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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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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3月5日 星期一 晴
今天迟到被罚款了。哭。不过值得欣慰的是,昨天做的稿子,老板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其实不是故意迟到的。(谁没事故意迟到- -|||)我只是起不来。
因为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神奇的梦,这个梦的神奇之处就是,不到完结不能醒来。即使在梦中我恍然了悟到我是谁,我的生物钟一再提醒我要起床上班,甚至隐约听见了闹钟的声音,都起不来,不到完结不能醒来。
但是,老板从来不会听迟到的理由。假如我跟他讲“梦”,那一定会被认为是头蠢猪。
所以,还是认命地被罚款好了。
不过我认为有必要把那个梦记录下来,因为它是如此神奇。当我醒来时冷汗淋漓,心情莫名其妙地压抑。
我在梦中见证了一场凶杀案。或者说我梦见我杀了人。
梦境之中,我化身为一个古装女人。
大约是四月仲春的清晨,天色将亮未亮。灯光昏暗,烛火摇曳。
几个婢女替我穿上层层叠叠的衣裳,我就像一个木偶,任她们摆弄。最后终于披上一件鲜红色滚金边及地大袖喜服,尘埃落定。
铜镜映出的面容,被扯的古怪。但依稀还能分辨出云髻上的金色花钗和五树宝钿,以及尖俏的下巴。
脂粉怎么都上不上去,因为眼中淌着泪,上了花,花了再上,又花。
一旁的喜娘束手无策,急了,“虽说哭嫁是好事,可是也不带这么莫声莫息地。活像哭丧!”
另一个黄脸妇人狠狠剜了她一眼,却不敢言语,只是伸出和脸同样黄瘦的双手,麻利地往我眼下和眼角死命一摁。
一阵酸痛过后,眼泪顿时止住。
那喜娘也不理会,兀自不停地哂道,“咱伺候过两位公主,这还是头一回伺候寡妇。这到新鲜,一个是亡国降将兼有热孝在身,一个是新寡之人,摆偌大排场做什?也不怕笑掉汴京满城贵人的大牙!”
没有人对她说的话再有任何反应,包括我。或者说我之麻木较他人更甚。
最终喜帕盖上那一瞬间,眼泪再度不可遏止地汹涌而出,只不过再没有人看见。
跨马鞍,迈火盆,平平安安,红红火火。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黄脸妇人念着“勉之敬之”,喜娘唱着“白头到老,合和成双”。
去花髻,换珠冠,秤秆挑起,称心如意。
他漆黑的眸子微醺,倒映着我花了妆的脸。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委屈你了。”
“没有。”
“等我。”
即使是亡国降将,也是钦封从三品千牛卫上将军,虽然没有实权。
坐定,以一个新娘子该有的姿势。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下摆绣的五彩鸳鸯。终于熬到夜的临近。
拈起合卺酒中两片白色花瓣。佛祖拈花一笑也不过如此。只是不知这两片花瓣能不能度我到极乐世界。
客散人尽,他回来时,步伐踉跄。似乎说着醉话。
“我不在乎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他,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会待你好的。”
我心中大恸,开口声音却很是温婉:“喝了这杯合卺酒,往后你是我的相公。”
两只手臂绕过对方的脖颈,就像喜被上的交颈鸳鸯。
当看着他喝下那杯酒的时候,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察觉到我的异样,不解地看着我,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鲜红的血线从他的眼睛、鼻子、嘴角,诡异地,慢慢流淌下来。
只因他肌肤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
“哈哈哈哈!天心牡丹!我替他还你的。我什么都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他双目圆瞠,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已说不出话,一张嘴鲜血就大口大口地从他口中咯出。
我在他眼中,没有看到一丝的惊讶与悔恨,有的只是不甘。如果有一丝的惊讶,我都会怀疑我做的决定;如果有一丝悔恨,都会博得我的怜悯。
然而没有。这使我更加愤恨他。
“放心,我逃不掉的。不过你要先一步。黄泉路上,我也决不、决不跟你同行!”我咬牙切齿地说,疯狂地笑,不顾他的血飞渐到我鲜红的喜服上,变成一团团紫黑。直到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我转身,端起余下的那杯酒。
“不要!”
梦境戛然而止,我陡然找回自己的意识。额头上冷汗浸浸,那一片片喜庆的红和诡异紫黑在我眼前交错蔓延,心脏剧烈地跳动。
窗外难得的明媚阳光提醒我,幸好只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