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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大伴七実:一 ...


  •   一

      大伴七実刚往嘴里送最后一口拌了山姜的荞麦面,就见店老板提了只硕大的黑底红边便当盒往外走。她倒是懒得回头看,奈何门外的来人脂粉味儿太重,逼着她不得不皱着眉瞅一眼。

      “您说啥?哪儿爆/炸了④——哟哟!您来得正巧。咱家这儿刚进果酱来着呢。”

      “真儿个?什么果子的?”

      “说是蜜桔。我也没开盖儿,但看它颜色应该不假。喏,您瞧瞧先?”

      来的是个瘦瘦的男人,一张小/白/脸似的面子上抹了红、估计还喷了些香水,飘摇地要跟老板往店子侧里走,那和服袖子就在他身边晃三晃;看着不能说没教养,就是看着一男人做着小姑娘做派别扭得很。七実啧了啧后送下去那口荞麦面。

      往那头过去确实是惊扰不到大部分客人的,老板也算有心——牺/牲她们一小撮,成全店子六多桌。七実坐在里边,沾不到那人的衣服片,但她的同行人就倒了霉:坐在靠外的的位置上、店门到小桌卡着一条小道,那娘/唧/唧的男人说不准还得蹭着她的肩膀过去。

      跟她并行的小姑娘大概是因为束发的蝴蝶结被男人的手臂挂了一下、下意识侧头去看,结果没成想被那家伙瓮声瓮气地糗了一句:

      “做什么?穷/酸丫头别脏我衣裳、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七実一眯眼,刚想起身抽他一顿,结果身边的少女先人一步地开了腔:

      “那不如卖了你试试、看赔不赔得起?头一次见人/贩/子要把自己卖了去买衣服——哈哈——”

      同行的这丫头似乎真的觉得自己的话头能很搞笑、坐在那儿挺开心地为自己捧场。七実说老实话跟这人不熟,虽说她的话像是嘲讽、表情却看着是在一本正经地想用搞笑缓解气氛——不过,都无所谓。秉着对讨打的人宁错/杀三千不放过一个的原则,七実也笑开了:“说到点子上了,清水!”说着,她随手从衣袋里抽出几张叠在一起的新纸币、混着十钱与二十钱,站直腰后哗地一把用钱抽到那还没她高的娘/娘/腔脸上。

      从没见过有谁能一口气拿出如此多真钱的食客们瞪圆眼睛①。店老板也是一愣,转头就看见娘哥儿脸上粉都被抽下来一块,露出的皮肤直接发红、说不准还被刮破了皮,就这点儿都能看出他受了多重的力——那钱就跟鞭/子似的往脸上甩!

      “在卖/身/店里嚣张惯了、跑外面也撒野?”七実虽说没亲身光顾过这种店子,那也是道听途说过——更何况这样的男人跟站街边的遊女一样好认,“看到这钱了?把你这人买了来信手折腾都行、更何况你这身破衣服?——给你瞧瞧,别在这儿瞎着眼乱咬人。好险你还没咬到我头上,不然我保你不得安生!你哪家店的?我点人的时候都没见过你。既然你们家老板娘和楼主都不往我跟前带,估计你也不是什么花牌。你想不想往下混了,嗯?”没进过归没进过,唬人罢了。

      她现在挺希望煉獄那女人也在的②。论唬人还是煉獄比较会——久前难得跟那女人一起出任务时见她女扮男装把人一票小街溜子忽悠得懵头懵脑不提、居然还收了一笔孝敬钱……这算是她近来见过最魔幻的事儿了。

      “清水,你先把这碗吃完了。我在门口等你。”

      七実两步上去把人从同行的姑娘身边推开,先是看了眼她还剩了些的面碗、把自己的面钱拍桌上,而后就直接揪着矮个子男人的衣襟、一把提他出了面店。

      娘哥儿没拼过她的手劲、直接被她拖到街上去。估摸着是看街边扎堆或吃食或拉车的行人都见了他的丑相、又想起自己这张脸都不知道是不是破了口——越想越气的这家伙扭腰过来一巴掌要呼到七実脸上、却直接被她给抽了回去:

      “死/母/狗、撒手!——哎呦!”

      七実懒得跟这东西扯/脏/皮、一脚把人踹到了店边上的污水沟里去。娘哥儿扑腾着叫救命,得来了七実的一记冷眼:

      “消停点吧你,那水连狗都淹不死——淹死了你就是狗/都/不/如,呸你的!十钱赏给你,脸还不错、保养好等我来骑,你/他/妈的母/狗!”

      她说罢,拿了张十钱的纸币揉吧揉吧也往水里一丢。

      看着那男人气急了却还是一头扎进水里找钱的样儿,七実心底可怜了他三秒,而后又重新品味到报复这娘/娘/腔一句“母/狗”的痛快上。管你的、你也不是好鸟。——她嫌恶地将被蹭上的香脂粉味儿散了散,顶着淅淅沥沥又落下来的小雨回了面店。

      以为那姑娘会在门口等着的,结果里外没找见人。

      “喂老板,跟我来的人呢?”她敲敲老板面前的桌、顺带看到一眼先前老板要提出去的大/便当盒。

      “刚自己走了——不是我说,客人你这么一闹、我这定食送谁那儿去啊!”老板埋怨了一句。

      “关我事儿?他找茬你不拉着点儿?人现在在你们店旁边的沟里捡钱,自己捞去吧!”

      七実虽说双目眼角下垂、按理来说应该是个看起来好欺负的,可架不住整张面相够凶,黑中杂着些少年白的头发还硬、一束发耷拉在肩膀后边跟条杂毛狼尾似的,虽是个女人却像恶/霸,老板也不敢招惹她、赶紧给指了个方向送人出去。

      “清水!”七実边抬手挡住额前雨边唤了一声。雨看着是要下大了,月黑风高的、虽说有灯也透着几分阴冷。她边想着要去不远处熟路的紫藤花之家弄两把伞来、边朝前找过去。

      “清水!哪去了?——夜巡还长着呢、这边可是走回头路!”

      雨点如预料一般、瞬息落得密上了三四五六分,这下子手背基本遮不住。但七実不放心脱下羽织:这种鬼天气里最容易出事,要是遇上恶鬼时被羽织遮了眼睛、死得不知道会多糊涂。她走了几步路,索性只留一只左手给视线清障、右手扶上腰间日轮锯的把手。

      “清水!在哪儿!”

      ——“我在这里!”

      拐过路角上栽着的一棵老树,七実这才看见虽为前辈但不过是小孩儿年纪(就她来看至多十六七岁——她自己可都二十二岁了)的同行人:隐约在隔户传出的昏光下能看见她,正蹲在一圈野猫虎视眈眈的视线里,可一点儿不惊慌失措、看到自己时还抬了本在遮雨的手来招呼。

      七実没敢贸然向前——开玩笑,被猫挠比被鬼咬了还难顶:“你这怎么回事、被猫欺负了?野猫可很凶的。”

      “没事,我把它们赶开了!请放心过来!”被唤“清水”的少女真璘怀里抱了个什么黑乎乎的东西,“这儿有只鎹鸦,好像是——”

      她的话被同样蹲在一旁、一路上都耀武扬威的真璘的鎹鸦给抢了个正着:“嘎!——是八百屋这个小/瘪/三!被野猫咬得这副狼狈样、不如一头撞/死拉倒!嘎!”

      原本还想腹诽两句“这能放哪门子心”、“也不知道说她沉稳好还是有点缺心眼好”的七実一听这话,立马探头过去察看——真璘怀中的鎹鸦此时虚弱至极。浑身被老/疤缀得斑驳的硬实羽毛的确是煉獄那只鎹鸦的特征。她这会儿立刻将身上的羽织从当了腰带的红白粗绳②里边抽出来脱下,举在八百屋的头顶上。她出声喊它:

      “八百屋?八百屋!——煉獄呢?发生什么了?”

      半晌等不到它的回复,七実偏头喊来自己的鎹鸦只静。原本称职且听话地待在一旁树杈上的只静飞快地转翼而下。

      虽说有些奇怪为何一向稳重的只静此时火急火燎地冲头就来,但此时情况容不得她稀奇:“只静,你试着问问。煉獄可能遇上事儿了。”真璘那只鎹鸦看着就是在幸灾乐祸、完全靠不得;要是自家靠谱的鎹鸦姑娘也问不出来,那就只能一边舍近求远让她飞回主公那儿求证、一边在这附近搜搜看了。七実凑近了些——虽说他们鬼殺队的夜视力都不赖,但这下雨天的、又必须用羽织挡着,她实在是怎么看都没看出比较严重的外/伤来、顶多看出猫爪抓出的几道口子和一些在光亮处躺着的刮/伤。

      很难判断出八百屋飞得远还是近,这么大块地界没处找去。等她无头苍蝇似的找过去……搞不好煉獄那家伙的尸/身都凉透了。

      真璘在一旁犹疑着开口:“好像没听说新人的那名煉獄今天要出什么任务——她是还在蝶屋才对,醍沢前辈和西塚前辈今天还说要代她早晚巡区的。接下来怎么办,大伴?是在这里等到鎹鸦说出点什么、还是我们直接去找找看?”

      七実没抬头、边盯着八百屋边回了句:“如果过一会儿还问不出的话我就去周边寻寻。抱歉,夜巡能先拜托你吗?”

      她有直觉:煉獄摊上的事儿肯定不小。就凭以往见八百屋时它那必跟煉獄扎堆论事的样子看,这次它落单说不准是被迫为之。

      没等来真璘的答复,七実这才抬头看她:“你自己能搞定吗、夜巡?”虽说是猎鬼的前辈吧,但这么半大不大的女孩子、看在她这个实际早就当了妈的人眼里总是会不经意觉得还没法独立,“还是说、你想跟我一起?”

      少女脸上很稳重似的、七実却能感觉到她不明白如何抉择才好的状态。大约是当了母亲的人的通病?她正色对真璘说了句:“要学会自己决定吧,清水?别人是没法永远教你怎么做的。我是带不带你都无所谓,主要看你。”

      她见真璘瞧向自己——仿佛是等着让她下论断——七実于是再来了一句:“我听煉獄说你好像心脏不好?但如果你要一起去蹚浑水,我也不拦着你。自己做决定吧。”

      言罢,她本来是想把注意力再放回八百屋身上,可踏着积水忽然奔来的人影却打破了密密雨音糅出的一片静谧、随后是一阵来人被绊到后闹出的响动。深夜里难得还亮着的屋中灯模糊地描出一张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的脸。

      七実还来不及看清这家伙是何方神圣,远远便传来同属少年的焦急叫唤:“旦那!”好似有谁紧跟而来,木屐声咔哒咔哒、在雨中脆生生地回响。

  • 作者有话要说:  词条:
    ①依照鬼殺队见闻录等相关官方资料,最低阶级的鬼殺队士每月月俸也能达到现代货币的二三十万日元,按照大正的汇率来看则为约当时的两三百日元左右;而大正二年时期的军俸(只包括伙食费)每日最高配置为一角一分七厘日元,则月伙食费大概为三元五角左右——因此,七実随手就抽出将近一百钱的日元属于当时的巨/款也不为过。
    ②煉獄:此处的煉獄均指常葉。
    ③红白粗绳:在日本多为表示为祈福、喜庆的象征,与注连绳有异曲同工之妙。
    ④爆/炸:其实正是吉原花街战中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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