己能力的范围，一旦发动，很容易造成无辜者的死亡。
　　程衍明明是个正义感十足的警察，却被命运如此作弄。

　　“俊安哥哥，在我回来之前，爸爸对我说过，他认为，自己不该被放出来。与其获得自由，他更希望自己被关着……我觉得，他的想法，也不无道理。”
　　程俊安瞪着眼前的柏油路路面，看着白线和灰色路的交缝，陷入沉思。
　　诚然，他非常非常地想念父亲，尤其是在知道妈妈的事情后，他更加地想要见到他。可同时，他也知道，程衍的想法，是对的。虽然他失去了自由，被关在一个看守严酷的牢房里，但他并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胡乱使用能力伤害他人。
　　再者，这是他自己的希望，程衍是个成熟的人，而且很善良，他不想看到无辜的人因自己而死，为此，他宁愿失去自由。
　　父亲相对而言是安全的，留在易恒卓身边的程百香才是处境更危险的那个。
　　既然他也接受现状，程俊安也不必赶着去救他。自己现在又变成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了，能做的事情有限。

　　“好，千言，就依你。”下定决心之后，程俊安擦干眼泪，他的眼神再度坚毅起来。正午的光线将他的轮廓展现得清晰又硬朗。
　　紧接着，他逆光而笑。
　　“其实，这一次的轮回是有收获的，爸爸还活着！很久没收到这么好的消息了！”
　　不久之前，程俊安还为母亲的离世而痛哭，但他现在已经收拾好了心情，重新向前看了。
　　“多亏了你！千言。”
　　顾千言眨了眨眼：“我做了什么啊？”
　　“你的能力啊！”程俊安双手搭在义弟的肩上，感叹道：
　　“无论多糟糕的情况，我们都可以无限回档，力挽狂澜！真没有比这个能力更无敌的存在了！”
　　“好啦好啦，你小声点，我们还在公共场合，有人看着呢！”顾千言赶紧伸手去捂住他的嘴。
　　刚才这位天才的一番言论已经引起路人的注意，当然，一般人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十五岁的男孩突然大叫无敌，给人的感觉未免太中二病了。

　　另一边，顾千言自己却并不为这个能力感到骄傲。
　　他们的确在轮回的过程中也有意外的收获，但同时，拥有时间回溯之力的自己却完全被易恒卓压制，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了。
　　他并没有告诉程俊安，在上一次轮回里，自己被迫杀死过他一次，这样的感觉并不好。他真的，不想再看到程俊安死在自己面前了。
　　哪怕知道他可以复活，这种感受也让他倍感痛苦。他的内心，已经隐约地，产生了一个想法。
　　不如，就这么放弃吧……他们根本救不出百香和其他人质。做不到的事就别去勉强，他们两个人，也不是活不下去。

　　不，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
　　顾千言抬起头，看着程俊安的脸，他不敢把内心的想法告诉对方，甚至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都不配站在他的身边。
　　如果他知道自己产生了放弃百香的想法，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爱护、支援自己吗？
　　光是想象程俊安以悲观失望的眼神看向自己，顾千言就觉得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另一方面，他越是想要放弃百香，脑海里就忍不住回忆起和这个女生一起成长的点点滴滴，她的可爱、乖巧、坚毅、聪慧。
　　巨大的愧疚感几乎压垮了他，可同时，他又暗自庆幸，自己还知道为这一秒钟的失败而羞愧，看来，他还有救。

　　重新调整好心态之后，顾千言向程俊安伸出手。

　　“走吧，俊安哥哥，这里人太多了。”
　　“去哪儿？”既然千言提议他们不再冒险去找易恒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随意去找黄峰的话，千言可能又会被强行抓去做实验，这样他会发疯的。

　　“先去拿刀吧……”千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