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修罗》xiaoku

6、第 6 章

　　五点十一分。轮船，甲板。
　　戚少商没想到，顾惜朝竟然还会摆弄轮船，虽说船长被傅宗书杀了，可顾惜朝竟然硬生生的把轮船调制自动驾驶的功能上，随即调整了方向，往回驶去。
　　此时两个人站在甲板上，天刚蒙蒙亮，一轮红日从海的尽头冉冉升起，烧尽了天边的云霞，景色壮观而美丽。
　　顾惜朝的脸被太阳照的比平时红润了不少，他抿着嘴，把玩着手里没了子弹的手枪。
　　戚少商站在一旁歪头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待顾惜朝恍惚的回过神来，感受到一旁热烈的视线时，已不知是多久以后了，顿时让他一阵后怕，他似乎很少有这般心不在焉的时候，若是这时有人在他身后开枪，他也不会感觉的到吧，也或者是因为戚少商的视线和气息都太过温柔和熟悉，让他放松了警惕。
　　想到这里，顾惜朝又是一阵叹息，戚少商是个很不错的朋友，奈何，他们相遇的方式太惨烈了点。
　　顾惜朝抬起手腕，看着手表说道：“昨天的这个时候，正是我杀了你的兄弟的时候。”平静而冷漠的声音，单纯的只是在描述一个事实。
　　戚少商顿时变了脸色，整个人苍白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惜朝，握枪的手甚至有些jingluan。
　　顾惜朝向前迈了一步，船下是波涛汹涌的海水，白色的浪花打在船上，瞬间粉碎。
　　戚少商的心乱了，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枪声响起，他才霍抬头。
　　顾惜朝站在甲板的边缘，血顺着他的右手流下来，滴在甲板上，发出滴答的响声。
　　“顾惜朝！”戚少商往前迈了一步。
　　“别过来！”顾惜朝苍白着脸，但是拿枪的左手稳定，声音里甚至听不到一丝颤抖。
　　“我杀过很多人，不过戚少商，对你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所以我不想欠你的。”他这样说，一字一顿，眼里真挚而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执着的稚气，“你这样的人我从来没见过，明明只有一天而已，我在你眼前杀了那么多人，但是你却肯救我，帮我去见晚晴，帮我杀傅宗书报仇……戚少商，有时候我看不懂你。”
　　“我只是想要问心无愧而已。”戚少商皱了皱眉，脑子里一团的乱麻，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把顾惜朝从那危险的地方带出来，他们的力量骑虎相当，若是硬来，他定然救不了他。
　　“问心无愧……”顾惜朝喃喃道：“我不死，你怎么能做到问心无愧？你怎么向你的兄弟们交代？”他抬头看戚少商，每一声都是控诉，控诉着戚少商心底那无法得到原谅的私心。
　　戚少商顿时怔住了，心里不可阻挡的疼痛起来，随即却低声说道：“顾惜朝，我只是不想你死，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办法对死去的兄弟们交代，可是今天如果你死了，我知道我会伤心，也许我应该把你交给法官，但绝不是现在这样，让你死在这里。惜朝，只有法律才有夺取他人性命的资格，我没有，所以我不能杀你。”
　　“强词夺理。”顾惜朝笑了笑，随即抬起头来，盯着戚少商的脸，似乎是想要用力记住眼前人的面貌一般，“戚少商，再见……”
　　随后在戚少商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抬起左手对准了自己的头，嘭的一声，顾惜朝坠入海中，鲜血从半空中撒下去，沾染在了船上。
　　而他则瞬间淹没在了海水中，除了那隐隐的红色，再无其他。
　　“顾惜朝——”戚少商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大吼声刺破苍穹，随着初生的太阳把远处的海水也染成了鲜红，血一样的红。

　　一个月以后，戚少商终究是向警署递交了辞呈。
　　成崖余有些遗憾的看着戚少商，“你既然喜欢这份工作，又刚刚升职，傅宗书的案件已经解决了，为什么非走不可呢？”
　　戚少商惨淡的笑了笑，“没办法，我想我以后大概再也不能向罪犯开枪了。”
　　成崖余有些遗憾的看着戚少商，他隐隐有些清楚戚少商这样做的原因，但那层窗户纸，谁也未曾捅破，于是他只得轻叹了一声，“本来美国那边有一桩大案我还想找你呢。”
　　戚少商也微微有些遗憾，却只能说一句：“祝你们顺利。”随即离开了警局。
　　戚少商几乎没有带走他在警局办公用的任何东西，反正这工作他以后也不能再做了，何必拿了去？
　　部下、敌人、爱人……统统离去，戚少商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这样孑然一身过，卖掉房屋和汽车，他变卖所有家产，只拿了一张信用卡离开了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
　　接下来去哪？做什么？戚少商不知道，总之是要不停的行走，以此来摆脱一些梦魇，获得一些救赎。
　　顾惜朝慢慢睁开眼，白色的屋子，白色的床单，窗帘被风吹得瑟瑟作响，身边妩媚妖娆的女子，露出一点欣慰的笑容。
　　“英子，我还活着？”顾惜朝有些茫然的问。
　　“很抱歉，你还活着。”英子回答，“这里是挪威一家医院，你已经昏迷了一个月了。”
　　轻轻动了动右手，不疼，但是发软，还有些奇怪的力不从心。
　　“你的右手废掉了，医生说你伤到了神经，影响了稳定性和力道，基本上可以确定不能拿枪了。后脑的伤倒是还不算太严重，就是难看了点留了一道疤。”英子烦躁的从皮包里拿出一包烟，想到这里是医院又不耐烦的丢掉，“你是演戏演的入戏了还是真的想死，我不记得我告诉过你，要你在自己脑袋上开一枪。”
　　毕竟不是左撇子，手枪强大的后座力让顾惜朝开枪的那一瞬歪掉了枪口，子弹未射进他的脑子，只是擦伤了头部。
　　顾惜朝嘶哑着嗓子说不出话来，于是英子起身帮他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大概我早想死了吧。”顾惜朝虚弱的笑了笑，“美国那边怎么说？”
　　“那个人说要亲自给你验伤，确定了情况再说。”
　　顾惜朝点点头，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反正他的手是确实再也握不了枪了，这个事实总以让他这个亚洲第一杀手功成身退，以那个人的势力，昔日的罪过他的人以后恐怕也不会来找他麻烦，一切完美，不是吗？
　　“英子，等我好了，我们去旅行吧，到处去看看，以前总是忙着执行任务，说起来，我从来没有好好的玩过什么。”顾惜朝笑道。
　　英绿荷的脸上显出为难的表情，“美国那边最近好像出了事，那个人要我回去帮他。”
　　顾惜朝苦笑，却也只能说道：“那我一个人去吧。”

　　三个月后，顾惜朝坐在欧洲之星的列车上，颜色古怪的棒球帽遮挡了头上狰狞的伤疤，想到乱水嘻嘻哈哈的表情，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在心里衡量着，这顶棒球帽和那个古怪的伤疤到底哪一个更不易引人注目一些。
　　不知是谁从身后一把拿开了顾惜朝的帽子，随后把另一顶扣在了他的头上，“我觉得还是我这顶和你更称些。
　　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压抑的情绪，顾惜朝愕然的看着戚少商绕道他面前坐了下来，随即他轻声问道：“你没死？”刻意的调侃而轻松的语气，只是袖口剧烈的颤抖，以及已经有些湿润的眼睛更像是该有的表现。
　　“祸害遗千年。”顾惜朝淡淡笑着。
　　列车外，一望无尽的平原绿意盎然，天色正好，适合一个重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