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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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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面对长姐的处境,本以为林秋实会有所心软。
哪知他的心却如石头般,说话也是直截了当:“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要抬也是抬去白家。何况,快咽气的人,是不能往屋里送的。”
“那,就搁在这?”管家无奈。
“等白家给了说法,再做定夺。”林秋实的态度始终冷漠,管家听他这么说,也只得不吭声的走了。
此时,门外只剩下姐弟两人。林秋实立在台阶上,还是如往常那样,面带笑意的看向长姐。
可对于林春哗来说,却是厌极了这副嘴脸。尤其是他的笑,不过绵里藏针,内心刻毒的很。加之他方才说的那一番话,林春哗可都是听得真切。纵使心中团团怒火,也只无力的合上眼,拿他再无办法。
“长姐,你这是怎么了?”林秋实募地收起笑容,这一句不咸不淡,似是有意打击。
林春哗紧闭着眼,不愿再看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而正是这个她以往都不拿正眼瞧的弱弟,如今见她这般惨状,不由冷笑一声,竟转身关上了大门。
此举有意为之,无疑是在示威罢了。
过了好大一阵,去的人,却被打得鼻青眼肿回来了。
见了林老爷,直接回道:“还问个什么呀,刚到府跟前,连门槛都没来得及迈呢,打里面就蹿出来几人,对着我就拳打脚踢的。边打边骂,什么来一个打一个。我只听到其中一个人说,他们家少爷,大半夜的从树上掉下来,死了!”
林老爷一惊,说不上话来。听到这个消息,也无需刨根问底了。事出必有因,白家不会平白无故的伤人。只道是一命抵一命,也怨不得人家。
“他们家少爷本来就是傻子,这做出什么傻事来,总不能赖我们家小姐吧?不如,再多派几人去,怎么着,也得把事情弄清楚了。”管家接了话。
“别再去讨打了,罢了罢了,还赖谁呀,全赖这命。”林老爷摆摆手,一声叹息。
管家也两手一摊:“那小姐怎么办?白家不收,林府总不能不问事吧?”
“这件事,我还怎么问?总不能去和白家拼个你死我活的,横竖咱们这头也不清白。何况,人家唯一的种都没了,不能再去较真了。你回头去找大少爷,照他吩咐的办吧。”林老爷没了辙,索性不管了。
管家依林老爷的话,又去了林秋实的别院。
刚进去,就瞧见他在逗鸟。
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可门外的人毕竟是他的长姐,这般不闻不问的,似乎不太合乎情理。
“大少爷,大小姐现在还在门口躺着呢,是抬进来还是怎么着,老爷让您处理。”管家的语气有些着急。
林秋实没理他,顾自逗着鸟。
片刻后,才漫不经心道:“拿些银子到外头买间屋子,暂且安顿吧。每日差人按时送饭,直到她归西为止。”
话已至此,管家也只好照办。
却说将死之人,总是熬不长。前后不过四五天,那林春哗便断了气。
头几天,下人送饭时,见她动不了,还一口一口的喂。短短几日,这说没就没了。就连那丧事也不能办得体面,只一口棺材用料尚可,没听动静就入了土。
人死如灯灭,甭管生前有多威风,到临了,不过换来一堆火纸罢了。
这事一过,林府的生活依然照旧。只是对于林秋实母子来说,以往是看脸色过日子,这往后的生活,却是扬眉吐气,舒舒坦坦的。
……
京城。
老沐赶了半日马车,到了京城闹市,已是晌午。口干舌燥的,便去街边的茶摊买了碗茶喝。
正喝着茶,忽见对面有人在墙上张贴告示。刚贴上去,就已经围满了人。
老沐端着碗凑上前,好奇的问道:“这红纸上面写的啥?”
围观的人,大多不识字,只盯着告示,摇摇头。
那贴告示的人见此,说话了:“梅府正在买丫鬟呢,家里有养不活的姑娘,愿意卖的,就随我去签卖身契。咱们主子大方,给三十两银子呢!”
老沐一听,心中暗乐,表面却装作不以为然:“这谁家养大的姑娘,舍得送去给人家做粗活儿?那大户人家的主子,可都爱吆五喝六的使唤奴才。合着把后半辈子都搭进去了,才卖这么点银子。怎么着,那也得五十两起步。”
“五十两?这要搁那抠门的小门小户,十两都嫌多。再说了,咱们买回去那是专门伺候小姐的,只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儿,又不累人。”那人倚着墙,颇为较真。
人群中有个老汉往前挤,穿着寒酸,看着比老沐还贫苦。
挤到跟前了,攥着衣角,似敢非敢的问:“茶饭怎么样?”
那人瞧了他一眼,说道:“梅府听说过吧?那可是商贾世家,您呐,尽管放宽心。咱们府上的老爷呀,心慈,就连养的牲口都是吃得膘肥体壮的,还会亏待了人不成?”
“不会讹人吧?”老汉又问。
“按了手印,就给现银。白纸黑字,跑不了。”
那人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既是可以当场给现银,自然就不是蒙人。
这也正好合了老沐的意,忙不迭的上前讨价:“如果粗活细活一起做,价钱能不能再往上加点?”
“瞧您说的,粗活专门有人干,各人分工明确着呢,哪还用得着抢活干呀?就这么多银子,不讨价。愿意卖就卖,心甘情愿的事,谁也犯不着逼人。”那人指了指告示上出的价钱,不容商量。
一旁的老汉犹豫不决,正拿不定主意呢。
老沐则转了转眼珠,当即下了决定。唯恐被人抢先一步,毫不犹豫的一把撕下了告示,接着就是一声:“我卖了!”
那人见状,立即眉开眼笑:“好嘞,我们管家正在茶楼里喝茶呢,您随我走一趟。”
“好好好。”老沐连声应着,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就去了。
到了茶楼,老沐满脸堆笑的候在桌前,等着那管家开口。
“听话吗?我可把话撂在这,咱家小姐生性温良,不听话的可不要。”管家抿着茶,慢悠悠的问道。
“听话听话,可听话了!”老沐迫不及待的回应。
管家搁下茶盏,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摊开放在了桌子上:“既然如此,那就签字画押吧。”
老沐望着那纸上的毛笔字,一个大字也不识,只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难为情道:“那个,我不识字。”
管家说:“不打紧,我替你签,你摁个手指头印便可。”
然后将纸移到自个面前,拿起桌上的笔,蘸了两下墨汁,停下问:“你贵姓?你家姑娘叫啥名字?”
“我姓沐,直接叫我老沐就行。小女名唤筱瓜,已满十六,年下便是十七了。”
人家问什么,老沐就答什么。直到管家写完,又将纸移到他面前:“得,摁手印吧。”
老沐摁了手印,恭恭敬敬的递给管家:“您瞧瞧,是摁在这儿吧?”
管家瞧了一眼,点点头。将纸收了起来,拿出一袋银子,这才询问:“人什么时候带来?”
老沐点头哈腰的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说道:“三天内,保准亲自登门。”
那管家又点点头,继续品着茶,不再说话。
顺顺当当的办妥了事,只见出了茶楼,老沐扭头便钻进了酒馆。这有了银子,张口就要了一壶陈年好酒,又点了几道下酒菜,一个人坐在那吃饱喝足了,才起身离开。
回到家,老沐将那袋银子往桌上一撂,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病娘正做着针线活,瞧着面前这装得饱鼓鼓的袋子,有些疑惑的问道:“哪来的银子?”
老沐则一脸得瑟的说道:“我给咱们闺女,寻了个好差事。”
病娘这才明白过来,合着他又开始卖闺女了。
听到这个话头,便再没心思做事,将手中纳了一半的鞋底,放回了针线筐里。
静默了片刻,到底质问:“你又把闺女卖了?”
“都签了卖身契,你说呢?”老沐反问。
病娘一听,不由气恼:“你把银子还回去,咱不卖!”
“胡扯!岂能反悔?”老沐立马瞪眼,猛的一拍桌子。只道是白花花的银子到手,哪有再往回送的道理。
病娘见他脾气上来,便不敢再吭声了。
老沐反而来劲了,开始嚷嚷:“那是京城的大户人家,专门做端茶倒水的活儿。茶饭也好,吃香的喝辣的。你倒是说说,有啥不好的?”
憋了半天,病娘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反正这事,我不同意。”
“你说什么?”老沐从凳子上蹿起来,一副要打人的架势。