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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当电话无法接通之后(二校) ...

  •   杨博尧没有等到陈韦丞和陈太太谈话的结果。

      并不是因为没有交谈,事实上他们的确面谈过几次,但始终不欢而散。

      在这样不太愉快的氛围中,杨博尧的假期结束了。

      登机前,杨博尧十分忐忑。

      “Eddy,不论你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一定要亲口告诉我好吗?”

      小陈医生抚摸爱人的发顶,蓬松的头发似乎也因为主人的心情而失去活力,软塌塌地耷拉着。

      “别担心,我会说服我妈妈的。”

      “嗯。”羊羊点头,低头看着地面。

      广播里催促登机的广播播到第三遍,但羊羊的手指仍然勾着小陈医生的小指舍不得放开。

      “好了,再不走要误机了。”

      陈韦丞看着明明比自己还大一岁,却像个小朋友的恋人,无奈地捏了捏他的手。看来他的母亲真的吓到杨博尧了。

      广播声嘶力竭播到第六遍,杨博尧这才依依不舍的走向廊桥。

      悉尼距离台北有多远呢?

      大概也就一个日升日落的距离,距离无法消弭对这段恋情的担忧,反而加剧了随时可能失去对方的恐慌。

      杨博尧第一次觉得练琴是这么无趣的事情,好在他有着优秀的基本功和完美的肌肉记忆,在后来的演出中并没有出现大的错误。

      陈韦丞和陈太太又讨论过几次,内容无非就是那一点坚持——各自的坚持,反反复复,谁也说服不了谁。

      又一个冬天来临了,台北没有雪,天气甚至算不上寒冷。但风中的凉意从袖管和裤脚钻进衣服里,仍然会把人冻得一激灵。

      粘人的陈韦丞没有变得更加粘人,但不太粘人的杨博尧却变得非常粘人,乐团同事也曾笑话过他一边吐槽男朋友一边又变得和男朋友一样,是不是口水吃多了逐渐被同化。

      没有人知道杨博尧有多害怕会和陈韦丞分开,即使是陈韦丞本人。

      每天早晚的电话已经成了定番,听到陈韦丞的声音会让杨博尧放心很多。

      但是某一天,陈韦丞的电话打不通了。

      冰冷的电子女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方的电话已关机。

      杨博尧甚至都不记得在第一个这样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早上没有接通的电话到了晚上依旧没有打通。电话也好,短信也好,line也好统统都是未读未接。

      巨大的恐慌席卷过杨博尧本就惶恐不安的心,眼看着即将掀起一场风暴。

      父亲发来的邮件让他不知道是该感谢自家老父亲仍然保留有关注国内新闻的习惯,还是该抱怨他没有及时告诉他这个消息。

      新闻上写着,台北医科大附属医院遭遇重大医闹事故,造成一名急救科医师死亡,多名医生受伤。

      新闻里没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无法确认死者是谁。但是文末有一张配图,行凶者扭曲的五官占满整个版面,背景里的白大褂模模糊糊。

      在这样模糊不清的照片里,杨博尧竟然认出来有一个人是陈韦丞——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的那个。

      那一瞬间,杨博尧只觉得地上流淌着的是自己的血,浑身发冷。

      紧急订了最近的机票以后,杨博尧在机场最后尝试着拨打陈韦丞的电话。

      好在这一次终于接通了。

      “Brett? 抱歉我……”

      “你没事吧Eddy?”听到熟悉的声音,杨博尧差点哭出来。

      陈韦丞听出对方语气中的焦急,看了一眼面前的混乱,决定不提这些事情,“我没事。今天手机突然坏掉了,上班的时候有没有时间去修所以没有看到你的消息,你一定很着急吧?”

      “不要避重就轻,我看到新闻了,你有没有受伤?”

      “……放心吧我没事。”嘴上这样说着的陈韦丞捂着腹部小心翼翼地回到休息室,沾满血迹的白大褂还没有来得及换下来。

      这是一次极为严重的医闹事故,那名病人除了精神不稳定以外还有药物依赖,发作起来极其狂躁。他似乎是有备而来,拿着手术刀挟持了一名护士,要求他们给他拿药。

      为了稳定他的情绪避免伤害人质,急救科的主任当机立断让人拿来几支吗啡,并亲自递给那个男人。可惜嫌疑人虽然情绪稳定下来了,但人质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在不恰当的时候尖叫出声,惹怒了嫌疑人。

      于是在一片混乱中,为了防止人质受到伤害,这位矮小的富态的女人勇敢地和嫌疑犯扭打到一处,其他几个医生也加入进来试图压制这名不受控制的嫌疑人。手术刀在空中划出不规则的路径,大家都受了伤,没有人注意到其中一刀割破了主任的颈动脉。

      当警察冲进来终于制服这名犯人后,离主任最近的陈韦丞首先发现了捂着脖子的主任,这时候主任的呼吸已经十分急促并且伴随着难听的嗬嗬声。血流了一地,与陈韦丞腹部伤口流出的血液混在一起,染红了白色的制服。

      讽刺的是,作为急救科的医师,他们没能救回自己的主任。

      “新闻说有医师死亡了。”

      “嗯,我们主任。”陈韦丞十分自责自己没有救回主任。“她被割破了颈动脉,当时场面混乱,没能及时施救。”

      “天哪,节哀……”

      事实上,听到心爱的人的声音,陈韦丞的心情已经不那么糟糕了。听筒那一端忽然传来模模糊糊的电子音,然后是杨博尧一路小跑的喘息声,“抱歉Eddy,我要上飞机了。”

      “飞机?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台北!抱歉我要挂掉了。”

      “Brett 你不用……”

      陈韦丞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已经挂断了,听着尖锐的忙音,他感到有点头疼。警察还在医院录取口供,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关于杨博尧的事情,更何况他也没办法联系身在飞机上的人。

      杨博尧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陈韦丞也恰好刚刚回到家里。小羊激动地扑进他怀中,伤口处传来撕裂痛,但是他忍住了。

      幸好在医院的更衣室有准备一套备用的常服,回来前临时洗了个澡并且重新处理过伤口,不然这会儿小羊看到的得是一个浴血的小陈医生。

      “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回来了?”

      “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又发生那种事,我很担心你就买了最近的机票。幸好你没事。”

      杨博尧眼圈乌青,显然在飞机上也是没有好好睡觉的。

      “最近不是还有演出吗?”陈韦丞抱着切实的有温度的恋人,虽然感动,但仍然记得对方并不应该是有时间的。

      “我请了一天的假,坐下午的飞机回去。”

      “其实不用这样奔波的,我原本就打算事情结束之后跟你视讯。”

      “我亲眼看到你才会放心。”

      陈韦丞紧绷的神经因为事情的结束以及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爱人而放松下来,紧接着便是难以抵挡的倦意。

      “我累了,陪我躺一会儿吧?”

      “好。”

      躺在床上相拥而眠,杨博尧的羊蹄不大安分,搭在陈韦丞的腰间轻轻抚摸那块软肉。陈韦丞怕痒,小幅度地扭着身子躲避,衣服的下摆被蹭得卷起露出一小截绷带来。

      小指忽然传来到陌生的触感,杨博尧自然是瞪大了眼睛不动了。小陈医生机敏的拉下衣服,假装镇定,“Brett?”

      “那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

      “我摸到了,让我看看。”小羊一个挺身坐起来,压着陈韦丞的肩膀作势要去掀他的衣服,陈韦丞捉住他的手腕故意开着玩笑,“嘿,这么猴急吗?但我现在很累。”

      “不要开玩笑!”杨博尧沉着脸,一脸严肃。陈韦丞见实在糊弄不过去了才任由羊羊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缠着绷带的纤细腰肢来。“你不是说没有受伤吗?”

      杨博尧生气了,很明显的那种。

      “只是一点小伤,不严重,我已经缝合过了。”

      “需要缝合的还叫小伤吗?”

      羊羊炸毛,陈韦丞必然得哄的,拉着他的手臂示意他躺下。杨博尧不满于陈韦丞的隐瞒,气呼呼的翻身背对着他。

      陈韦丞抱着杨博尧,胸膛与后背紧紧相贴。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时的起伏隔着两层衣物传递至对方。他听见怀里的人长长的一声叹息,于是在毛绒绒的后颈轻吻,“对不起Brett,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所以就要瞒着我,然后等哪一天我突然发现那道伤疤的时候才知道我的爱人竟然在某一天受了这样的伤而我却一无所知吗?

      Eddy,我不想做一个不合格的恋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你能够及时告诉我,哪怕是不好的……你知道的,我爱你。”

      “是的我知道,我也爱你Brett。我很抱歉。”

      小羊在陈韦丞怀里翻了个身,隔着绷带抚摸那道伤口,粗糙的触感像沙砾摩擦指尖。

      “会痛吗?”他想起刚才见面时两人那样大幅度的拥抱,一定牵扯到了伤口。

      “不痛了,”陈韦丞与他额头相抵,“因为你在这里。”

      “睡吧,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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