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绣》花重

5、（四）

　　2007年3月13日星期二阴
　　后蜀（935-965），亦称“孟蜀”。后唐闵帝应顺元年，孟知祥于成都建都称帝，年号明德，国号蜀。知祥即位七月乃卒。其子昶袭位，年始十六，止称明德年号。又四年，改元广政。
　　广政二十五年，宋兴，已下荆、潭，昶益惧，遣大程官孙遇以蜡丸书间行东汉，约出兵以挠中国，遇为边吏所得。
　　广政二十六年冬，即宋乾德二年，太祖皇帝诏伐蜀。乾德三年正月，昶请降，后蜀亡。同年四月，昶卒。
　　昶三子：玄喆、玄珏、玄宝。玄宝先卒，僭赠遂王。
　　玄喆字遵圣，幼聪悟，善隶书。年十四，僭封秦王，广政二十五年立为皇太子。
　　玄珏初封褒王，与玄喆并日封拜。

　　这是我从史书上找到的关于五代十国中后蜀的记载。
　　我翻遍新旧五代史、宋史、前蜀后蜀史……，里面甚至有王昭远，有孙遇，但没有杜若衡，莫石兰。
　　究竟是癔梦一场，还是他们被茫茫历史湮没了存在？
　　难道说，有一个我在沉睡的时候悄悄写着故事？
　　混乱、混乱ing……
　　今晚展转翻覆，总不能入眠。很矛盾，既渴望前梦继续，把故事看完；又受不了梦中浓烈的悲伤、愤恨、落寞。虽然那是属于莫石兰的，但梦中我是她，她是我，她的一切我都感同身受，即使梦醒以后，她还是她，我还是我，但那种感觉依然深深埋藏在我心底，影响我的心智。到现在，即使是在清醒的时候，某时我都会以她的思维来思考问题。最近神经极度脆弱，我想我快疯了……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分裂症初始？我不要！我不要！！

　　2007年 3月16日星期五 小雨
　　淅淅沥沥的春雨从前天一直下到今天不见收尾的迹象。成都真是水汽氤氲的地方，难得见到太阳。
　　依然工作着。按照各位老板的要求撰写各种带不同目的的文案。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写写改改，直到定稿。
　　我发现那个怪异的古代梦境，出现的频率并不高，至少这几天以来没有骚扰我。但是我感到它并没有远离。因为每当我静下心要写东西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分钟的时间神思不属，一些画面在眼前交替出现。例如乌云压顶的摩珂池、黄昏下的水晶殿、莫石兰尖俏的下巴、喜筵上的大红灯笼、杜若衡如雪的白衣……
　　故事没有结束。我应该是什么角色？或许我应该将自己抽离出来，时刻记得我不是她，我是我自己。

　　2007年 3月20日星期二多云
　　连续两天，那个古怪的梦境又来了。
　　不知是不是我强烈的自我意识起了作用，这两次的梦境不同于以往故事一般的叙述，而是由支离破碎的长镜头，短镜头组成。每次醒来，赶紧记下。今天整理了一下，竟能够串联起来。
　　这次，我，作为一个讲述的人，应该且只能用第三人称来记录。

　　皇帝为了花蕊夫人搜集天下奇花是众所周知的事。花蕊夫人素喜牡丹，却总为冬日没有可赏的牡丹而烦恼。这日，一位深得皇帝信任的申姓方士敬献了传说中能够傲雪怒放的“天心牡丹”的花种。据说这仅有的两粒种子是他经过多年游历，终在黑水以北的雪原中寻得的。
　　传说天心牡丹乃天界异草，秋初而花，花开六瓣，初绽红花墨蕊，冬至时才盛放，盛开之后雪花而绿蕊，并以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来年春天方才香消玉殒。
　　皇帝得了仙草，高兴万分，当时便赐了申道士钦封天师的称号。
　　据申天师说，这仙草从万里之外而来要在蜀地成活非常不易，需祈得花灵护佑。求降花灵，需一位八字相合的年轻未婚女子，从仙草种子播下那一刻起便与它共处一室，断绝与外界的联系，只行斋戒沐浴，焚香颂道之事，直到七七四十九天期满，花灵降临，女子便会自然死去，在她死去当晚，将她的尸体安放在指定的地方，在由天师整夜超度，次日清晨女子便会化羽飞升。种种过程，一步不能少，一步不能错，否则花灵不降或降而复返，如此就会导致天心牡丹早夭。然而这种仙草，若非机缘巧合，是穷尽人的一生无法求得的。
　　尽管此事玄妙非常，但笃信方士的皇帝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其实只要能够博得花蕊夫人一笑，又何顾其他！孟昶到真真是位多情天子。
　　遂下令由申天师亲自负责培植天心牡丹的各类事项。
　　消息一经传开，自是在禁宫内苑掀起一阵波澜。信道者希望自己有机会化羽飞天，不信者生怕自己成为祭品而惶惶不可终日，但大多数的人是报着看戏的态度。
　　经过三天大张旗鼓的请神问仙仪式，申天师终于确定下来请降花灵之人的生辰八字和飞升的所在。
　　癸卯年乙卯月乙巳日辰时。
　　整个禁宫内苑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
　　莫石兰。

　　以人祭花，莫石兰自然是不信这个近乎荒谬的说法。
　　申天师摒退左右，向莫石兰交代企降花灵事宜。
　　天师一张圆脸上红光满面，须发皆白，让人一时间看不出年龄，到真有些童颜鹤发之态。
　　“还请莫姑娘颂道之时务必虔心，否则恐于飞升有阻。”
　　“虔诚一事存乎于心，道长怎知我就愿意？”
　　“别人不一定，但莫姑娘你一定愿意。因为你是指定之人。”
　　“天师可知是谁指定？”虽然已经猜到眉目，但莫石兰还是想证实一下。
　　谁知那牛鼻子细眼一眯，呵呵笑道，“道可道，非常道。姑娘只需记得四十五日之时，两叶一根，勿暴晒。早不可，晚也不行。”
　　“早如何，迟又如何？”
　　天师摇头道：“早则未降，迟则难归。”
　　“天师不觉得少了吗？万物生长皆由天定，若少一二岂不麻烦？”
　　天师伸出五个指头，道：“不可再多，一切皆有造化。”说罢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忽又停下来，嘱咐道：“切勿带杜若，焚杜若香，否则异香入骨，堕入魔道，不得超生，险也！”
　　莫石兰一惊，偷偷将她的杜若香包扔到角落。
　　天心牡丹种下后的第四十九天，莫石兰毫不犹豫地吞服下四天前摘下的根叶。于是这世上少了一个莫石兰，多了一个化羽成仙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