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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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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从见这些人都咧着嘴笑,只觉难堪,恨不得替主子找个地缝钻进去。
管家见那人脸色不好,立刻会了意。这帮宾客看笑话也就罢了,自家奴才也跟着瞎掺和,无疑是丢了林府的颜面。
不禁扭头看向身后的几个下人,小声训斥着:“没规矩的,不许笑!”
男子等了片刻,冷不丁嚷嚷道:“新娘子呢!人呢!跑哪去了?”
管家笑呵呵的耐心解释:“新姑爷,待到了吉时,大小姐自会出来,您再等等。”
“哦……”男子又突然痴傻,扯着胸前的红绣球就要拽下来。
随从揪心的上前安抚:“少爷,咱听话,马上就能回去了。”
男子听了,这才消停。看样子,平时没少被当成孩子般哄着。大伙儿也终于明白,那白家为何非要在晚上接亲了。这若真搁在白天,一路走来跟耍猴似的,怕是已经被人看了无数回笑话了。
此时的林春哗,并不知道前院闹的这一出,只自个在那闷坐。大喜日子,却是一点高兴劲儿也提不起来。
一想起今后,就要与那白家少爷同床共枕,心里头就憋屈的慌。这哪怕是歪瓜裂枣的,也总比一个傻子强。可事到如今,那花轿子都停在大门口了,除了认命,就不能怎么着了。
吉时已到,林春哗蒙着红盖头,便由杏仁搀扶了出来。男子好奇的上前,弯腰探头的往红盖头里描着。只是这一时也看不着新娘子的模样,便急了,欲要直接去掀那盖头。
幸得随从及时拦住,又赔笑着附耳低语:“这盖头需得洞房时才能掀开。”
“洞房好,洞房好!”果然,男子乐了,一个劲的直笑。
两人牵着红绸,在众人拥簇下踏出了府门。霎时,鼓乐齐鸣。林春花终于上了花轿,随着队伍往那白府行去。
林老爷和夫人,待那轿子走远了,才默默从屋里出来。站在那府门前望着远行的轿子,老两口潸然泪下。却说摊到这么一个女婿,也只能认了。而林老爷更多的是自责,当年无心的一句话,竟是葬送了女儿的一生,真真是喝酒误了事,还能赖谁。
一个小厮见轿子走了,连忙挑着灯,朝着林秋实的别院跑去。
“走了吗?”
“走了,刚走。”小厮有些畅快。
“走了就好。”
林秋实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一轮皎月出神。听了小厮的话,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的那块大石也终于落下。
对于长姐出阁,林秋实那是没有半点不舍之意。相反,他和全府上下那些个奴才一样,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林春哗这个恶主子一走,可谓是大快人心。
想想她在的时候,谁若是多添了一碗饭,便是一顿狠打数落。可怜了那些小厮,有的正长个儿呢,多吃了一块馒头也要挨打。平时做着体力活,每顿却只给吃个半饱。别说她闲来无事,嚷嚷着要坐轿椅,一晃就是两三趟。小厮只一趟下来,就是体力不支了。哪还有多余的力气,抬着她四处晃悠。
故而,除了林老爷和夫人心有不舍之外,至于其他人,那是无人不偷着乐的。
直到深夜时分,这帮人又另备了些酒菜,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正私下庆祝呢。
白府。
深夜,庭院里人声鼎沸的,热热闹闹了好一阵子。直到宾客悉数散去,才逐渐恢复清静。
人都走光了,那白家少爷还坐在饭桌前不肯起来。他吃饭倒是省事,有筷子不拿,竟然用手抓着吃。嘴里已是塞满了食物,还一个劲的往里塞。一旁的婢女拿着帕子,给他擦手抹嘴的,忙的不可开交。
白少爷仿佛吃撑了,手里刚拿起一块鸡腿,忽然又扔了回去。吃了这么多干的,指定是口渴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便嚷嚷:“我渴了!”
“少爷,您等着啊,这就给您沏茶去。”婢女说完,便去端茶了。
谁知,婢女前脚刚走,他便等不及了。一把拿起桌上的一坛两斤装的酒,直接就对嘴喝起来。待喝足了,才停下。
砸巴砸巴了两下嘴,瞬间品出酒味来,那是伸着舌头直呼:“辣嘴!辣嘴……”
老管家被惊动了来,上前瞧见那酒坛子,瞬间就明白了,只哭笑不得道:“哎哟喂,少爷嘞,您说您喝哪门子酒呀?”
那边婢女沏了茶来,管家忙倒了一杯,递给他喝下。
“怎么样,嘴里还觉得辣吗?”管家问道。
白少爷砸巴着嘴,点了点头。管家见状,顺手又倒了一杯。
这吃饱喝足了,白少爷抹了抹嘴,又犯起了困劲儿:“我困了,想睡觉。”
“得嘞,这时候也不早了,是该去洞房了。”管家说着便要扶着他走。
白少爷却将袖子一甩,开始混闹:“我不去,我要去找芙姐姐!”
这芙姐姐是白府的大丫鬟刘芙,比白少爷年长五岁。从十岁起,就一直负责照顾少爷的起居。平日里,白少爷也是一口一声芙姐姐的唤着,两人感情尤为深厚。
那白老爷也是个明白人,曾在刘芙面前暗示,将来会给少爷再娶个二房,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应。虽没把话挑明了说,但是刘芙心知肚明。因此,也早就不把自己当成外人了。
见少爷闹腾,管家故意拉着脸,佯装生气道:“哟,这像什么话。快随老奴去,该揭盖头了!”
白少爷哪里肯,气呼呼的就往下房走去。
管家没辙了,跟在后头,只得好言好语:“好少爷,今儿起,您得去少奶奶屋里头。”
“您若听话,明儿一早,老奴便去集市上,给您捎来热乎乎的糖包子。”
白少爷终于停步,一脸兴奋的问道:“真的?”
“那可不?买五个,让您吃腻为算!”管家竖起手指,信誓旦旦。
对方立马中了招,拍手直叫好。
“来,随老奴走。”
连哄带骗的,这才将他领到地儿。门前,管家悄悄的示意:“到了,您自个儿进去吧。”
“哦……”白少爷应了声,便推门进了屋。
两只红烛烧的通明,屋内的人已经和衣而卧。白少爷走近,歪着头打量着拔步床上的女人。
只觉眼前有黑影闪现,挡住了烛光。林春哗募地睁开了眼,便瞧见那傻子正将脸凑过来,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林春哗赶紧坐起,驱赶道:“去去去!”
白少爷吓得往后退两步,委屈的嘟着嘴:“我困了。”
“不许在这睡!”林春哗非但不心软,反而满脸嫌弃,那是铁了心的要将他往外赶。
“我不!管家让我来这里睡的,明儿他就会买糖包子给我吃。你是坏女人,不让我睡觉,也不让我吃糖包子。”白少爷也立马撒了泼,站在床边不肯走了。
“谁不让你睡觉了?想睡觉到别处睡去!”林春哗凶巴巴道。
白少爷呆了片刻,竟傻傻的问她:“那你告诉我,我上哪睡去,管家才会给我买糖包子?”
面对傻子的胡搅蛮缠,林春哗有些不耐烦,随口就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上天睡去吧你!”
“哦,上天,上天……”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傻子却是信以为真了,嘴上嘟囔着,扭头出了房门。
林春哗见他走了,便没好气的下床关了门,又吹了蜡烛,这才安心的上床歇息。
外面黑灯瞎火的,白少爷独自摸着黑,绕进了一座小院子。这院子原是住着几个老仆人,后来便空了好些年。
院里的一棵老槐树,迎着夜风飒飒地响。这棵树,比林府的那棵还要粗壮。白少爷酒劲上来,摇摇晃晃的走至树底下,仰头一看,天空月朗星稀的,显得冷清极了。
“嘿嘿,上天。”白少爷忽然憨笑着,就往那槐树上爬去。
爬到了半截,再往下一瞧,不禁两腿发软,不敢下来了。
白少爷已是瑟瑟发抖,一个劲的念叨:“怕,怕!”
院里空无一人,周围也是一片死寂。白少爷又惊又怕,瞬间醒了酒。
他等了等,并没有人来。
一则,别人已是忙活了一天,个个倒床就睡。二则,这白少爷光知道怕,却不知道喊人,自然也就没人听得到。
转眼,一个人影快速掉落,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只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夜里风凉,白少爷自摔下了树,就这么在地上躺了一宿。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辰时,本是到了奉茶的时间,随从轻轻叩着门,小心翼翼的提醒:“少爷,少奶奶,该去给老爷夫人奉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