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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言予（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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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合山又唤祖神山，是六界第一个主神——未池的诞生之处。
诞生之初即为神胎，谓主神。
未池是这六界诞生的第一位神，又谓祖神。
其实未勉出生之时也是神胎，只是她仿佛神识不全，在逐年的长大过程中才渐渐显现出神的模样，这是除了未池之外，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渠合山之下有一片桃林，每逢起夏，十里桃花，艳漫不绝。桃林之左有一平院，平院错落朴质，久过月岁不岂，这是祖神未池的处居。
言予隔着一定的距离，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桃花疏散，缓缓飘落四方，林中有一女孩，瞧着树上微晃的女子好奇道：“漂亮姐姐，你是谁呀？为什么会在渠合山上？”
女子瞧着开艳的桃花晃了晃脚，轻快的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到女孩面前，弯下身柔和道：“我叫虚无，是渠合山的过客。”
是这六界的过客。
“虚无？虚无缥缈的虚无么？”
“是啊。”虚无笑道：“不曾存在的虚无。”
所以才唤作虚无的。
女孩眨了眨眼睛，显然有些不太明白，她先前走了走，想要拉住虚无的手，却不料手忽地从她身体中穿过，虚无仍是笑着看着她，她说：“阿勉，要记住哦，我是六界之外的人，你是碰不到我的。”
“六界之外？”女孩歪着脑袋。
“那……六界之外是什么地方呀？”
虚无想了想，“六界之外啊……”是很孤独的地方。
但是她没有给女孩这么说，她说：“六界之外是另一个地方，和六界等同，也可以叫做无界。”
“因为它没有界限，在六界之外你可以看到六界之内的任何东西。”
“任何东西？”未勉惊奇道：“那阿勉可以去六界之外看看么？”
虚无把手落在未勉的头上，假装拍了拍女孩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她已经告诉过她很多次了，她的名字，她的来历，以及更多更多的故事。只是她和她的父神一样，她看得见她，记不住她。
没有人记得住她的。
她看着未勉，突然是笑出了声。
大抵就是因为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所以才有了这般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罢。
……
桃花艳漫，遥遥飘晃，女孩抬着头看着树上，言予看不见虚无，但是他知道她在那。
他知道……她来了。
但是他太被动了，他不太敢和她说话，即便他是那么想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以及，那个六界之外的地方。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试着又问了问未勉道：“阿勉……你知晓虚无么？”
未勉手上捧着仙露，双颊微微鼓胀，听到他的问话立马把嘴中的仙露咽下，她眨巴眨巴双眼，开口道：“虚无姐姐？认识呀。”
还未等言予回话，她便一扭一扭的向前跑去，她的动作很慢，但是速度却快得离奇。她边跑边朝着前面大喊道：“姐姐！言予哥哥在叫你呢！”
虚无也很惊讶，她在六界之外游荡多年，除了未池、未勉，再无人可以看见她，也再无人可以听见她说话。
在很多很多万年前，天地诞生之初有两抹混沌，一抹幻化成人，唤虚无；另一抹在经年的变迁中，演化成了六界。两者相互独立，互不影响，直到……这六界诞生了第一个神。
第一个能够看到她的神。
六界的秩序还不够稳定，它害怕虚无，害怕这抹与它同源生的混沌破坏这六界的秩序，于是它将她排出在六界之外，她感知不了六界里的任何事物，她只能在这六界之外游走，看着六界的纷纷扰扰，却只能是一个过客。六界里的人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说话。
直到……她遇到了这六界产生的第一个神。
未池。
那时的未池还是一个尚小的少年，他并非是这六界诞生的第一位生灵，但他是天生神胎，即便是独自成长至今也无人能欺负。
他是神。
并且，他能看见她。
未池从小便是不苟言笑，他背上背着青色长剑，剑柄泛红，剑身锋锐，看上去便是威风凛凛，好不厉害，但这并不是未池的初衷。
虚无第一次遇见能够与她说话之人，于是在未池打造长剑之时，她向其中输入了大量的混沌之气，造就了绝世神武——青诀。
只是未池后来就不用青诀了，他是天生神胎，是主神，身上携带大量的混沌之气，六界不太能容忍过强的存在，于是在他身上加了禁锢——不得伤害六界里的任何生灵，违者……重噬。
六界之中每诞生一位强大的生灵都会伴生一个神物，未池的伴生物叫潮引，是一株神草。
虚无为了讨得未池的欢心，在这六界中四处奔走，寻觅六界中的奇花异草，她摘不下来，因为她触碰不了六界内的事物，于是她只能带着他去往各个地方。
只是，后来她走得越来越远，离开得越来越久，当她再次回来的时候，她发现……
未池不记得她了。
他不认识她。
后来她也就不追求讨好未池了，她会陪在他身边，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又觉得无趣，重新又去往各个地方游离，如此反反复复。只是她仍然喜欢六界中的花草，这是她多年下来沉淀的唯一喜好。
是她在一个人的时候唯一可以让她放空的东西。
……
她看向面前有些僵硬的小孩，和前段时间别无二般。
只是稍微又有了一点区别。
他好像记得她。
他好像叫做……言予？
言予。
……
男孩有些胆怯，他只是单纯的想问问，他确实没能想到未勉会唤来虚无，以至于他现在只能微微低下头，手指紧攥着衣袍，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虚无挑挑眉，惊奇道：“哦？小家伙，你能记得我？”
她在六界之外，言予看不见她人，也听不见她说话，于是未勉哼哼两声，奶声奶气的模仿着虚无的语气，老气横秋的对着言予道：“小家伙，你能记得我？”
语毕她又觉得不对，摇摇头再解释一遍道：“不是小家伙，是哥哥！哥哥，虚无姐姐问你……你记得她？”
言予微微点了点头，轻声回道：“记得。”他看不见她，也就不知道虚无在哪，于是他不敢抬头，只敢看着脚下，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
“哦？”虚无笑着继续问道：“你既然看不见我，听不着我，那你是如何知晓我叫虚无的？或者，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未勉模仿着虚无的语气照例说给言予听。
他默了默，接着才磕磕巴巴道：“从祖神和阿勉口中……听说的。”他不了解她，他害怕她不喜这般，他从别人的口中了解她，算是破坏了她的神秘么？
虚无定定的瞧了瞧眼前的男孩，良久才笑着呢喃道：“原来如此。”
言予不是认识她，也不是记得她，他记得的从来不是她说的话，或者她的模样，他记得的仅仅只是……别人的描述。
他没有直接的与她对话，也看不见她，自然也不会受她的影响，他记住的是未勉的自言自语，或者是从未勉和未池口中对她描述的只言片语，他们说完便忘了，但他记得。
她凑近他的耳边，语气轻柔但也足以让未勉听到，她揉了揉男孩的头发说：“小家伙，你是唯一一个可以记住我的。”
未勉对着言予重复：“哥哥，虚无姐姐说你是唯一一个能够记住她的。”
还未等言予反应过来，她便紧皱着眉头，嘟囔着脸颊，朝着右侧一片空荡荡的区域不满道：“虚无姐姐！阿勉也记得你的！阿勉才是能看见你，能听见你，能够记住姐姐的人！哥哥才不是唯一的呢！”
虚无见状笑着哄她道：“嗯，你也能够记住姐姐，他不是唯一的，你才是姐姐最喜欢的。”
未勉听完才喜笑颜开，却不知晓一旁的言予双耳已晕满绯红。
唯一么？
虚无离开之后言予还呆在一旁，未勉瘪了瘪嘴，对着言予嘟囔道：“刚刚姐姐揉了揉你的头发呢！”
“不过，姐姐叫你小家伙，那我在姐姐眼里是不是也是小家伙呀？可阿勉已经不小了，阿勉三万岁了呢！”
六界中，无论神族、仙族、妖族还是魔族，天赋越高，生长速度也就越慢，故未勉即便已经三万岁，看上去不过同人族五六岁的幼童一般。
言予轻轻抬起头来，眼睛放空，他其实也不小了，他什么都明白，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他瞧着远处空荡荡的地方，糯糯的想：
他今年也……八万岁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