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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自我介绍 ...

  •   府衙。
      徐刺史抬腿踹了椅子一脚,大概一时气急败坏竟忘了是实木材质,抱着脚疼得嗷嗷直叫。
      “刺史没事吧!”
      小厮连忙上前搀扶,徐刺史朝他脸上就是一巴掌:“三皇子怎么会不在!你有没有用心去查!”
      “回刺史,三皇子确实不在,据掌柜说那日见羽林军直接去了都护府,根本没有驻留歇息。”
      “完了。”
      徐刺史惊慌失措的表情吓得小厮‘噗通’一声跪下。
      他站起身,慢慢踱到门口,望天叹了口气。
      这安稳日子,怕是到头了。
      三皇子一直拖着不现身,说什么水土不服需要静养,根本就是托词,这路上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以此借口暗中调查。
      若是查出自己还与西境勾结……那他的妻儿定不能幸免!
      徐刺史眼睛滴溜溜地转,双眼透着老奸巨猾,他走了半圈问小厮:“参军现在何处?”
      “禀刺史,刚才见律参军已经回自己的房间了。”
      “录事呢?”
      “大概还在整理文书。”
      他走到书架后,打开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几本账簿,翻来翻去,细小的眼睛忽而透出惊诧。
      “这屋子有谁进来过?!”
      小厮不知发生了什么,连连摇头说没见什么人进来。
      徐刺史脸色青白,盯着手里的账簿面部凝皱,怎么偏偏少了那本灰皮账簿?
      “是不是刺史您忘记放哪了……”
      每本账簿都写着编号,看完就会放回去,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过这上了年纪,最近又为‘那些事’担惊受怕,难免也有疏漏的时候。
      他暗暗劝慰自己,将其中一本交给小厮,吩咐道:“你叫律参军过来,就说我有事与他说,待他走后你把这东西放到他房内的书架上。”
      烛火摇曳,照出徐刺史阴毒的目光。
      “切记,绝不能让旁人发现。”
      “是!小的明白!”
      亓律昭看了一眼坐在案前翻阅卷宗的刺史,疑惑地走出书房,方才小厮通传自己说刺史找她,结果对方只是简单赞许了几句。
      就为这几句夸赞让她跑一趟?
      亓律昭皱了皱眉,总觉得不对劲,但又不清楚是哪里不对。
      近来发生的事都与自己预想的差了几分,突发的战况也让她始料未及。
      本以为等来的是太子,结果却是不受宠的三皇子,亓律昭很清楚,不受宠的皇子公主人微言轻,更别提能左右皇帝的想法。
      她躺在床上越想越疲乏,到最后直接入梦,梦里她还是亓国长公主,爹爹的骄傲,元恪苏摆脱不掉的小尾巴。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敌军虽打了败仗但并没有撤兵的意思。
      司廷戾早向京兆递送了战报,这次,他要将敌军一举歼灭,在朝堂崭头露角。
      魏都护表示:“不如双方下战书再打一场!咱们将士铁骨铮铮还能怕他们不成?”
      “倘若真刀真枪再打一场,即使赢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陛下现在正是需要笼络民心的时候。”
      司廷戾心想,这个结果恐怕不是得到赏识,而是给自己贴个酒囊饭袋的标签,不但无能还脑子有病。
      魏都护以他多年的战场经验又提出几个方案,司廷戾扶额伤脑,压根就听不进去。
      “我有一计,”元恪苏指着沙盘,“我们可以反向行动。”
      听到这,司廷戾忽地抬头展颜:“对啊,他们喜欢寻衅,我们也可以玩迂回。”
      魏都护:“你的意思是换成我们白日挑衅,但不与他们开战。”
      “没错。”
      元恪苏双手撑着桌边:“等他们习以为常,我们挑几个身手矫捷的人换上先前缴获的西境装备,他们白日对我们保持高度警惕,到了晚上自然容易懈弛,加上夜里昏暗可视度不高,方便混进去,在他们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找到主将营帐,擒贼擒王,这样我们再与他们谈判就容易许多。”
      “万一他们比白天还警觉呢?”司廷戾反问道,“倘若失败就只能正面交战,那不如直接下战书,还省得落下一个胜之不武的名声。”
      元恪苏也考虑到了这点,但机会难得且只有一次,所以怎么才能让敌军真的放松警惕?
      几人沉思。
      司廷戾托着脸,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人,他想到了那个白衣少年。
      “对了都护,昨天与你说话的那位白衣少年是谁?”
      魏都护茫然:“什么,什么白衣少年?”
      司廷戾描述后,魏都督‘哦’了一声。
      “你说得应该是两个月前刚投到刺史门下的参军,那人名叫律昭,平时不在军营,昨天是替徐刺史来传达一些话。”
      律昭?
      元恪苏心中一紧。
      “你瞧瞧,说曹操曹操到,”魏都护指着他们身后走来的人,“你们要找的人是不是他?”
      司廷戾转身,眼前一亮。
      “参军律昭见过都护。”
      礼毕直立,抬眼看见面前的两人,着实给亓律昭吓个够呛。
      同样惊讶的还有元恪苏,只是他站在司廷戾身后并未被发现异样。
      此刻,四人三绪。
      司廷戾还以为对方是惊异自己的出现,朝他晃了晃手,后者恍然回过神。
      愣是没瞧出这里面关系错综复杂的魏都护,还很友好的给亓律昭一一介绍。
      “律昭啊,这位呢是羽林军元大将军,而这位……”魏都护卡了一下,这人叫什么来着?当时有介绍过自己吗?
      “不好意思,昨日事出突然还未自我介绍,”司廷戾笑着行叉手礼,“在下沈忭延,三皇子门客。”
      元恪苏挑眉,见他面不改色道:“律参军那记云梯破解之法当真巧妙,所以在下还想向律参军请教一二。”
      亓律昭正愁没机会接近三皇子呢,她想了许久,虽然人微言轻但好歹也是皇子,先成为他的门客,再慢慢辅佐接近朝堂也是个办法。
      于是谦卑回礼:“阁下请问。”
      “我们已经商讨出一个战策,”沈忭延将计划说明,“可是现在有个不定因素,不知有什么办法能让敌军在晚上彻底放松警惕?”
      站在城墙望向远处的玄旗篝火,亓律昭垂头想了想问:“不知军中可有陶埙?”
      魏都护点头:“有是有,不知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鼓舞我方士气,摧陷敌军防线。”
      “要鼓舞的话不如锣鼓来得响亮,陶埙不行,那声音软得跟鬼哭似的。”
      敢情是振奋了,连带着敌军也斗志昂扬,那还管他们放不放松干嘛,直接开战多好。
      “请都护相信在下。”
      “你去。”魏都护指着一人说。
      借着这个空档,他又从军中挑出几名士兵与元恪苏选出的人达成协作,几天下来,敌军因长时间高度堤防,逐渐出现松懈的迹象。
      等到宵中,那些被挑选的人换上西境战服,悄悄离城与黑暗混成一体。
      远方篝火在暮夜跃跃跳动,亓律昭将陶埙擦拭,双手按在音孔,举起放到唇边。
      埙不同其他乐器,独特的音色听起来神秘典雅,此声幽深哀婉,绵绵不绝,引得西境战士侧耳倾听。
      悠悠埙声,淡淡悲凄,将丝丝愁绪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让人不禁想起那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大漠胡杨,常年不枯的月明湖,以及夕阳下徘徊等待情郎归家的姑娘。
      沈忭延静静望着身旁的少年,不,或者该说是女扮男装的少女,凄婉的埙声仿佛是她无言的倾诉,是怎样一段过往,让人哀伤。
      搭在陶埙上的十指白皙纤长,寻常男子哪能保养的如此娇嫩,况且除了异族,中原男子根本不风行穿耳。
      微风拂起她额前的碎发,长而卷翘的睫毛上下忽闪,月光印着秀挺的鼻梁小巧立体,唇色苍白脸型窄瘦,身材消薄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带走。
      听着耳畔音律,沈忭延仰头闭目,他有多久没有这般放松了,皇朝更替让他每日卷在波谲云诡的谋权中。
      自己是最不受宠的皇子,母亲在他刚记事时就已过世,身旁唯有一个师父庇护,他没有强大的背景只能不停为自己谋划。
      暗杀,下药,进言,举止,无不牵动着性命。
      一曲颤音收尾,沈忭延缓缓睁眼,方才的茫然无措已不见,眼底尽是冷冽警觉。
      那些边远将士在听完以后都开始表现的躁动不安,许是想起了家乡,还有阿妈温暖的怀抱。
      为这一战他们已是许久未回家了。
      这一曲看似无用却为戳心,故土,是能引起军心动摇的词语,是心底最后的软肋。
      亓律昭也想回家。
      可是,她的故土又在哪里呢?
      那个叫京兆的地方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
      元恪苏站在身后,默默凝视,眼光复杂。
      “这……这就完了?”魏都督首先打破沉寂。
      话音将亓律昭的思绪拉回,她点点头说:“回都督,‘动人心者莫过于情’,西境将士本就性格豪爽,加上离开故土许久,听闻家乡音律倍是思念,最易摧陷心里防线,动摇军心。”
      魏都护犹疑:“真的能行?”
      “都护请看。”亓律昭指指远方。
      原本一块一块的篝火,现在连接成了火海,爆炸声频频响动,火势蔓延,营帐被焚烧,黑夜瞬间亮成白昼,站在城楼瞧得一清二楚。
      敌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像无头的苍蝇,沈忭延望着远处沉着道:“开城门。”
      “呜——————”
      战号吹响,城门大开。
      以元恪苏为首的羽林军和魏都护带领的战士组成一支声势浩大的军队,他们策马冲向敌军营帐,在混乱中将西境将领夹击围住。
      元恪苏驱马往前几步,高声道:“西境战败,将领跟我们回都护府细作详谈吧。”
      帖科尔傲骨磷磷,执意不肯,眼看想自刎以示节气,被魏都护及时挑掉佩刀,到底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帖科尔的路数很快就被魏都护破解,几番回合将他制于刀下。
      帖科尔捶胸顿足,简直奇耻大辱,了无生念!
      这场持久战终于暂且画上了句号。
      西境将领帖科尔设被五花大绑的带回都护府,他是个耿直豪言之人,面对元恪苏等人,用蹩脚的口音破口大骂。
      “你们中原人果然惯用阴谋诡计!有本事咱们光明正大的打一场!还搞偷袭,我呸!真不要脸!”
      “你带领的士兵已经没多少活口了,在连筹码都没有的情况下,我劝你还是识时务方为上策。”
      帖科尔梗着脖子,依然仰头蔑视。
      “嘿你这个……”
      沈忭延拉住魏都护。
      “我知道你不怕死。”
      他蹲在帖科尔面前,粲然一笑:“但你怕不怕名誉受损呢,西境将领帖科尔设威名赫赫,原来也是个为活命而卖国求荣之人,不知西境史册将来会如何记载你的事迹,后人又该怎样传诵你的丰功伟绩呢?”
      此话果然令帖科尔脸色难看,他怒狠狠瞪着沈忭延问:“你们都已经赢了,还想要什么?!”
      沈忭延嘴角上挑,丝毫不掩其中冷意。
      “据我所知,西境曾与亓国签订了五十年休战之约,上面清楚写着,以宁西都护府为线,五十年之内中原不能攻打西境,西境也不得来犯中原,现如今你们越线发兵已成事实,帖科尔设,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言而有信?!”
      帖科尔语塞,出兵前他曾多次与王上提起,但王上坚持认为亓国就是中原,亓国覆灭等同中原消亡,无需再遵守五十年约定,可亓国是亓国,中原是中原,意义根本不一样,他们出兵确实算得违约。
      见对方不说话,沈忭延追问:“还是你们认为我朝刚历经腥风血雨,所以觉得兵力减弱更好侵犯?”
      “……”
      “朝代更迭只是换个君王,别忘了,中原将士向来骁勇,各个善战,虽经历了覆灭兴起可实力仍在!”
      沈忭延此番话说的甚是骄傲,殊不知身旁人内心犹翻江倒海一般不是滋味。
      “说了半天你们不就是想重新签署五十年休战之约吗,”帖科尔终于聪明扳回一局,“我只负责统兵,关乎合约我并没有权力决定。”
      其实帖科尔也想停战,谁也不喜欢打仗,但直言投降……自己颜面扫地倒无妨,若让国家威望尽失岂不是叛国!他哪还有脸回西境面对王上和家人?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婉转地给沈忭延提个醒:“如果你们想重新签回合约,那就看你们敢不敢赌这一局,随我去面见王上。”
      现在看来,这个帖科尔铁骨铮铮,是宁死也不会心甘情愿撤兵回西境,不过他的一番话倒提点了自己,若重新拿到休战书,不仅能立足朝堂,说不定还能比其他兄弟先敕封亲王,到时候那帮官员自然就会倾向他。
      “好。”
      沈忭延答应了帖科尔,转脸对元恪苏说:“商议一下,明日出发。”

      【帖科尔设:名帖科尔,设是头衔,相当于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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