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宇髄天元:七 ...


  •   七

      小鬼们不知道被他的脚步甩到哪个旮沓角去,但宇髄此时没心思管他们、夜视感优异的双目紧紧盯着那只鬼——速度确是够快,但也不至于连影子的尾巴都瞄不见一星半点;现在阻挡他视线的反而是常葉刀/上的炎火、实在是耀眼到几乎连同她与鬼的身形一并燃尽了,他追在后边一时只能靠着那道炎光定位:无论如何,那鬼定然是在刀/锋前边的。

      但这不是办法、以他的脚程只要时机合适便能直接堵住鬼的前路。宇髄边急速猛追边观察了一通四周的环境:小石家对面这条街上的尚不是简陋的长屋,反而是江户风格的涂屋造、黑塀上边围着过泥灰防/火/墙的松木①,这地方适合走高——他脚步一轻、立即将自己的视角升至防/火/墙上边以下,提着双刀稳且疾地一路追上前去;前忍者的优秀素养与颇有技巧且深厚的全集中呼吸很快便引着他与常葉战/线齐平。

      连平常的鬼都追不上的速度,看来是血鬼术没跑了。宇髄眉毛一挑、忽地如猛兽般拱起脊背——几步便登上最长的那一杈松枝、借着粗/壮处的力一个飞跃落在鬼的正上方!

      这个距离早已足够——他抡起两柄日轮刀、音之呼吸瞬间成形——

      破空之时便已是爆炸的前奏、果不其然那鬼还是有脑子意识到要躲为上计,他抓准了此点预判、原本的虚晃一刀此时已经逼近真正那鬼躲避的方向,但却没成想那东西躲是的确躲了、但却是直直往后躲——居然直直朝着追他一路的常葉奔去!

      宇髄边落地边喊了一句:“堵住他!”话语刚落、他却瞬间认出了面朝他来的熟悉招式——是煉獄的招;那女人倒真正是躲也不躲直接就着鬼的步调迎面而上,炎光爆燃间、炎虎已经在她刀后分寸处基本成形,看着像是一开始就有直接靠这招压制鬼的打算;煉獄的那些招不是随便一个会炎之呼吸的人就能成形,宇髄抽空想了一嘴、心说“明明没听煉獄说她入过队、哪个培育师这么大本事靠两个月就把她练成这样”,手上的刀却没停、径直也携着爆炸向前,准备双面夹着那只下弦鬼上手砍他脑袋——算是便宜他、明明只是个下弦却享受如此华丽的待遇、一般的鬼可没什么机会这样刺激地下地狱。

      ——他确是没想到这只鬼脑筋还挺好使(就他的经验来看,绝大部分鬼都是直脑筋——总之他遇见的基本都是直脑筋、完全用着纯实力碾压的战术跟他对上;就算是弯弯绕绕的某些血鬼术,只要搞清楚原理到底点在哪里、差不多就能轮到他这边实力碾压的回合)、居然能用上阴险的歪招。那鬼的唇边忽地飞起一声冷笑,原本直冲向常葉的身子转了个弯又换回了原来的方向——短短片刻划过、风声猎猎几乎要割破他的脸。宇髄终于明白那鬼在干什么了:

      他在极高速地转圈!

      如此回转打断了他对面常葉的招数、她赶在没失手伤到他之前收了式,但无论是宇髄还是她都未曾有些许茫然无措的空隙:宇髄心觉不妙、抬臂轰地便是对地面的一轰——壹之型霎时冲向鬼转圈之处、地裂带着小范围的强震猛地击去;余光瞟到那女人也手一转换了一招、一个抬脚便镇守住鬼呼转必然所经之地,那起势尚还看不出是什么招,但宇髄到这里也算放心把战场的另一半放给她管着——他想着:就先前的几件事看这女人还算可靠、暂且相信她也行。

      但很快——他发现有点不对劲了,这鬼做这种事情不像单纯只是要混淆他们视线,且他耳边多出了几道短小精悍却不明的谱面:不似有生命的东西,就在那鬼高速回转带起的风穴四周蠢蠢欲动;好在他对暗/器这种东西算得上专家级别、忍者生涯锻造出的本能让他瞬息间辨认出了那鬼的脑筋在往哪里施力。

      “风里有东西!留神点!”是交代给那女人也是交代给可能已经追上的小鬼们,宇髄话毕便刀锋一凛、直接打飞迎头而来的各种民居院里的玩意儿:压土的石块、杂花盆、酸菜罐,锐/器也不少、他甚至还躲过了一把锋利的寿/司/刀。躲了几下他便觉得气烦了、但也清楚这些没必要费太大劲较真,浅浅的肆之型(“響斬無間”)足以应付,他边清障边向那只鬼身处的风外围冲,恰好瞄见几个小鬼分了三个方向各自把紧刀/柄——正前方的常葉此时却不知为何居然以流利的动作收/刀/入/鞘、那目光威风凛凛地刺向风穴的正中心。

      宇髄没空顾及他们、认真击下的壹之型从最初那地方横贯过去——自他脚下到那鬼的风穴由是彻底崩裂、巨大的轰鸣霎时刺/穿夜幕!

      此时他亦是看见常葉扶着刀/鞘与刀/柄忽地前冲、猛地狠踏,飞速向前的同时以稳而准的老练手法顺畅拔出太/刀尺寸(更长且更重)的日轮刀、如此而前的拔/刀/斩霎时集中一线劈开了风障、再转手向下一砍原路加重②——瞬息间如同烈炎割裂鬼患、翻腾向上的火光与乱风一同横飞,好一会儿才四散开去,看着极为华丽。

      二重攻势下,风穴如他所想地破出裂口、但那鬼却不见踪影。宇髄啧了一声,蹲在地上细细辨认风声里夹杂的其他杂音;找到鬼的音谱不是多难的事情、甚至那鬼根本就没跑远——但几乎是在他绷着身体起跃的一瞬、他看见近旁的民居倏然窜起滔天大火、简直像是掀开了隐燃的草垛一般火助风势。最让他惊异的远不仅仅如此:这样的火势不知怎的就一个一个接连冲起,让人不得不怀疑那鬼早有预谋。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总不可能是他随心闹着玩——哪怕是鬼,把周边的人引来也不算明智的做法、也从没见那只鬼搞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宇髄对此略感狐疑。

      不及多想,随即他便看见有被惊醒或因遊廓工事根本还没睡的普通人边呼叫着救火边惊慌失措地从被褥里奔到他视线所及之处、原本还算平静的街道只片刻工夫就人满为患,一家除了寥寥成人外还常有二三个(甚至更多)孩子,乳臭未干的小孩里比较大的都冲去跟大人们一起救火,小的里边即便有同样能顾上房子的、却也只是杯水车薪,更小的或是带着弟妹的只能缩在一起等待眼前的火被灭去。

      但小鬼也会多管闲事。其中有一个头发此一块彼一块乱铺的男孩忽然惊恐地指着他们一众人道:

      “真的!——他们有刀!他们带了刀!”

      他看过去,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那个孩子,反倒是孩子身后穿着草绿竖纹和服、脸沉在圆笠阴影下边的人形——宇髄瞳孔一缩、瞅见了那笠子(多可笑、那圆笠他只在寺中和尚的头上见过)深处的一双鬼眼。他仿佛是故意露出破绽来的一般,目光一跟宇髄接上便裂开嘴角、如同变声期青少年的声音在火与夜的黑影里边猛然响起:

      “这不会是这段日子里总说的那些带/刀/强/盗吧?听说做了不少杀/人放火的事儿、警/察先生们也头疼得不行。对了、说不定交出去还能得点赏金,这火把我家的东西全都烧没了——这火搞不好也是他们点起来的!心眼多坏、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这一句巨石一般砸进原本就够浑浊的水里边、瞬间炸起千层浪;鬼的声音尖厉得直穿众人耳膜、连一些原本从井边上打了水急着去救火的都停了脚步,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火光自上而下,而他们眼中的阴霾自下而上;尽管人人各异,看他们的眼神却都有共通之处:一个个的又像看着痛恨至极的强/盗、又像看着穷凶极恶的妖魔,说不清愤恨与恐惧哪边占得更多些,但总归就是敌意。宇髄在心里咂舌——事情变得麻烦了,说不定要招来警/察之类的货色。他盯住那只鬼,心想“难道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还没来得及动口,一旁沉不住气的小鬼(竈門)已经焦急出声:“离开那个说话的人!——快离开他、危险!是他纵的火啊!”宇髄一扭头便看见竈門小鬼已经提了刀要冲上去、余下的两个小鬼亦然,毛毛躁躁的样子差点没把他气得吐血——这都已经快乱起来了、还瞎叫唤!这一句话出去不知道会触着多少傻子的霉头!

      果不其然有粗/壮的男人和剽悍的女人立马开骂、明显把他们当狡辩不赔钱的纵/火/犯看待:

      “呸!你有刀了不起?这里只有你们看着不像正经人!快把警/察叫来、赶紧把他们扔进牢/房!”

      “先赔我们物什!抓进牢子里还不知道要纠缠多久才能赔钱!”

      “你还敢把刀对着我们?死小鬼、别太嚣张!”

      “造/孽哟、今晚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安生——这火这么大、怕不是遊廓都要被烧了!我们到哪里去做活度日!心肠真毒!”

      “捆起来、捆到房梁上边!”

      “中田、小林,把他们推火里去!该死的强/盗!”

      “反正这火这么大也救不及了——撕了他们、必须搞出点置办的钱!真倒了血霉!”

      “我们家小奥连饭都没吃上!真不要脸!”

      有拿不住性子的已经气冲冲要冲上来先对小鬼们和女人动手。宇髄刚跨前一步想甩几句给这些个不知好歹的瞎眼人,结果看见那个猪头小鬼一副马上要发飙的样儿、只好先大手一挥把他嘴堵上;堪堪准备要发挥自己口灿莲花的华丽话术,在他身侧的常葉却先一步用震天响的凶言掐住了那些家伙的嘴、那音量跟煉獄差不了多少:

      “脑子没用只能用嘴!?房子烧了怪我头上!?谁抽烟不灭就扔没点底数!?——中村田沼井上、活着的不亏心的就自己滚出来戳心窝子发誓说不干你们事!——我阿津带不带刀还要你们允许、才多久没见就敢骑到我头上来了?谁刚说要把我和我的人吊屋梁上的?嗯?那我把你头挂吉原门口也行、没意见?——北村,嚷得声音挺大呀,当年把火棒塞你嘴里塞得太浅了!还有那边、是斋藤吧?好久不见,你那指头指得倒是挺起劲,要不我再帮你剁几根下来重温一下?——你!混账东西、滚远点儿!”

      宇髄看她挑了马上要冲到小鬼们面前去的中年男人率先下手、用着呼吸法抢先一脚把他踹飞出去,没让他碰着三人分毫。

      “宇髄先生,麻烦你带着炭治郎君他们低调点包抄那只鬼。我熟这边的人,我来把他们弄走。”常葉低声对他道了一句,随后便大踏步过去、踩住那倒霉蛋的手,武者履在上边狠狠地碾了碾。

      那男子毫无意外地痛呼出声。宇髄只能看见她的脊背、但他想做得出这种事儿的人——果真,这女人以前该是他前忍者时期的一路人——脸上怕是一点表情都不会施舍。他没急着自己包抄、先叫目瞪口呆(也难免、寻常她肯定不会如此凶/暴地待人)的三个小鬼偷摸着绕路绕到后边去,自己还是站在她身边:怎么说放着女人单独面对这群神/经/病有失华丽,再者她也是煉獄家的人、照拂一下是应该的。于是,在对面的泼妇骂骂咧咧喊着什么“我儿子就是你这个贱/人杀的”、提着铁灯台冲过来要砸她个满/头/血时,宇髄抬手轻松地拦了一下:“血/口/喷/人也有个限度吧,大婶——杀人这种事儿不是你随口胡诌就出得来的!嘴巴放干净点!”他挑了眉毛、连人带灯架给推翻回去。察觉到常葉那惊讶而后白眼的表情(大概是觉得他不该在这儿碍事、赶人之意明显得很),宇髄耸了个肩、对她那个无礼的白眼回以一句“我怕你细胳膊细腿的被人打/死在这儿了”——鬼殺隊的居然死在人手上、这种事说出去多给主公大人丢脸。

      再者,他着实也讨厌这种一上来就指着人鼻子骂“杀/人/犯”的泼皮。

      常葉自面对这帮人时便用的是那种地/头/蛇的腔调、宇髄最开始就听出了:“不先问问你的好儿子四谷做了什么下/贱事情!?——怎么、他死了?对,是被砍/死了吧?当初欠时任屋下边的小店这么多钱死赖着不还、怎么没等我把他切成片煮成汤!?那么急着去投/胎当猪/狗!?——不然你来代劳?你们四谷家的账还清了?就这么嚣张?我这人记仇、要不要我现在坐这儿给你算算?少一个铜板我割你一块肉!”如今还多了些震怒(他直觉认为可能还有隐情)、连他听着都觉得凶/悍,更别说被他推在地上撞着了腰的老太婆,明显看见她猛抖了一下。

      宇髄听见人群里窸窸窣窣互相问着“那真的是阿津吗”、“阿津是女的”、“难怪以前都觉得她作风怪得很、长得一副小/白/脸相,原来压根就是女的”、“她当年把本莊半张脸按在油锅里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亲眼看见的,吓死人啊,那肉都滋啦滋啦冒生油……这女的真可怕、该是妖怪恶鬼吧”。他想难怪美和会一直强调“没做贱/活”,原来是扮了男人之类的?凭她那张脸、没被当男遊女卖给些奇怪的有钱人还真算是运气不错。

      再返头一想这些人的这些话,杀/人/越/货的活儿她或许也不是没做过(于是美和才告诉他“即便说得上是黑事坏事”)。他心里有数了:她就这样一直混在吉原里养活自己和妹妹。那种黑活不愁没有,什么时候都能弄钱来,对不想扎在遊女堆里的女人而言的确算是不错的来源。

      但相对的、仇家不可能不多——怕是当初被仇家算计了一道吧;他也不是没在吉原里外见过被仇家拉拉扯扯丢枯井里摔/死、半道上烧/死、按在水坑里淹/死的人——但话说回来,倒是没碰上过常葉或者长相像她妹妹的人,或许是由于那时候他对吉原这个自有一套规矩的销/金/窟确实不怎么上心。

      刚想到这儿,倒在地上、把着灯架的那老太婆扶着腰尖声尖气地卖惨说身上断了骨、又骂说“别以为你带了个人高马大的姘/头我就怕你”;泼妇是泼妇了些,但她脑子还是挺好用、一看自己哭诉儿子被/杀没人搭理她,立马就转变口风、把纵火的脏水再泼他们身上去了。

      “还把三个野/种先弄走!不是你们干的是什么!狗/玩/意/儿!孬/种/货!蛇蝎心肠!”—— 一堆话里也就这么一两句还好听些,宇髄只觉得费耳朵、倒不是很在乎她骂什么玩意儿:进了鬼殺隊这么久,本能上就更着眼于正在面前的鬼:那鬼装成人挤在人堆里、还煽风点/火,这才是真让他头疼的。

      “怎么、你们这些家伙可笑到华丽——房子院子不要了?火蹿得快到天上去、都瞎了看不到?滚开点!眼睛不要我就给你们全剜了!有多远滚多远!”宇髄抬手就削了先前嘴巴不干净的一女人的发髻、差点给她削秃——那女人发出仿佛头被削没似的尖叫、好歹是让那些蠢人退后分散开了些。鬼才不像他们一样顾虑傻子的命——他早看见了,那鬼的手就在那几个小孩背后比划着,明显是威胁。宇髄颠了颠刀:现在最好是先把旁边的人吓跑为妙、不然碍手碍脚,那女人显然也是这样想、所以才先揍/人想威慑那群没脑筋的,怎么说都是挨/揍好过被鬼生/啃。

      “我今天只找一个家伙的麻烦、识相的给我滚远点,不然我一起砍!”常葉接着他的话亦是趁热打铁。

      有效果是确实的,但他没想到那群被鬼挟/持(这么一看那鬼的动作一点都没发现)的小孩会突然开始起哄;叽叽喳喳中,他捕捉到了“邮差”、“讨/债”、“破/产”和“枪”几个字眼③。其中一个长得结实肤黑的半大少年眼神不太对劲,忽然从兜里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四周的火光照得那金属小物件锃光发亮、他的伙伴们嘻嘻哈哈指指点点——

      “喂!”

      宇髄猛地从斑驳且摇晃着的光影外侧看出了:那大概是把手/枪,枪/口偏右边、明显瞄着的是常葉那女人。在他那声凶喊迸出的瞬间,那头的枪也被扣下扳/机——砰的一声,子/弹穿空的响动混在火焰噼里啪啦烧塌木头的震动里边显得很是单薄,但就是离他很近。他瞬间眼睛骤缩,即便他引以为傲的忍者级反应力在刹那就引他把着日轮刀帮忙去挡,可常葉还是如同被击中了一般向后踉跄。

  • 作者有话要说:  词条:
    ①涂屋造:为了防范火灾,自江户时代中期起逐渐普及具备防火功能的土藏形式的涂屋造。涂屋造的民宅配置黑塀与越过围墙生长的松木,形成所谓的江户风民宅。
    ②太/刀(常葉用刀)因为配挂时刀/刃向下,拔出以后刀/刃自然也朝下,需要举高以后再落下,这样才方便砍/人。所以一般从拔/刀到挥/刀/砍/人,需要两个动作(拔/刀/斩算是对其缺点的补全)。打/刀(炭治郎包括杏壽郞等使用的用刀)则因为刀/刃向上,拔/出以后可以直接在空中划一个弧线,一气呵成可速攻敌人,速度快过太/刀。
    ③明治到大正时代初期日本的社会治安不太好,有多次歹/徒袭击邮差并掠走货物的案件,于是邮局允许邮差佩带手/枪。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